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道不同
那個，貼近心口的位置。在人類歷史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是具有非常特別的意義的。戀人們把愛情都藏在那個位置。
醫學上來說，這個位置，是十分重要的二尖瓣，秦茗主持的第一台外科手術，就是在這個位置。生與死，只要破壞那一點，就截然不同了。在科學發達的今天，心臟依舊是人類最重要的器官之一。激光手術刀下的二尖瓣，是一朵開在心上的花兒。
即便是成日里沉浸於科學實驗不通人情世故的秦茗，也不禁對男人的這一行為微微側目。畢竟，沒有身體危害的模擬煙對人並沒有什麼影響。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模擬煙的氣息，這樣的無理取鬧，楊靖烽是完全可以不理會她的。
只是，男人的目光靜靜地投注在秦茗的臉上，不算強勢，卻讓秦茗多了幾分難以拒絕的為難。
頂著楊靖烽的目光壓力，秦茗終於伸出手來，纖細素白的手指觸碰到了那支精巧的電子模擬煙。
男人手指的溫度，似乎還在這支小小的模擬煙上停留著，而她的手指，就覆蓋在男人方才握住的地方。有些貪戀地汲取著模擬煙上屬於這個男人的溫度。
如果，沒有組織的緣故，如果，自己和這個男人的身份都沒有那麼複雜的話，他們，還會走到這一步嗎？
秦茗側目，看向了男人。似乎，是想透過對方烏黑的瞳孔看到他的心底。
在這樣的末世亂年，尋求庇護是任何一個普通人所渴求的。如果秦茗不是那樣的身份，也只是個普通人的話，對她來說，楊靖烽或許真的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如果對方不是楊家少主，只怕也不能被組織上選中，來到自己的身邊吧。
楊靖烽看到那小巧的模擬煙停留在秦茗的指尖時，不禁慢慢地放鬆了身體，向後傾靠在了椅背上。難得的，他的嘴角還牽出了一絲淡淡地笑意。
而秦茗，則是在拿到了那支模擬煙之後，微微地紅了耳尖。柔軟的長發縫隙里，那瑩白的耳朵上微染的緋色看上去竟然有些可愛。
「最近，基地里的氣氛越來越緊張了。」
秦茗斟酌著開口，她是素來不喜歡參與到這些事情當中的。當初之所以推辭了研究所所長的職位，也就是因為不想成為黨派之爭當中的炮灰。
放在從前，秦茗依舊只會沉浸於她的研究當中，對這些事情不參與不表態。但是現下……
楊靖烽眼底里的笑意更深，伸出手，他下意識地想要為她將額前落下的一縷碎發挽到耳後。
秦茗微微側臉，楊靖烽的指尖就擦著她的耳尖過去。有些粗糲的手指上，是讓人眷戀的熱度。
「現在國際聯盟的情勢很緊張。你大概也感受到了。金博士現在還能夠坐在研究所所長的位置上，也不過是一種平衡了。」
楊靖烽沉吟了一下，還是決定跟秦茗說實話。
聞言，秦茗略怔忡了一下，金岫博士是她的老師，從秦茗十六歲開始帶她，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老師是比她的母親秦茹更親近的人。
眼下，恩師也要捲入這種事情裡面來，這讓秦茗很是憤怒。
「為什麼聯盟那些人到了這種時候還會想著這些事情！權力在他們眼裡就那麼重要麼！難道要等喪屍將人類趕盡殺絕，這些人才知道團結起來？」
想起一年前那一場席捲而來的喪屍狂潮，秦茗上下牙齒打了個顫，磕在了一起。
她雖然沒有到第一線戰場上，但是每天從監控上源源不斷地傳來的視訊，還是讓秦茗對滅亡有了深刻的體會。
對此，楊靖烽也有些無奈。
「你知道的，如果我不是申請了外派到基地來，我也逃不掉那個圈子。現在想來，就算是科研基地，也逃不了。人性，遠比我們想象的要骯髒的多。」
楊靖烽揉著自己的額角，語氣里不自覺流露出一絲苦惱。他自己不曾覺察，秦茗卻感覺到了對方語氣里的親昵。
「好了，不說這些了。這裡的排骨湯做得很不錯。」秦茗一邊收拾了心情，一邊為楊靖烽盛了一碗湯。
自從喪屍狂潮開始，炎華國大部分城市都已經轉到地下了。各類食材補給都很緊張，就算是身為基地高層的楊靖烽和秦茗，他們也很難得吃上這樣一頓飯菜。平常都有基地配備的營養劑，隨便對付著也能果腹。
楊靖烽也慢慢從憤怒中抽離出來，接過了秦茗遞過來的湯，低下頭去，喝了一口。莫名的，心情就平靜了許多。楊靖烽隨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然後為秦茗夾了一塊魚肉。
「味道很棒。謝謝。你也吃。」
秦茗享受著這晚間的寧靜時光，低頭看著碗里多出來的一塊魚肉，沒說什麼，卻不動聲色地將魚肉扒到了旁邊。
楊靖烽自然是看到了秦茗細小的動作，只是，他面上也沒有表露出什麼，卻是放下了手裡的湯碗，埋頭夾菜吃飯。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曖昧氣氛，一點點的消磨殆盡。也只有這個時候，秦茗和楊靖烽才會想起彼此的立場。
無論是秦茗，還是楊靖烽，在這一場被安排了的約會中，從來都不是出於自願的。從一開始，他們的立場就不同。
「砰！」
一聲巨響在楊靖烽的耳後響起，他猛地站起身來，一時間目眥欲裂！
硝煙之中，那個原本穿著白大褂的女人，那帶著些許羞赧的笑容還來不及收回，就永遠地凝固定格在了她的唇角。
楊靖烽眼睜睜地看著那顆子彈在空氣中高速旋轉，以常人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直接洞穿了秦茗的腦袋，子彈在秦茗的前額留下了一個可怖的血窟窿。
「秦茗——」
所有的血氣都倒衝到頭頂，楊靖烽伸手接住了那翩然倒下的單薄身體，耳中一片轟鳴，他幾乎，聽不到周圍的任何聲音，看不到周圍任何的人和事。
他的臂彎里，屬於那個年輕女醫師的冷香還在鼻息間浮動。而懷裡的人，卻慢慢地失去了溫度，再也，沒能夠在楊靖烽的懷裡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