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堅持（中）
「更重要的任務？」
壓下對飛鳥的擔憂，麻衣望著諸星真，顯然並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這裡面的人數量並不少，我們必須想辦法將他們給...轉移出去。」
本想說『救』出去，，但想想此刻仍逗留在這『理想國度』中人們，對他們來說也許自己這些人的做法才是與他們本意相違的吧...
將這些煩心想法甩開，諸星真將目光轉到自從將『拂曉行動』作戰全盤道出后就一直無言的桐野牧夫。
在場人中，也只有他最了解『阿斯蒙蒂斯』以及這個神秘空間的情況。
廣賴賓士也許也知道些什麼，但無論精神上還是能力上，都不允許他再多做點什麼了。
似是注意到了諸星真的目光，桐野牧夫平靜地點了點頭，開始將他這段時間裡搜集到的情報娓娓道來。
「通過這些天對這個空間的切身體驗，可以肯定的是，『阿斯蒙蒂斯』這個種族之間，的確存在著可以無障礙精神溝通的能力。」
桐野牧夫推了推眼鏡，這似乎早已成了他集中精神時的習慣。
「通過這種特殊溝通的能力，它們能夠跨越種族內部的紛爭，達到種族一體化的獨特體系。」
「在這種體系下，『阿斯蒙蒂斯』之中沒有地位高低之分。只要是族人，它們可以拼上一切而不去想值不值得；也可以為了保全種族而不計代價的犧牲同胞，這在剛才那些水晶里的幻象可以證明。」
桐野牧夫指了指不遠處一片片閃爍著點點星光的水晶群，每一點星光都代表著一個生命在『燃燒』。
「它們通過這些結晶體可以創造出無數獨立的空間，空間的大小取決於腦波強弱，而構造出人們幻想出來的景物的，也就是那些『阿斯蒙蒂斯』。」
「既然是它們根據人的想法構造的世界，這說明它們能夠窺視人類的一切想法？」麻衣一邊攙扶著體弱乏力的廣賴，一邊聽著桐野牧夫述說，忍不住插嘴問道。
「這是肯定的。」桐野牧夫點點頭，「它們通過人類的腦電波得到補給，也通過這種『補給』得到了人類心中追求的事物，最終利用這種能力奠定了人們對它們『全知全能』的錯覺。」說著看了眼一旁傾聽著的諸星真和萎靡不振的廣賴賓士，桐野牧夫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這種『全知全能』只是片面的，至少並不能精確讀取所有人的思想。」
麻衣聽到這鬆了口氣，被人窺視了內心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讓人不舒服。
「那為什麼說它們會為了保全種族而犧牲同胞呢？」諸星真不解道，「這似乎跟你說的保護族人說法衝突。」
「這並不衝突。」
桐野牧夫很是認真的對諸星真解釋道。
「儘管『阿斯蒙蒂斯』可以輕易通過吸收腦波來獲得人們內心的想法，但你也知道，人類是種感情非常豐富的生命，想要大規模收集人類的腦波壯大自身，不付出一定代價是不可能的。」
「代價就是它們同胞的生命？」諸星真皺眉，心裡若有所思。
「沒錯。」桐野牧夫再次點頭，似是肯定了諸星真的想法，「要想獲得人類更多的腦電波，就必須要滿足他們內心的渴望，於是『理想國度』就提上了議程，但要構築出這種幻想世界，首先就要犧牲一定數量的『阿斯蒙蒂斯』才能創造出來。」
「怎麼會這樣...」
麻衣捂住嘴，有點難以想象『阿斯蒙蒂斯』這個種族對於生存到底處於怎樣的境地中。
「這一切的犧牲是值得的。」意外的，桐野牧夫對此行為表示出相當的讚賞，「犧牲的同胞所創建的世界，可以大規模收集到人類的腦電波，從而讓整個種族得到生存下去的條件，也能讓新生的族人順利誕生。」
「然後繼續犧牲族人，通過無限的循環來延續種族的生存？」諸星真開始體會到這個種族的可怕。
並非力量上的可怕，而是在思想上。
「犧牲，是為了更好的新生。」桐野牧夫大有深意地對諸星真說道，「在我們看來也許『阿斯蒙蒂斯』這種行為難以理解，但實際上，這段時間裡『阿斯蒙蒂斯』新生的族人遠遠超過犧牲的族人，這也許就是它們這個種族在無數次思考後完善的生存之道。」
「那我們現在有什麼辦法可以將那些人轉移出去？」揉了揉眉心，諸星真將這些情報在腦海里消化后，終於問到了他們停留在這裡的重點。
「沒有辦法。」
桐野牧夫聳聳肩，麻衣臉色隨著他的回答變得不怎麼好。
「這些人停留在這裡，不是『阿斯蒙蒂斯』的束縛，而是他們自己的決定，對於沒有紛爭意識的『阿斯蒙蒂斯』來說，他們在某種意義上是來去自如的。」
「也就是說，只要他們不願意離開，我們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強行將他們轉移出去？」
這下子諸星真臉色也變得不好了。
「沒錯。」與之相反的是，桐野牧夫神情依舊如常。「所以我建議還是放棄這些人比較好，這樣外面那位權藤參謀也許會更輕鬆也說不定。」
「不，也許還有辦法...」
就在麻衣就要開口反駁時，被她攙扶著的廣賴緩緩睜開眼，只是這麼一個動作就彷彿用光了他渾身力氣，卻依舊堅持說著。
「在這段時間裡，我幾乎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裡度過的...我能隱約感覺到，這裡的人們其實是能夠相互交流的...雖然大多數時間裡他們都會將自己幻想的世界與外界隔絕，但我曾經嘗試過將自己幻想的世界與其他人幻想的世界聯通，也成功過幾次...」
諸星真聽后再次將目光投注到桐野牧夫身上。
廣賴都能感覺出來的事情，這位神秘的超能力者沒理由不知道。
至今諸星真都弄不清楚，桐野牧夫擁有的超能力的能力上限到底是多少，更別提弄清楚他所擁有的超能力有著怎樣的不思議能力。
「的確，你這想法是成立的。」面對諸星真的審視目光，桐野牧夫表現得很是輕鬆自然，「我剛才也說過，『阿斯蒙蒂斯』是具備無障礙溝通能力的，由它們自身構築的『世界』，自然也是具備這種能力的，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麻衣趕緊發起追問。
「溝通是相互之間才能成立的，單方面的話，可是很難達成溝通的。」桐野牧夫再次看向那片水晶群，「看見了嗎？每個身處幻想世界的人都封閉了自己的內心，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跟他們達成溝通么？」
諸星真聞言望向那片水晶群，目力所至之處幾乎都被一層薄霧遮掩。
霧雖薄，彷彿輕輕吹一口氣就能吹散，如今卻成了他們與沉溺自身幻想中的人們最大的隔閡。
就連往日人與人之間最簡單直接的語言溝通，在這薄霧遮掩下都成了妄想...
「你能創建出溝通的橋樑嗎？」
似是想到了什麼，諸星真猛然回頭盯著桐野牧夫。
「可以。」
桐野牧夫平靜點頭。
「但可以又如何，單方面的溝通毫無意義。」
「......」
諸星真無言，要單方面用言語說服素未謀面又沉溺幻想中的陌生人，談何容易？
但終究得嘗試一番。
「能不能...讓我試試...」
意外的，諸星真還沒開口，一個虛弱的聲音便傳進他耳中。
是廣賴賓士。
此時此刻的廣賴，除了面容枯槁，精神萎靡外，目光依舊保持著平和。
既不像桐野牧夫的淡漠，也不像麻衣的驚慌，更沒有諸星真的焦慮。
有的，只有飽經滄桑之後的平靜。
這下子不僅諸星真，連一向平淡的桐野牧夫也露出詫異神情。
他本想過，會是身為奧特曼的諸星真或飛鳥來喚醒人們內心沉淪的思想。
卻不曾想，第一個站出來的，居然會是廣賴這個不怎麼起眼的人類。
面對廣賴平靜卻不曾退讓的目光，見諸星真似乎也沒有取而代之的想法，桐野牧夫猶豫片刻后，便也點頭。
算是同意了廣賴的請求。
只剩下通過對話猜想出桐野牧夫具備超能力的麻衣還處在震驚之中...
......
面對戴拿堅定的身影，六枚積蓄已久的光彈終究沒有射出，緩緩消散在三隻鏡像魔偶手中。
也許是通過與同伴的交流，知道了戴拿曾捨身保護過它，所以趕來的三隻鏡像魔偶並沒有對戴拿發起攻擊，只是從體內燃起光芒，幫助倒地的同伴加快修復進程。
戴拿見此緩緩平復下緊繃的神經，只要拖延了足夠的時間，也許就能夠將還留在鏡像魔偶里的人們救出來。
連戴拿自身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對還留在神秘空間內的諸星真那般信任。
也許，是因為他這位看似不怎麼靠得住的懶散上司過去的種種作為；也許...只是因為他是被自己認可的同伴吧。
胸口閃爍的紅光頻率越來越急，他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但至少，得阻止人類與『阿斯蒙蒂斯』之間的戰爭。
也許，雙方真的可以通過戰鬥以外的方法，獲得解決的辦法。
親身經歷過『理想國度』的他，也更能體會到這種能力對人類的吸引力到底從何而來。
也許，這並不是必須被消滅的存在...
儘管聽從自己的意志前進了，也堅持了下來。
但是，飛鳥心中迷惘並未消失。
『轟——』
響亮而又沉悶的轟鳴聲，無情打斷了他的幻想。
卻是在這緊張氣氛下，一位沒能夠剋制住內心恐懼的士兵開火了。
陸戰坦克的火力對鏡像魔偶來說並不特別見效，但無疑為它們帶去了一個信號。
開戰的信號。
不再理會依舊攔在前方的戴拿，被擊中的鏡像魔偶漂浮在低空的身子轉向攻擊方向，手中凝聚的光彈甚至沒有經過壓縮就已發射了出去，那輛發起攻擊的坦克應聲炸開，引動了所有士兵們的神經。
「發射！！」
幾乎是咆哮著，幾位長官對部下下令道，響應他們的，是無數轟鳴的炮火！
就在戴拿眼皮底下，人類與鏡像魔偶之間的戰鬥依舊無可避免的展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