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松爺
世界是相對的,就像生命同樣分優劣高低,歷往今來,人們卻見到了太多的天災異事,非人力所能及。
那麼能夠掠奪自然,強化己身,那便將是不凡。
翻看著手中的筆記,陳炳目光迥異,對於先生書中所描繪的世界悠然嚮往。
「上古之人,皆可壽過百歲,舉手投足伴有千斤之力,生老病死似已被棄去,天災異事亦可被人力所及,真可謂是上消天災,男女老幼皆受護度,是最瑰麗壯美的大世界。」
雖然對於書中的所講的一切很不願相信,但依舊阻擋不了陳炳心中的嚮往之情。
那種凡人都可活過數百歲,並毫無衰老之跡象的場景,令他心生澎湃,竟在一時之間相信了那種奇景,完全忘卻了聖賢書中所講的『讀書人不語怪力亂神』等教誨。
因為他郝然發現,凡人一生實在太過渺小了些,就如海水中的浮萍,哪怕身居高官,財運通天,但在天災面前依舊宛如螻蟻,縱使是坐擁萬壁江山,到頭來也依舊敵不過生老病死,最終化作一抔黃土。
那麼縱使陳炳可以在科舉中謀得功名,也僅是有著數十載的繁華罷了,卻依舊不可長生。
想到這裡,陳炳頓時眸光晃動,看著窗外的飛雪,竟在一時之間呆住了。
「砰、砰、砰!」
就在這時,伴著一陣急促沉悶的敲門聲,將陳炳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此刻他才發現,是有人在敲門,而且力氣很大。
現已是深夜,屋外更是大雪紛飛,誰會來此?
但身為分文,並且心無牽挂之下,陳炳已經看開了一切,自然就不怕任何的意外發生。
唯有不惜生命,才可以不懼生命,陳炳已經做到了這一點。
蹙眉將門打開,便只覺一陣刺骨的寒冷撲來,漫天的風雪漫眼,在陳炳還未能反應過來之際,便眼前一黑,一股巨力將自己撞開,隨即跌倒在了地上。
「嘿,終於暖和一些了。」
一道粗獷沉悶的聲音從屋內響起,陳炳轉頭看去,頓時心中一顫,身體都不由抖了抖。
只見此時的火盆前,不知何時站立著了一位壯漢,只見其身高八尺,膀圓臂粗,手中持有一根碗口粗壯的鐵棍,站立起來更是如同一尊黝黑的鐵塔,不過最令人感到驚懼的不是此人的形體,而是他的樣貌,只見其粗糙至極的面孔上生滿虯髭,怒目圓睜,其中隱隱泛著幽然的綠光,像極了一些雜書中所寫的野山巨人。
「書獃子,還不快點過來添點炭火,快凍死松爺我了。」
此刻的壯漢正站在火盆前,不斷地抖動著羊皮大衣上的積雪,因為他是赤、裸著一雙膀子,所以陳炳能夠清楚地看到那些濃密的黑須上已經結出了冰霜。
「這麼冷的天居然穿這麼少,活該凍死。」
目視著這一切,陳炳心中不由的想著,但卻不敢將這份想法說出來,生怕這個自稱為『松爺』的壯漢一個不高興,就把自己的整個書屋給掀翻了。
儘管這個松爺很不講禮數,並且極其醜陋,但在陳炳看來,那些書籍卻要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許多,於是他只好將房門重新關閉,立即在鐵盆里添了一些炭火。
「喂年輕人,松爺餓了,還不快將所有的糧食拿出來給洒家充饑?」
將身上的冰雪烤盡,松爺又摸了摸肚皮,連聲嚷道。
見此情形,陳斌頓時皺眉,但看到松爺可能真的是餓了,就只好將自己僅存的一些乾糧都拿了出來。
「咦,怎麼就這麼少?這還不夠洒家塞牙縫的呢。書獃子,你是不是捨不得給俺!」
盯著這些還不足兩隻手掌大小的干餅,松爺頓時皺眉,嚷聲說道。
「你就湊合著吃吧,這已經是所有的乾糧了。」
聞言,陳炳不由一嘆,有些苦澀的說道。
「此話當真?」松爺皺眉。
「當真。」
「那我全吃了,你明天吃啥?」松爺再次問道。
「書中自有千鍾粟,我有這些便可。」
說著,陳炳用手指了指身後的書籍,但頓時令松爺皺眉,只見其嚷嚷了句『書獃子』后,便拿著乾糧的手掌有些遲疑,不肯下口。
「壯士若是真覺得飢餓,儘管吃了便是。」
「那好,松爺我也不會白吃你的東西。」
也許是真覺得餓了,松爺便不再多想,從腰間拿出一袋酒囊,仰頭喝了一口烈酒,便大口吃了起來。
看著這番豪情吃相,陳炳不禁咽了咽口水,那酒看起來很甘冽,飲起來似乎辛辣至極,但卻很吊動人的胃口,很想嘗上一嘗。
「書獃子,你想吃嗎?」
注意到陳炳的目光,松爺晃了晃手中的乾糧問道,陳炳搖頭。
「那你想喝嗎?」
晃了晃手中的酒囊,松爺繼續問道,陳炳只好連忙擺手。
「既不吃也不喝,那你老是盯著洒家幹嘛!莫非是覺得洒家吃了你的糧食,感到可惜?」松爺再度瞪眼。
聞言,陳炳只好將頭轉向了別處,再也不敢看他。
待到松爺酒足飯飽,面色微紅之時,陳炳覺得其並無惡意,於是壯著膽子,輕聲問道:「不知壯士從哪裡來?」
看松爺四肢發達,並且談吐魯莽,陳炳便知道其頭腦不太健全,於是盡量讓自己的言辭變得直白一些,生怕其聽不懂。
「我從山裡來。」
背靠著身後的木柴,松爺打了個飽嗝嚷聲說道。
「果然是山裡的野人。」得知松爺的來歷,陳炳微微蹙眉,暗自想著。
而這個時候松爺則是仰頭灌了一口烈酒,醉醺醺的說道:「洒家從山上下來之後便很少見過人影,這一路走來當真是枯燥無味,若不是山上的那個老怪物矇騙洒家,說是山下有好酒好肉,更有水靈的姑娘,洒家才懶得接這份差事……不過你這書獃子見到洒家竟還可以如此鎮定,倒是有些膽量。」
「那壯士覺得山下怎樣?」
發現松爺的談吐還算有些文才,陳炳頓時心中大定,至少看來這個壯漢也並非是不懂禮法之人。
不過心中更是好笑,看來此人頭腦的確太過於簡單,就只是被這麼簡單的借口給矇騙下山了。
「哼,待洒家這次回去之後非要宰了那個老傢伙不可,不是說有好酒好肉水靈的姑娘嗎,洒家這一路走來,連個鳥毛都不曾見到!」
聞言,松爺忽然怒目一睜,憤慨的嚷著,頓時讓陳炳失笑。
「喂書獃子,你笑什麼!」
松爺怒目圓睜,頓時嚇了陳炳一跳,只好連連擺手,這才讓松爺的臉色緩和一些。
「壯士,小生並不是獃子,而是有名有姓之人。」
老是被松爺稱呼為書獃子,陳炳感覺很不快,於是出聲辯解道。
「哦?那你倒說說看你的姓名。」松爺眉頭一挑,喝著烈酒,饒有興趣的問道。
「在下姓陳名炳,陳炳。」
陳炳如實應答,可卻在瞬間引來了松爺的嗤笑,其晃了晃酒囊,說道:「還是個書獃子。」
「……」
陳炳無言,但也不敢反駁,只好任由松爺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