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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歇斯底里的力氣沒有了,這段故事裡,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溫柔的你殘酷的你,我已經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她揚起嘴角,一滴冰涼的液體順著臉頰滑落:「你贏了,在這場騙局裡,我輸了所有。」
「輸的……明明是我啊……」樓冥幾乎握不住劍柄,恨不得馬上就落荒而逃,身後不斷轟鳴的天空卻如同惡獸,逼迫著他不斷前行。
錢來來聽不見,什麼都聽不見,輕輕的說:「在你眼裡也許不值一提,但曾經,你差點就是我的全世界了,幸好你及時毀了那一切。」
也許你不信,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流淚。
環胸倚牆而立的喬子幽歌垂著頭,低低的吐出一句:「樓冥,你還要聽她的廢話多久?再不動手,待會雙雙死去可別說本尊騙你。」
一切都順著她所期望的發展,樓冥跟傾顏之間已經決裂,她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幽歌大人,本尊自有分寸。」樓冥捏緊劍柄,竭力抑制著顫抖。「唰――」沉鬱的天空終於落下了眼淚,錢來來在他揮劍之間緩緩的微笑:「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說要放棄你,但這次是真的。」
喉間傳來一絲微弱的痛意,她終於沒有力氣笑了,垂下頭,手裡做工不怎麼精良的香囊墜落在地。
好可惜,直到沒有餘地時才發現自己愛你那麼深,下輩子願做個溫婉女子,洗手做羹湯,不再背上仇恨殺戳。
「轟隆――」
雷聲,閃電,猶如吟唱著悲歌。
「傾……顏……」樓冥再也握不住劍,紅著眼眶倉皇的撲過去,抱住那毫無生息、漸漸變涼的身軀。血滲透黑袍,傳來冰冷的觸感。
他才發覺自己是那麼心疼。
「樓冥,真可憐。殺了這麼多人,先她一步將天譴引來,換來的是她終於放棄你了。真是……可憐。」喬子幽歌站在雨簾中,不知是喜是悲。
真可憐,他們都……一樣可憐……
「你走吧。」樓冥輕輕將那具冷透的軀體安置在圈椅里,站起來時身子彷彿搖搖欲墜。
喬子幽歌有些急了,透過密密麻麻的雨點看他:「樓冥啊,你還不知道嗎,我跟她不一樣,是不會放棄你的。」
「……」樓冥只稍稍看她一眼,閃身朝深山奔去。喬子幽歌一咬牙,收了花傘,緊隨其後。
一前一後,一路默然。
「別追了。」樓冥終於停下腳步,:「天劫無眼,立馬回去!」
巨大的雨聲中,喬子幽歌明媚的笑容模糊得恍若隔世:「天譴來了,你永遠別想擺脫我。」
「轟隆――」幽藍色的閃電自天邊轟落,雨中疾步穿行的桑榆不禁一頓。
桑椹叼著糖人,疑惑的抬頭:「爹爹?」
桑榆低頭對上她的視線,露出個安撫的笑容,再次邁步:「沒什麼,我們該做正事了。」
幽黑色貓咪慵懶的趴在硃紅色的門沿上,尾巴甩來甩去,打了個大大的哈切。
「傾顏,感覺如何?」
聽見殿內的聲音,它耳朵微微一動,伸了個懶腰,跳下門沿,邁著貓步晃了進去。
「嗯,沒事。」女子如泉長發散在雪白的頸間,髮鬢上倭墮髻斜插一根鏤空金簪。眉不描而黛,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眸間清波流盼,自成一股清冷淡漠的氣質。
此人正是被桑榆救起、回歸仙位的傾顏帝女。
傾顏淡然一撇,自然而然吸引全場目光,當真是個傾國傾城、勾人魂魄的美人。只是那黑貓卻不買帳,屁股對著她,一躍跳上了倚在傾顏床頭的女子的膝頭。
那女子眉眼如畫,不見從前的自視甚高,更見幾分江南女子的溫婉可人。她便是墨染仙子。
「你把夜離找回來了。」傾顏垂眸,青蔥般白嫩水靈的手指緩緩伸向黑貓,那小傢伙卻一下炸毛了,跳縮進墨染的懷裡,發出威脅的低鳴。
對於此情此景,墨染不禁有些無奈。也不知是不是傾顏氣場太強大,從地上的飛禽走獸到天上的仙寵,無一不對傾顏呲牙咧嘴。
也只能幹笑著打圓場:「它方才轉生,還沒有靈性呢。」
果然,電視劇里女主很受小動物歡迎的設定都是騙人的。這時傾顏腦子裡卻蹦噠出這麼個想法。
咦?為什麼非要受歡迎來著?
一邊疑惑,手也不閑著,眼疾手快的一把拎起了夜離的背,還忍不住晃了兩下。
「喵嗚!」還是只小奶貓的夜離忽然騰空,一下掙扎嘶叫起來,嚇得墨染急忙將夜離撲過來,護在懷裡:「傾顏你在幹嘛?」
傾顏微微俯身,鍥而不捨的繼續去逗弄它,墨染左右躲避無果,只得氣餒的望向她:「夜離它還小,你輕點掐。」
夜離一臉驚訝加憤怒:狗奴才你這就把朕交出去了!?
墨染:主子,奴才能做的也只有輕點掐了,對方太強大,臣妾做不到!
「我歷練時它給我擺了許多臉色,趁它還小把它的臭脾氣調教過來。」傾顏嘟著嘴唇,一本正經的掐住它的臉。
「……」不愧是天庭最小肚雞腸的帝女,幾百年前的爛賬都翻了出來。
對於小心眼這件事,傾顏保留解釋權。她用手指挑開它的嘴唇,督見裡頭森森的獠牙,又輕輕放開,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打算怎麼辦?拿它。」
怎麼辦?
墨染唇角揚起了一抹輕笑:「養著吧,等找回它散落的妖靈碎片,夜離也就回來了。」她相信,遲早有一天,他們會再見的。
「喵――」
喵的尖叫把某貓奴拉回了現實,只見夜離張牙舞爪,傾顏則直愣愣的盯著手背的抓傷。白皙的皮膚上劃出絲絲血跡,格外動人。
「傾顏你沒事吧?!」見自家主子闖了禍,墨染嚇得魂都飛了。再看黑貓,自顧自的舔著爪子,感受到奴才的視線,它傲嬌的別過頭。
哼,是那壞女人先動手的,不關喵的事!
傾顏微微眯著眸子,輕輕哼聲:「脾氣真差。」
主子闖禍收拾殘局當然是奴才的事,墨染任勞任怨的湊過來,問道:「你怎麼樣?好像有點流血,我幫你療傷。」
「小傷而已,無礙。」傾顏頓了頓,語氣一變,露出個陰沉沉的笑容:「貓不待見我,待會把它丟去給嘯天犬當玩具。」
墨染頓時炸毛了,一把護住自家主子:「不是說無礙嗎!?」如果是傾顏的話,把柔弱小貓咪丟給惡犬的事絕對做得出!
末了督見傾顏無動於衷的表情,不禁委屈的嘟囔起來:「你這傢伙,幹嘛跟只貓斤斤計較……」
夜離:雖然朕知道你這是為朕好……但是特么快給喵放手!想勒死喵嗎!?
夜離跳開,屁顛屁顛的溜出了這危險的地方。
沉默許久,傾顏忽然改口:「為什麼不告訴我?」
「嗯?」」墨染一下沒反應過來,對上傾顏格外認真的視線,她似乎想起來了。她問:「你是說,先前『蘇繆』死去的事?」
蘇繆死去,因著這個契機,錢來來才會誤會樓冥,才會發生之後種種。但那件事,原本就錯不在樓冥。
傾顏微一點頭,墨染張了張嘴,又將到口的話咽了下去,低低說道:「你已恢復記憶,該知道我不能告訴你的。」明明想解釋些什麼,到嘴卻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沒錯,我都記起來了。所以,樓冥在哪。」她至少得就此事向他道歉。嗯,扣著個誤會在那,不解開會變成心結的,早早說清楚,她跟樓冥之間就再無瓜葛了。
「你……你找他做甚?」傾顏忽然提起這個名字,墨染不由得緊張起來。什麼啊,整個天庭都因為她絕口不提樓冥二字,她說起來卻如此淡然。
傾顏不解於她的反應,只是淡淡的回答:「不做什麼。」
莫不是……傾顏生前死於樓冥劍下,以她呲牙必報的性格,難道還想找他報仇?
如此一想,墨染不禁蹙起了眉,輕輕起身,與她拉開距離:「若是想報復於他,我是不會將他的下落告訴你的。」
「為何要報復?」傾顏更不懂了,反問道。
哈?
墨染著實沒想到她是如此反應,一下亂了陣腳,語無倫次的解釋:「他、他殺了你,這個……」傾顏安靜的盯著她,墨染頂不住壓力,最終只能苦逼的揉著頭髮:「為何要報復?為何要報復……我怎麼知道?」
傾顏微微一笑,容顏剎那生動起來,彷彿帶著真正的神的光芒:「當初我害他墮入魔道,他殺我不是應該的?如今只是兩清罷了。」
「兩清?」墨染被她話里的這兩字下了一跳,忍不住反駁起來:「你……你怎會說出這種話?他可是因為你……」說到這時,她猛然住嘴,愣愣的盯著傾顏。
索性傾顏不是錢來來,沒那麼敏感多疑,只是歪著頭認真靜候她的后話:「有什麼不對?」
她咬了咬唇,心中滿腔話語幾乎要涌了出來,墨染卻沒法告訴傾顏自己的心情,最終憋出一句:「錢來來冷血這點,真真是隨了你。」
望著墨染拂袖而去的身影,傾顏一雙纖纖玉手不自覺的攀上臉頰,用力揉了揉:「冷血……嗎?」
「桑榆大人、桑……」墨染急匆匆的拂開仙侍的阻攔,衝進瑤池瑤台。龍袍加身的男子聽見動靜,立即回頭將中指按在嘴唇上:「噓。」
身後瑤池蓮花遮蓋中隱約有個小小的人影,一汪池水散發出盈盈藍光。看來是桑椹帝女在施法呢。
他疾步走來:「怎麼了?」
墨染忍不住多打量了他身後一眼,可是心中問題焦急,她也藏不住了,徑直問:「傾顏好像……對樓冥沒有一絲感情了?明明記得他,討論起來卻沒有一點情緒波瀾,這是不應該的吧!」
桑榆微微一眯眼:「不是很明顯嗎?」
「……什麼意思?」墨染蹙眉,對他前言不搭后語的回答搞迷糊了。桑椹輕輕哼笑一聲,搖頭時表情不知是喜是悲:「傾顏臨死前的話,是『放棄樓冥』啊。」
「她抹去了對他的感情?」直到桑榆點頭認可了她的觀點,墨染這時才恍然大悟,手下顫抖起來:「難怪、難怪她回歸仙位的日子裡對他絕口不提……」
居然抹掉自己的感情,傾顏,你是如何冷血無情啊!
「是啊,斷了自己的後路,真像傾顏會幹的事。」桑榆雖是誇獎的語氣,眸子里卻帶著幾分漠然與失望。
原先那目光總是充滿鄙夷的丫頭,真的寧願放棄自我也不想憶起與樓冥之間的感情嗎?竟然痛苦到了如此地步?
也罷,只要她回來了,他就已經心滿意足。
被樓冥搭救的墨染顯然接受不了這個想法,聲音不自覺的拔高起來:「怎麼這樣!?樓冥因她而死,傾顏卻說不要就不要了,之前的種種誤會已經讓傾顏對他……」
不公平……
這一點都不公平!
她緊咬下唇,攥緊了拳頭:「不行,都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我不能看著樓冥落到如此下場!」
眼見她轉身就要衝出去,桑榆一把拉住了她,輕輕說:「不對哦,這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我們只是順應天道輪迴而已。這是,神仙也無法插手的事。」
天規不可觸犯,一切就是如此簡單。
「可是他死了!魂飛魄散!難道就任由傾顏對他任意揣度嗎?我做不到!」墨染著實接受不了桑榆不近人情的評判,怒道:「樓冥不是你朋友嗎?他死了,你卻什麼都沒做!」
「樓冥……死了?」輕如銀鈴的聲音悄然而至,讓墨染、桑榆都不禁一驚,微微扭頭:「傾、傾顏?」
「你們剛剛說了什麼?再說一遍好嗎?」
「傾顏你聽我解釋,我……」
「說!」
「這樣說吧,樓冥屠盡了鳳翾皇宮,血腥過重,引來了天譴。」
「他……為什麼要殺她們?」
「誰知道呢?魔嘛,很隨意的啦,不過天庭為了維護歷史的大致發展,已經將一切復原、抹去了所有人的記憶,畢竟是自家仙闖的禍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