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梨渦
公元前226年，秦國練兵場。
此時離那場敗仗已經過去了一年的時間，號稱「天下無敵」的大秦鐵騎自從輸了那場戰役后，上至將軍，下到士兵，無一心中不憋著再次征戰的念頭，將士一心，眾志成城，他們已經連續訓練了一年的時間。
無論夏雨，無論秋霜。
一年的備戰，讓所有士兵都再次回歸到了巔峰的狀態，他們的熱血在燃燒，他們的激情在膨脹，他們想要高歌和劍舞，因為他們終於要出征大殺四方！
好男兒！自當馳騁疆場！為國殺敵！
在這場亂世不義戰中，他們終於看到了光明，那個人就是他們的神明！他們願意為他而戰！願意為他而死！
練兵場里。
所有軍隊集結完畢，整整六十萬大秦武士，足以踏翻整座江湖和朝廷，這一次，他們勢必要一雪前恥，橫掃天下！
讓天下所有人都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
大秦武士，所向無敵！
擋吾者，唯有死！
一個穿著黑色大袍的男神一步一步走上練兵場的高台之上，無數的將軍在下面分立著，軍隊也全都亮起了旗子和秦刀。
男人在檯子上站好，雙手拄劍而立，靜靜地看著下面的大秦武士。
屬於他的大秦武士。
大秦皇陵，地宮之內。
仲少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又一步踏上那象徵著權位的九階之上，登上高台後他先是站了幾秒鐘，隨後才慢慢向前面走去。
仲少繞過定秦劍，轉過身子面對著台下千千萬萬的兵馬俑，內心激蕩不已。
他閉上了眼睛，雙手疊放在了青銅古劍上。
「大秦武士聽令！」
數秒之後，他重新睜開眼睛看著台下那數以萬計的士兵，開口高聲喊道：「王翦聽令！」
「末將在！」台下一個男人跪在了地上。
「吾封你為征南大將軍，即日起率領三軍出征楚國，可有信矣？」男人看著台下開口問道。
「末將必定將楚王繩之帶回！」王翦開口喊道。
「甚好！」男人大聲喊了一句，仰起腦袋看著台下的眾多武士，開口喊道：「吾之將士，汝有信否？」
「唰——」
「唰——」
「唰——」
行伍里無數的秦刀翻起，眾將士齊聲喊道：「殺！殺！殺！」
「好！」
男人高聲喊了一句，把定秦劍插在地上，轉過身背對眾人，看著那張高高在上的龍椅，無聲地流下了眼淚。
江山與她，嬴政啊嬴政！汝真的要舍她而取江山嗎？！
仲少慢慢睜開眼睛，同時搭在定秦劍上的雙手緊緊握住了定秦劍，開始慢慢拔出古劍。
「嗒——」
「嗒嗒——」
站在三階之下的魚陽，竟然落下了眼淚，但是，他的臉上卻浮現出了笑容。
殳鋒、伊一和洛神站在兵馬俑的最前方，仰著頭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的發生，他們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現在已經來不及去阻攔仲少了。
現在的他，已經覺醒了吧？
仲少睜開眼睛后，他的眼神里似乎多出來了一些東西，讓人看起來覺得他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嗖——」
仲少拔出定秦劍，看著台下的大秦武士，慢慢轉過了身，走向了那張龍椅。
定秦一劍，今日歸主。
「哐——」
魚陽流著眼淚猛地跪在了地上，看著那個日思夜想的男人用自己最大的聲音開口嘶喊道：「陛下！」
「魚陽參見陛下——」
「轟——」
在魚陽喊出那句話之後，台下數以萬計的兵馬俑唰的一下開始發出了響聲，他們竟然全都不可思議地面對台上的那個男人跪了下來，猶如當年練兵場亮出秦刀一樣整齊。
「咚——」
兵馬俑所有的大秦武士全都面對著那個男人跪了下來，齊刷刷地彎腰叩首。
「我大秦兩千年不見秦皇！今日終見秦皇！」魚陽流著眼淚開口喊道，「陛下！陛下！」
魚陽跪在地面上哭得已經泣不成聲，只是不停地喊著「陛下」這兩個字。
仲少坐在金黃色的龍椅上，雙眼緊閉，似乎夢遊在千年之前。
那一年，他還未娶，她也未嫁。
性格調皮的她換下公主裙，一身勁裝帶著一名劍侍行走江湖。
沒想到第一次出門在外的她，被趙國國主知道了消息，於是遭遇了一大批高手前來刺殺。
危難之中，有人飛劍而來，於千萬人中救下了她。
豆蔻年華的她，對他一見傾心。
臨別之際，男子以古劍相贈，劍身刻有「定秦」二字。
兩柄定秦劍，就這樣分離。
她含羞的低下頭，從劍侍那裡拿來早已準備好的青銅鏡，偷偷地塞給了他。
那面青銅器，也是這樣從楚國來到了秦國。
他告訴她，功成名就之時，一定會來娶她。
後來，蘆葦青黃之時，在宮裡時時等著消息的她，終於見到飛鴿南來。
可是那白鴿帶來的卻不是他來的消息，而是無數秦國甲士南下的噩耗。
她輕輕地撫摸著那柄青銅劍，終於明白了他到底是誰。
定秦定秦，欽定秦國，功蓋千秋。
原來，他說的功成名就之時，就是楚國亡國之時。
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可還是捨不得扔了那柄銅劍。
秦宮裡，男人正襟危坐在病床之上，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擺擺手讓人不要管，只是輕輕地撫摸著那面銅鏡。
你若想要江湖，我便馬踏江湖給你一個；你若想要江山，我便縱兵覆朝給你一座。我呢？我就想要你給我生個兒子，你給不給？
「啪嗒——」
鮮血從他的嘴角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輕輕捧著那面銅鏡，顫顫巍巍地把它抱在懷裡。
甲士出征之前，有一道密不可傳的軍令自上而下傳了下去。
所有甲士進攻至楚國皇宮后，絕對不可以往前再行進一步，更不能做任何殺*戮***之事！
違者，立斬不赦！
為什麼你是楚國公主，又為什麼我是大秦皇帝？
這世間，哪裡有那麼多的為什麼啊！
那一天，楚國皇宮外，她最愛的蘆葦枯黃凋謝了。
這世間，再也不曾有楚國。
那一年，楚不曾亡國。
那一年，她兩頰有梨渦。
那一年，他還沒有滿頭三千銀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