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誰愛著她？

爸爸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他要當著她的面和哥哥說這些話？難道爸爸全都知道了？知道她瞞著他們和哥哥在一起了？

看著眼前的魏天權，忽然間葉天晴只覺得腦袋一陣暈眩，臉色也在瞬間化為雪白。

種種複雜強烈的情緒通通壓上心頭，讓她再也無法聽清楚魏天權之後的話。

在經歷一連串事件的衝擊后，魏天權的話無疑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她再也無法保持平衡。

原來爸爸早就知道她的瞞騙，也知道她的罪惡。

爸爸一直是這麼的疼她，然而她卻欺騙了爸爸……

她……她……

咚！

紙袋落地的聲音引起魏天權和魏君臨的注意，兩人迅速低頭，卻見到葉天晴臉色慘白的往下癱軟，不禁同時臉色大變的伸手扶住她。

「天晴！」魏君臨忍不住放聲大叫，嚇得連心臟都停了。

「快把她抱到車上送到醫院去，快！」天權還冷靜些，連忙要兒子把人抱到車上。

「你挑撥離間，還故意誤導天晴我花心，現在事情變成這樣你滿意了？」

「我……我……還不是因為你的態度曖昧不明，既然你都把天晴帶到身邊了，就該考慮將來的事，難不成你要她一直以「妹妹」的身分跟著你？」

「我……並沒有這麼想。」

「哼，什麼叫做沒有這麼想，好啊，那你倒是說說你想過什麼？你想過她的感受嗎？想過她的處境嗎？想過她的心情嗎？在我眼裡，你根本就是仗著她的愛在為所欲為！」

「我不是……」

「你最好不是！告訴你，你們的事我可以幫忙瞞著你麗姨，但紙包不住火，這件事她遲早會知道，到時你要天晴如何自處？」

黑暗中，彷彿有兩道熟悉的嗓音在爭吵著，她知道那是哥哥和爸爸，可是明明聲音就在不遠的地方，她卻始終沒有力氣睜開眼看清楚，只知道他們在爭吵，為了她的事而爭吵。

因為爸爸早就已經知道，知道所有的事。

垂斂的眼睫不停顫抖，即便心情沉重，葉天晴仍然試圖想掙脫昏茫清醒，她不要爸爸和哥哥為了她的事而爭吵，他們是父子，她才是外人，和哥哥在一起是她的選擇，她不要讓哥哥一個人承受所有的譴責。

「我承認我霸道，但從來沒想過要傷害天晴。」魏君臨仟悔不已的坐在病床邊，雖然和父親低聲爭論著，然而一雙大掌卻始終握著病床上的小手，殷殷期盼她能早點清醒。

醫生說她是一時情緒起伏太大，再加上最近精神壓力過大，才會一時承受不住暈倒，他每日和她朝夕相處，卻沒注意到她的身體狀況，這一點讓他非常自責。

「你不想傷害她？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把天晴當作什麼了？兩年來我一直等著你發現你對天晴的愛，可兩年過去你卻只讓我等到你將天晴當作私人物品，霸佔支配在自己的天地里！」

「你說什麼？我愛天晴？」魏君臨不可置信的問。

「廢話！」魏天權馬上不客氣的吐槽。

「你給她吃好穿好用好住好，連她的內衣都是你挑選的，你明明就想吃了她卻擔心傷害她，足足等了她兩年，為了不讓蒼蠅接近她，你讓保鏢亦步亦趨的保護她，你把其他女人當草卻把她當寶，凡事對她小心呵護有加，鬼才看不出來你愛她。偏偏你這個獃頭鵝卻自

己搞不清楚。」

「我、我……愛她？」魏君臨還是重複相同的話，顯然受到不小驚嚇，受到驚嚇的何止是他，處在半暈半醒的葉天晴也是同樣錯愕。

哥哥愛她？

這、這這……這是真的嗎？

魏天權嘆氣搖頭，一臉很鐵不成鋼的模樣。

「這兩年來你看她的眼神簡直就像只野獸，偏偏卻為了她而努力剋制成君子，如果不是愛，難不成你喜歡自虐？要不是看你對她還算憐惜，我也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愛？」魏君臨喃喃自語，依舊無法從驚嚇中回神。

原來在他人眼中，他對天晴的付出竟然是種愛，原來他一直愛著天晴卻不自知？

「關傑不過才親了天晴一下你就想殺了他，難不成你還有疑問？」魏天權涼涼補充，眼角餘光卻忽然瞥見病床上的動靜，原本昏睡不醒的女兒不知何時竟微微的睜開眼，就連呼吸也急促起來，顯然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他不動聲色的挑起眉尾，不過一瞬間便決定視而不見，決定乘機把兒子的心意剖析清楚，讓女兒安心。

黑眸驟縮，幾乎是一想起那個吻，魏君臨的眼底便掠過一抹殺氣。

他永玩都不會原諒那個男人，即便那可能只是一種挑釁的行為，甚至只是父親安排好的一樁陰謀，他都無法容忍天晴被人染指。

即便天晴今天愛的不是他，即便關傑可能比他更適合她，他也永遠不會放開天晴，因為她是他的珍寶，是他的一切，甚至遠遠重於他的生命——

在你心中我真的就只是一隻寵物嗎？你究竟愛不愛我？到底有沒有可能會愛上我？

腦海里驀地再次浮現天晴的咆哮，她傷心欲絕的淚水、痛苦絕望的眼神，決絕放棄的表情都還清晰的歷歷在目，讓他的心房再次狠狠揪扯，卻也擾如一記當頭棒喝讓他瞬間凜然。

不，不是的，或許一開始他確實抱著輕蔑的態度飼養她，但兩年來她早已是他不可或缺的憐愛，他只是太過傲慢才會驕傲的自以為是，忘了替她設想。

他以為給她最好的一切，用自己的方式全力呵護她，就是對她最好的寵愛，卻沒發現自己就連基本的愛情都不懂，只會用欺負與支配不停刺探她的心。

父親說得對，他真的是蠢到無話可說、無藥可救，如果天晴遠遠比他的性命還重要，他怎麼可能會不愛她？

他何止是愛她，根本就是愛慘了她！

「總之你好好想想。」

魏天權輕咳幾聲，再飲開口道：「要是你還是搞不懂自己到底愛不愛天晴，那乾脆就把天晴讓給別人，省得她一輩子都得不到的幸福。」

「要我放了天晴絕不可能！」魏君臨斬釘截鐵的說道，更加握緊床上小女人的手。

「哼，這件事可不是你說了算，現在有我替天晴撐腰，要走要留，那都得看天晴的意思，要是等天晴醒來后堅持要離開你，就算你不肯，我也一定幫到底。」魏天權故意挑釁。

魏君臨怒氣沖沖的瞪大眼，全身肌肉在一瞬間綳得死緊。

「你明知道我跟周玉之間什麼也沒有，卻故意在天晴面前煽風點火，如今還威脅我要帶走天晴？」

「沒錯，我確實故意煽風點火。」魏天權也大方承認，眼角餘光卻是隨時注意著床上的女兒。

「但你卻不能保證這樣的事以後絕不會變成真的，就算今天沒有周玉，將來也可能會有其他女人讓天晴不安，畢竟你不能否認，你過去確實素行不良。」

「該死！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既然你派人暗中跟蹤我，就該知道自從有了天晴后，我就再也沒碰過任何女人。」

聞言，床上的葉天晴悄悄震了下，可惜魏君臨卻沒發現，只有魏天權偷偷奸詐一笑。

「你不碰只是因為貪鮮吧，畢竟天晴比較年輕貌美嘛。」

「我不碰其他女人，是因為不想讓天晴傷心。」魏君臨忍不住大叫。

「呢，所以你以前會碰其他女人，就是不在乎那時候的天晴會傷心了？」魏天權簡直就是在吹毛求疵了。

「該死，你就非得雞蛋裡挑骨頭？你明知道我憐惜天晴所以不想傷害她，那時候天晴才幾歲，我除了找其他女人還能有什麼辦法。」

「呢，原來你只把外頭的女人當作宣洩慾望的工具，難怪總是一個換一個，從沒看你迷戀過誰，不過既然你憐惜天晴，就該親口向她說清楚，省得天晴成夭提心弔膽，隨便幾句謊言就能把她嚇到臉色發白，」一頓，看向病床，「寶貝女兒你現在通通都清楚了吧？要不要原諒他？」

魏天權還沒完全離開病房，魏君臨早已迅速看向病床，這才發現躺在病床上的小女人臉雖然偏向另一邊，但暴露在長發下的雪白耳廓卻暈著異樣羞紅。

雖然驚喜她的清醒，但是想到她可能聽見了剛剛的對話，又覺得不自在。

難道父親早就發現天晴醒轉，才會故意提起那些話題？

天晴到底聽到了多少？心裡又是怎麼想的？該死，父親竟然誘導他在天睛面前大談男人的性慾！

「你什麼時候醒的？」

魏君臨這輩子從沒這麼尷尬過，但就算尷尬，他還是連忙起身坐到病床邊觀察她的臉色。

「身體還不舒服嗎？」

葉天晴羞怯的揪著被子，再也無法徉裝昏睡，只能作賊心虛的睜開眼，然後輕輕搖頭。

看著她依舊把臉別到一邊，他只好伸手將她的小臉板過來。

「剛剛的話你都聽見了？」

她滿臉通紅的垂斂著長睫，依舊不敢看向他，只好再次無聲點頭。

「聽到多少？」

葉天晴小臉脹得更紅，哪裡敢承認自己全都聽到了，包括他和父親的爭吵、包括事實的真相、包括他對她的珍重，甚至包括他都是怎麼處理他的慾望，又是為了什麼而那麼做——

雖然哥哥始終沒有說愛她，但答案已經不再重要。

因為就算哥哥沒有承認，她也已經知道他有多麼珍愛她，就算在他心中她只是只寵物，那麼也是獨一無二、受他憐愛的寵物。

魏君臨面色赧然，光是看她的反應就知道她一定聽到了全部。

該死，父親的這場陰謀詭計他不只全盤皆輸，甚至連面子也輸了，不過……算了，如果輸掉面子能換回眼前小女人的回心轉意，那麼他心甘情願連裡子也雙手奉上。

眼看精緻小臉還是有些蒼白，他不禁心疼又懊悔，將她的手放到臉邊，然後真心對著她仟悔。

「對不起。」

水眸驟縮，葉天晴錯愕的看向他，完全不敢相信總是高高在上、強制專斷的他會低頭道歉，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他看起來竟這麼狼狽。

原本應該是剪裁合宜的高級西裝，如今卻是濕淋淋的東一塊白、西一塊黑，上頭甚至還沾著好幾顆葺仁、紫米、紅豆、小米……

他到底是怎麼了？看起來像是被人撥了一大鍋甜湯？

「對不起傷害了你，直到今天我才發現自己是頭自以為是、不可理喻、蠢不可言的豬，我仗著你的愛為所欲為，甚至輕忽了你的心，害你流了那麼多眼淚。」他伸手輕撫她。指尖微微顫抖。

「但就算如此，你還願意原諒我嗎？」

「為什麼要這麼問？」

葉天晴一臉不舍的反握住他的手，縱然錯愕他的低聲下氣，卻也感動他的真心。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

「但你剛剛哭了。」

他明明就只想讓她幸福快樂，卻讓她流了那麼多淚水。

「那是因為我以為你不愛我，而且再也不要我了，所以才會……才會……」她羞窘的解釋：「但是剛剛我都知道了，是我誤會了你，我才應該說對不起，對不起沒有相信你，對不起對你大吼大叫……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