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老汗逃跑,新汗當立
這樣近乎必死的結局,讓藏軍再無突擊的勇氣,剩餘的全部兵力,皆是龜縮於城中。
在這時候,最為焦慮也最為恐慌的,便是城中主將圖魯拜琥了。
怎麼辦?
唐軍攻勢如此凌厲,自已手下這些士氣低沮鬥志全無的剩餘軍兵,還有那些更不堪用的臨時召集的青壯,真的能頂得住么?
圖魯拜琥的臉上,寫滿了恐懼與迷茫。
而這時,唐軍已然又快速行進過來,來到了一百六十步外的準確射擊範圍中。
「預備!」
「放!」
「砰砰砰砰!……」
又是綿密不休,彷彿永遠不會停止的打銃聲,有如爆豆一般密集響起,將任何敢在工事上露頭的藏軍,立刻射殺。
這樣一邊倒的徹底屠殺,對唐軍來說,堪為極度快意之事,而對藏軍來說,簡直是置身無間地獄。
隨著死傷人數的快速增加,守防在工事後的各處藏軍,皆開始快速出現混亂。甚至還有不少臨時召集來的青壯,哭嚎著扔下武器,掉頭向後逃去。
只不過,他們才起身後逃,那露在工事外的的身體,立刻會被幾顆呼嘯而來的鉛彈給擊中,將他們當場射殺。
整個藏軍的守衛陣地,頓時成了極其可怕的人類屠宰場。
「別跑,不許跑,操你娘的不許跑!」
圖魯拜琥雙眼血紅,沖著那些逃跑的青壯大聲喊叫。
只不過,他喊破喉嚨,卻是效果不大,那些已被嚇掉了魂魄的青壯,甚至還有更多的守軍,都開始紛紛離開崗位,向城中深處逃走,轉瞬不見蹤影。
圖魯拜琥怒氣沖沖,一臉猙獰,他厲聲大吼,抽出腰刀,然後率先向轉身逃走的潰兵砍殺而去。
見主將這般無情砍殺,一眾護衛也毫不留情地向逃兵們瘋砍而去。
只不過,在綿密如爆竹般,幾乎不知何時才會停下的魯密銃聲下,他的斬殺威嚇之法,顯然是毫無效果,而在自家主將的瘋狂斬殺,與對面唐軍的不停射殺下,原本就慌亂成一團的藏軍,已到了瀕於崩潰的狀態,逃跑的人數,已是越來越多。
操!再逃下去,老子都要成光桿司令了,這城還守個屁啊!
圖魯拜琥心下,滿是絕望。
難道,自已真的要戰死在這裡么?
不,不行……
如果自已真的藏身於此,那可以想見,整個烏思藏都將分崩離析,也許唐軍完全可以憑這一勝之威,徹底掃滅整個烏思藏了。
這樣的話,自已這個顧始汗,該成了烏思藏最後一任統治者了。
這絕不是自已想要的結果。
既然那曲城已然不保,那自已又何必定要陪葬於此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只要能從這危如累卵的那曲城中逃出,那將來到底如何,卻還可再作計較。
想到這裡,圖魯拜琥腦中忽然電光火石般的一閃念,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唐軍以為自已會全力困守北面這城破之處,從而放鬆了南面的防備。那麼,如果自已出趁其不意,兵分兩部,一部繼續抵抗,那一部則悄悄地潛出城去,那唐軍猝不及防,倒也未必沒有出逃的機會。
想到這裡,圖魯拜琥眼中冷光閃過,隨即下令,將全軍分成兩部,大部分步兵集中於北面抵抗敵軍,而城中尚余的三千騎兵以及一萬餘精銳步兵,全部集中於南門之地,準備與自已一道突圍而去。
準備妥當后,南門弔橋轟然砸下,大門洞開,全身甲胄的顧治汗圖魯拜琥,在一眾騎兵的護衛簇擁下,吶喊著殺出城來。而在其後,大批步兵如影隨形,緊緊地追隨主帥逃走。
說來也巧,他們這般突圍,倒似出乎了唐軍的預料一般,他們倉促地抵擋了一陣后,竟被圖魯拜琥等人破圍而出,一路南逃而去。
而主帥一逃,城中那些可憐巴巴,被強令地堵唐軍槍口的其餘步兵,頓是再無戰心,在又苦苦地抵擋了一陣后,便立即棄了武器,跪地乞降。
唐軍主帥劉文秀見狀,亦及時發令,同意了他們的投降,大批輔兵上前,將這些降兵用繩子捆了,如螞蚱一般一串串地串起,再一齊押解出去。
隨後,劉文秀又下令,對已逃出那曲的圖魯拜琥加以追擊,並堵住其可以潛逃的大路,以近使圖魯拜琥只能從崎嶇小路逃走。
唐軍領命追去,狂追了數十里開外,又殺死殺傷了五千餘名藏軍步兵,那已被堵住大路的圖魯拜琥,經過了一番死命逃亡,才率領余部,逃入了山間崎嶇小道,總算擺了唐軍的攻擊。
當然,正心下暗自慶幸,率著眾人在山間艱苦跋涉的圖魯拜琥不知道,他這番逃跑,其實是唐軍的有意放縱。
這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在拉薩潛伏的安全司密探,已向唐軍秘密稟報,說那伊勒都齊有率部歸降之意,只不過,要等到圖魯拜琥確實已身死那曲的消息后,才願意與唐軍商談。
這般消息,傳到李嘯之處,他立即明白,這對唐軍來說,倒是一個極好的良機。
那就是,如果悄悄地放圖魯拜琥出城,而自已卻又將其截於途中,同時復去向伊勒都齊宣揚那曲城破,圖魯拜琥已死的消息,那伊都勒齊必定會十分慌張,最終向唐軍打出降旗。
但是,伊勒都齊這般投降,因為唐軍尚未到達,故僅僅是表面上的改旗換幟罷了,隨時有反叛的可能。這樣的投降,並不是李嘯所想要的,所以,李嘯決定,在伊勒都齊打出降旗后,復讓圖魯拜琥率一眾潰兵潛回拉薩,以此方式,來栓驗伊勒都齊之降,是否為真心。
如果伊勒都齊真降,那正好讓他們來個兩虎相爭,李嘯再坐收漁利。如果伊勒都齊假降,自已也正好以此為借口,向拉薩繼續進軍,而不讓伊勒都齊以假投降之名來分功,使這場烏思藏征伐戰徒留遺憾。
當然,為了更有效地促發其矛盾,李嘯決定,在那曲城破后,復令安全司人員,向那些藏南的叛匪傳遞圖魯拜琥戰死在那曲城的消息,這樣一來,那些叛軍勢必蠢蠢欲動,定會全力北進,攻打那兵力稀缺的拉薩城。
這樣一來,李嘯促成了留守拉薩的伊勒都齊,退回拉薩的圖魯拜琥,以及藏南的叛匪三方爭鬥,最終讓唐軍坐收漁利。
這般計劃既定,李嘯立即飛鴿致信給前線總攻那曲城的總指揮劉文秀,向他詳細說明自已的戰略意圖,劉文秀心領神會,遂有了現在這般佯裝不密,以致放圖魯拜琥南逃的錯誤。
其餘這樣做,唐軍也有不得以的苦衷。
那就是,這青藏高原上行軍,實在是太過艱難與痛苦,若僅僅是人馬前進,倒還好些,但若要運送重型火炮到前線,實在是極其辛苦與危險之事,所以,在唐軍力量無法到達拉薩之前,讓他們互相爭鬥,實是最好之結果。
三天後,那曲城破的消息,傳到了拉薩城中。
伊勒都齊得到此消息,頓是驚慌不已,立即把事務官索南群培與五世達賴喚來密室,緊急商議局勢。
「二位,現在那曲城被攻破,父汗戰死,我等現在該何去何從,請二位立即幫我定奪!」伊勒都齊一臉驚惶,急急發問。
索南群培與五世達賴二人,亦是一臉不安,二人對視一眼后,索南群培率先說道:「王子殿下,現在顧始汗既已陣亡,殉身報國,那首要之任務,便是立即宣布即位新汗,接管拉薩以及各地的兵馬,讓各地的頭人們都知道,現在王子你是最名正言順的繼位者,方可令各地人心安定,才可再進行下一步行動。」
五世達賴亦點點頭,同意他的看法,他低聲回道:「索南大人說得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王子要立即即位,以免接下來的行動,會名不正言不順。在王子正式稱汗后,我們當可派出使者,向唐軍表態請降。」
「哦?那是不是說,本王在稱汗后,就要真如先前所議那般,向唐軍束手歸降么?」伊勒都齊臉上泛起苦笑。
五世達賴卻搖了搖頭,又繼續道:「殿下,向唐軍表態,願意率部歸順,是可以的,但在我看來,我們還未到徹底的山窮水盡之時,當可尚留餘地,可首先向唐軍表示,我軍願成為其附屬之國,如那朝鮮國一般,世為藩屬,永鎮西南。」
「那唐軍會同意嗎?」伊勒都齊皺起眉頭。
「唐軍有很大可能會同意。」索南群培插話道:「現在汗王雖然敗亡,那曲城亦是丟失,但據戰況來猜測,唐軍進攻我烏思藏,其最大的特點,便是運輸乏力,後勤供給困難,尤其是重型火炮想要翻越這高原的崇山峻岭,是十分困難之事。這樣一來,唐軍想要徹底征服烏思藏,將會極其困難,就算是一時得以壓服,也勢不能久。因此,我軍若是相時而動,及時向其報出歸順之意,表示願意永為屏藩,為大唐帝國鎮守西南之境,那麼唐軍亦會極有可能借坡下驢,就此同意我軍名義上的歸順。」
說到這裡,他略頓了一下,又道:「而只要我烏思藏躲過這番劫難,那等到將來,唐國如明朝一般慢慢衰弱后,我烏思藏再相機獨立,亦是完全可行。總而言之,現在的局勢,我軍尚有一定的主動權,斷不可輕易錯失良機。」
伊勒都齊聽完二人之話,不覺亦是低頭沉吟,他思慮良久,終於下定決心道:「好吧,就如二位所言,本王子立即宣布即位,隨後便派人向唐軍聯繫,約定投降之事。」
三人商議既定,立即開始行動,遂由索南群培執筆,由五世達賴認定,宣布在圖魯拜琥殞命那曲城后,由伊勒都齊繼承汗位。
這道命令頒布后,伊勒都齊便在拉薩繼位,正式成了烏思藏名義上的真正統治者。當然了,現在烏思藏四分五裂,各地的頭人與僧官,都基本處於自治狀態,他這道諭令,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反響,不過是在名義上確認了一下而已。
在做完這一步后,伊勒都齊便以汗的名義,派出使者前往那曲,去向唐軍請求歸順。
這批使者一路順著大道徑奔而去,很快就到達那曲,見到了唐軍主帥劉文秀。
劉文秀聽完來意,臉上不禁浮起微笑。
果不其然,一切皆如皇上李嘯所料,這位王子伊勒都齊在得到父汗的死訊后,真的慌了手腳,急急派人前來請降了。
而聽完他們願如朝鮮一般,就此歸順,永遠成為大唐帝國的西南藩屬,劉文秀亦只是微微一笑。
唉,他們這番言詞,無非是想著他們還能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能儘可能地多給自已保留權益罷了。
他們也不想想,烏思藏之地,焉能與朝鮮相對比。
朝鮮一地,孤懸東北,此外再無任何大唐帝國可以擴張的地方,故大唐帝國對此處興趣缺缺,也樂意把朝鮮作為一個藩國的樣板保留下來。但是,對於這地理位置極為重要的烏思藏地區,大唐帝國卻是要想方設法,不計成本與代價,也要拿在自已手中。
畢竟,只有掌控了這塊世界第一高原,那關陝乃至河中走廊與西域一帶,才能獲得永久的安寧。亦只有將這塊易守難攻到極點的高原掌握在手中,唐軍才能從高而下,在將來合適之機,進攻整個印度次大陸。
當然,這樣的規劃與願景,劉文秀絕不會對這些前來請降的使者說明。
而於今之計,為了穩固局勢,以及貫徹李嘯的計策,劉文秀卻也假裝同意他們的請求,並且還故意誇讚了他們這般做法,堪為頗識時務的明智之舉,讓這幾名使者無不臉現狂喜之色。
畢竟,現在拉薩之地尚遠,唐軍力量未及,如果不能及時挑起他們這場內戰,唐軍將來要收復此地,其困難,怕是要大得多。
得到唐軍的承認,幾名使者大大出了口氣,立即回程,去向新即位的伊勒都齊稟報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