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厚積
「真是很難想象,怎會有這樣的事情……」
在陳炳繼續壓縮了十多個過程之後,老先生終於動容,縱使他已經修行了無數個年頭,也是第一次遇見這般奇異的事。
一般來說,一旦凝神成功,這個過程就要相對簡單一些,但陳炳卻徇徇蹈覆的十多遍,依然沒能圓滿。
「你現在可有特別的感覺?」先生眉頭微皺,問道。
「只是感覺精力旺盛了許多,再無其他。」陳炳搖頭。
老先生將手指抵在陳炳的眉心處,神念進入其身體,巡視一番后,先生將手指收回,目光變得出奇的凝重。
假如人之神魂里的精氣宛如一汪湖水,一般修士的神魂本應該水態充沛才對,可陳炳的神魂里卻宛如乾涸,裡面僅有著一滴水源罷了。
「學生有愧先生教誨。」
站起身來,陳炳有些慚愧的低頭說道。
事實上,他應該算是老先生這些年以來的第一位學生了,本應被寄予厚望,可卻沒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擔心先生會因此而失望,心中不由得有些愧疚。
「這倒不怪你。」
先生帶著不解離開了,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假使連凝神這關都過不了,就更不用說日後的修行了,這就宛同凡人,但陳炳如今的狀態卻還是凡人嗎?
事情總會有解決的方法,老先生準備去翻閱古籍,搞清楚問題的出路。
此刻的天依然昏沉,碎雪簌簌而落,但當有一些碎雪落到陳炳手背上時,他卻驚訝的發現這些雪花並沒有融化,而是如同碎玉一般,靜靜地躺著。
因為肌膚表層的精氣還未完全消散,才會將這些雪花與體溫隔絕起來,令它們永不消融,甚至更加的堅固。
陳炳很快便明白了這一點,他用意念控制著僅存的精氣將雪花捻起,然後對著面前的枯樹輕輕一拋,便感覺空氣都被割裂了一般,這枚雪花便在陳炳驚駭的目光中,宛如刀鐵一般,深深地嵌入了老樹的枝幹里。
他有些欣喜,因為這是自己這麼多年來做到的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哪怕這只是最為平常的手段,但已經足夠讓他激動不已。
數十次的重複,卻只能換取神魂中的一滴湖水,那麼道理很簡單,一滴一滴的累積起來就好了,總有一天會將這個湖水填滿。
冬日的飛雪好像永遠都不會絕斷,轉眼陳炳便已經在雪地中端坐了五日之久,無數精氣在毛孔中穿行,這並沒有令他感到疲態,反而愈發精神了許多。
一旦初窺大道,凝神成功,便可以服氣辟穀,在一段時間裡不食人間煙火。
此刻之所以醒來,是因為陳炳的確有些餓了,同時也是老先生的話將自己驚醒。
「你且回去吧,待為師尋到方法再來修行,但要謹記,你修行時日尚淺,遇事能忍則忍,萬不可貿然動手。」
在這些日子以來,先生潛心教誨,可謂盡心儘力,陳炳自然看在眼中,不由心生感激。
雖想要凝神圓滿極為艱難,但每日修行下來,陳炳都會感到神清氣爽,通體舒泰,宛如脫胎換骨了一般。
但心中終究有愧,陳炳也不願繼續留在這裡,聽了先生的話,便對著其背影深深一拜,並不是單純的禮節這麼簡單,而是發自真心的一拜。
「修行在各人,能否有所成就,還要靠自身的努力才行。」
凝視著天空落下的碎雪,陳炳目光灼灼,便不再停留,轉身向學院外走去。
太上感應中的註解何其浩瀚,縱使已經將書中的要點看遍,其中所提到的一些事情,陳炳還是有些難以消化。
但他卻從書中讀到了一個宏觀的大世界,這大周也並非是這無盡大地上唯一的國度。
好比與北方的胡人國度『燕國』相鄰,與南部的『妖國』相鄰,東部是一片荒山險嶺,西部則是通往無盡大地的一條出路。
與大周的子民比起來,胡人的體格就要壯健彪悍許多,並且生來凶暴,知禮儀的人極少。
由於深冬來臨,胡人很少耕作,為獲取更多的糧食,大周北部的戰事愈發緊張,街道上可以看到諸多流落而來的難民,與陳炳當初一樣,衣衫襤褸,身無分文,哪怕能獲得一個饅頭和一碗稀粥的施捨,都會令他們欣喜不已。
見到這般情景,陳炳眉頭微蹙,心中不由一嘆,一些舊事浮上心頭,頓時令其有些傷感。
假如父母還健在,不知那將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閃開!」
正在這時,一道粗獷的吼罵聲將陳炳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他抬頭看去,不知為何,一股無名的怒火瞬間從心中暴涌了出來。
因為光從來人的服飾和樣貌,便令他永生難忘,儘管距離秋時的戰火已經過去數月的時間,陳炳本以為自己的心緒已經變得足夠平靜,但當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那些被壓抑了許久的怒火依舊不可遏止的迸發了出來。
一名胡人大街上大步著走著,手持著長鞭,在身前用力一揮,便將一位難民打開,在其後背上留下一道縱深的血痕。
在胡人的身後,一輛相對奢華的馬車正緩緩而來,透過被風雪微微掀開的門帘,能夠看到其中端坐著一道寬大的身影。
大周與燕國已經戰事多年,本應水火不容才對,但此刻卻在平陽城裡出現了胡人,而且從模樣上來看,車內端坐的還是一位大人物,這頓時令每個人都皺起了眉頭。
但敢怒不敢言的人著實太多,竟任由馬車前的胡人揮鞭前行,沒有任何人出面阻擋。
「沒看到大人出行?快給我滾開!」
當走到陳炳面前時,陳炳卻正好位於街道中央,胡人頓時一聲謾罵,長鞭怒劈而來。
但陳炳卻已經不是普通的凡人,這個在昔日看來無比恐怖的長鞭卻在此刻變得格外簡單,陳炳只是向身旁挪動了半步,便輕鬆避過了這次攻擊。
「嗯?」
見狀,持鞭的胡人動作一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隨即便瞬間轉化為一股暴怒,手臂橫揮,長鞭再次向陳炳劈了過來,但陳炳依舊只是向身後挪動了半步,便極為輕鬆的避過這一擊。
而當胡人還未能從這一擊中反應過來之時,陳炳已經走到了其身前,然後在胡人的腳下輕輕一絆,這名胡人便發出一聲不可思議的怒吼,身體向前方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