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意外還是謀殺未遂?(上)
兩人走了五天,這五天對秦威來說是兩輩子最屈辱的時光了。一百二十多個小時,林天浩對他說的話概括起來就一句話:「我叫林天浩,你是我二哥林天佑。」
在這樣的疲勞轟炸下,秦威幾乎以為自己真的是林天佑,父母雙亡,帶著幼弟尋找大哥的殘廢哥哥。
坐著無情大俠的輪椅,手握王大海交給他的玉佩,他一聲不敢坑。在無人的時候,只要他多說一句話,立馬會被林天浩封嘴,用髒兮兮的汗巾。之前他也曾試圖把玉佩交還他,誰知他只是瞥了一眼,一聲不吭走開了。秦威不懂,這一眼表達他不想要,還是玉佩根本不是他家的東西?
一路的沉默讓他有了更多的時間思考。只不過他什麼答案都沒想出來。本尊的身份,牡丹遺言中的含義,甚至現在是哪朝哪代,皇帝是哪個,他統統不知道,人生只能用「糊塗」兩字形容。
幸好,在林天浩「恩准」他洗臉的時候,他終於知道了自己的模樣。十六七歲,瘦瘦高高,面無血色,手無縛雞之力。如果彩虹山莊真能治好他的腿,他迫切希望搞些蛋白粉吃吃,不求變成施瓦辛格,至少要像個男人。
不過比他更不像男人的是林天浩。據說已經十二歲了,卻沒有一絲男孩的模樣,彷彿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一度,秦威非常懷疑他根本是女扮男裝,可看著他平坦的胸部,看著他面不改色,無情地剝光他的衣服,粗魯地為他上藥,他堅信,他不止是幺弟,甚至可能有暴力傾向。
秦威胡思亂想間,突然發現輪椅停了下來。「怎麼了?」這三個字只是他的條件反射,因為他早就知道,自己絕不會聽到答案。摸了摸鼻子,他欣賞起了四周的風景。
「青山綠水,陽光明媚,這可真是一個好天氣啊!」他大聲地感嘆,用眼睛的餘光瞄了一眼站在懸崖邊的林天浩。他有些擔心,不知道這個幺弟是看瀑布出神了,還是想起牡丹跳下懸崖時的畫面了。
這五天來,秦威經常會夢到牡丹,夢到王大海,在內心深處對這個「幺弟」多了一份愧疚。面對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他還要用自己細弱的胳膊推著「兇手」去就醫。秦威相信,林天浩肯定很恨他。
「天浩……」
「上面就是彩虹山莊了。」林天浩沒有看他,伸手指了指遠處高聳入雲的山峰,「現在彩虹山莊當家的是陳家的二少爺陳仲瑞……」
「仲?」秦威想起了古人名字中的「伯仲叔季」。
「沒錯,他上面還有一個大哥陳伯祥,是上一任當家,不過早些年前死了。山莊除了給人治病,主要靠藥材生意維持運作。現在打理藥材生意的是吳老爺。藥材的原料由山下的孫家供應,孫家現任當家是孫繼業,他是吳老爺的女婿,不過嫁給孫繼業的吳二娘已經病逝了……」
「我聽著怎麼那麼像豪門恩……我的意思是很像說書人講的故事?」
「你再打斷我,我只能請你閉嘴了!」林天浩瞥了秦威一眼,見他不說話了,繼續道:「我們是求人家治病的,山莊的事最好不要理,我說給你聽,只是讓你注意,不要不小心得罪了別人,到時可別說我沒提醒你。」
林天浩停頓了一下,從腰間拿出了一塊小牌子,對著秦威晃了晃了,「除了有令牌的人,平日里彩虹山莊不接待外客……」
這話忍不住讓秦威在心中犯嘀咕:在現代的時候,只聽過沒錢不讓人看病的醫院,這裡倒好,連門都不讓進!這麼想著,他對彩虹山莊的印象又差了幾分。
隨後聽到林天浩說自己從小便在鎮上的彩虹葯庄當學徒,所以才有上山的令牌,秦威忍不住大叫:「等等!你居然是彩虹山莊的弟子?」
「王大海把小兒子送去彩虹山莊學醫,這是一個巧合,還是他早就預料到了今天的事?」他忍不住在心中腹誹。
想想他與牡丹畢竟是自己的恩人,秦威強迫自己不再多想,訕訕地問:「你是彩虹山莊的弟子,那他們豈不是很了解你?」
林天浩以為他擔心自己的身份被揭穿,解釋道:「放心,我從小就養在林家,林家也確實有另一個兒子林天佑,所以我們的身份是千真萬確的。這是早就安排好的,不會有任何破綻。」
其實他說得越篤定,秦威就越擔心。是什麼樣的身份,才會讓別人不惜犧牲家人與自己的性命,一定要保護他?
毫無身體本尊的記憶讓他懊惱萬分。再加上,左思右想,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在古代求生的技能,歷史也學得一塌糊塗,不禁為未來憂心。再有就是他的腿,他可沒有無情的武功……
「你師傅他們的醫術真的很厲害嗎?」
「我沒有師傅。不過,如果當家的願意,就一定能治好你的腿。」林天浩一邊回答,一邊望著高聳入雲的山峰,憂心忡忡,「如果不能遇到山莊的人,我可能沒辦法推你上去。」
彷彿是為了解決他們的難題,林天浩的話音未落,在他們的前方,以及路口的左側出現了兩台馬車。(方位及現場環境圖見作品相關中的《山莊地理位置》。)
「我們快走,那應該是綠袖師姐他們回山莊的車子。」林天浩急忙推起秦威的輪椅,一邊跑,一邊還不忘解釋:「綠袖和紅衣師姐是孿生姐妹,是大少爺陳伯祥的女兒,和紅衣師姐坐在一起的是陳師兄,他是當家的獨子。」
推著輪椅的林天浩,哪趕得上馬車,漸漸地,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見著馬車已接近路口,可他們依然在幾十米遠的地方。
「不好!」秦威大叫,他的話音未落,同時沖向路口的兩輛馬車終於意識到了另一輛車子。他們正對面的馬匹長嘶一聲,被勒住了韁繩,可惜,側面較為華麗的馬車前的馬兒受了驚嚇,直直往懸崖撞去。
上午九、十點鐘,正是陽光明媚的時候,所以秦威看得很清楚,一個青衣的少年推下紅衣少女后,馬車直直跌下了懸崖。
「綠袖師姐!」林天浩大叫一聲,扔下秦威就往事發現場跑去。
「姐!」
「綠袖姐姐!」
摔倒在現場的兩人匆忙爬起來,趴在懸崖邊大叫。
「還好!」兩人同時舒了一口氣,因為看到了懸崖下的大樹上掛著一位綠衣少女。
「你這不長眼的奴才!」見姐姐沒摔下去,陳紅衣怒叱一聲,對著迎面而來的駕車人,劈頭就是一耳光,「如果姐姐有事,我一劍殺了你!」
「紅衣姐姐!」一旁的少年急忙拉住了自己的堂姐,不好意思地看著奴才身後的華服中年,「大姨夫,快,快想辦法救救綠袖姐姐!」
「嗯!」中年人什麼都沒說,只是點點頭,焦急地往下看。
他是孫家的獨子孫繼業,從事種植,販賣草藥的生意,是陳家的供應商。送葯這種事是不用他這個當家人處理,今日他親自上山,主要是為了兒子。
他的獨子孫修文也是彩虹葯庄的學徒之一,沒想到這次的正式入門,卻被淘汰了。雖然對家族生意來說,只要識得草藥就行,並不是非得當個名醫不可。但眼見著大舅子吳文博的孩子入選了,甚至女流之輩的陳綠袖,陳紅衣都入選了,他的面子有些掛不住,所以打算趁著送葯的機會,向老丈人吳老爺討個人情,再怎麼說孫修文都是吳家的外孫。
「陳姑娘,陳姑娘!」孫繼業對著崖下大叫,看陳綠袖一動不動,頓時緊張起來。
「師姐!」林天浩也已到了現場,顧不得與其他師姐,師兄打招呼,焦急萬分地望著崖下。雖然陳綠袖現在好好地掛在樹上,但那棵樹並不是結實,看起來隨時有連人帶樹墮下的危險。
「我下去救綠袖姐姐!」
「雨澤,別胡鬧!你快騎馬去山上找人。」孫繼業急忙支開他。陳雨澤可是彩虹山莊當家的獨子,萬一出什麼意外,他家的生意也就完了。看看身旁怒目而視的陳紅衣,急得滿頭大汗。他不記得自己以前是不是不小心得罪過她,只知道一旦陳綠袖真的摔下去,這隻小辣椒說不定真的會一刀砍了他。
「等不及山上的人了!」見孫繼業沒什麼主意,林天浩抽出靴子中的匕首,「我去救師姐!」
「要去也是我去!」陳紅衣一把抓住了林天浩,「她是我姐,用不著外人插手!」
「陳紅衣,現在這時候你還要和我抬杠!」
看著怒不可遏的林天浩,秦威第一次覺得他有了生命。
好不容易挪著輪椅到了現場的秦威早已氣喘吁吁,他擦擦額頭的汗水,伸頭望了望崖下。從目測來看,懸崖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米,加上湍急的水流,摔下去肯定屍骨無存。
眼看著樹枝快支持不住了,這人是一定要救的,但怎麼救?單憑林天浩瘦弱的身軀,以及手中的小小匕首,救人是不可能的任務。「怎麼辦呢?」秦威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