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你在哪兒?

第124章 你在哪兒?

項擎北倚在窗框邊,望著不遠處平靜的人工湖泊微微出神。湖邊長椅上坐著的幾人,身上淡藍色條紋狀的病號服依稀可辨。

辦公桌后的人拿著報告仔細翻看了一遍,這才抬起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身體往椅背上一靠,修長的手指扣擊桌面。

「你終於決定了?」他問。

項擎北回過神,看了看他,「是。」

雲瀚海深黑色的眼珠閃過了懷疑的神色:「這一次,不會再像上次那樣,臨到關頭才突然說要取消不做了吧?」

項擎北不答他,只是坐了下來,問:「機率還有多少?」

「你很好運!」雲瀚海又確認了一次分析報告,也像是鬆了口氣:「還沒有明顯惡化,仍和原來一樣,40%,基本不變。」

聽到「好運」這兩個字,項擎北冷冷笑了笑,似是有些嘲諷。然後才又問:「你有把握嗎?」

雲瀚海突然愣了愣,自從檢查結果出來之後,這是項擎北第一次明顯地表現出他的擔心害怕!即使上次在美國,臨近手術之前,他也從沒問過他,究竟有沒有把握。

項擎北垂了垂眸,修長的雙腿交疊,靜靜地坐在椅子里,平靜無波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情緒。

雲瀚海想了想,鄭重地點頭:「我自然會盡最大努力。你呢?你自己有沒有信心?」

項擎北雙手插在褲袋中站了起來,修長的身形映在即將落沒的夕陽下,投成地板上灰暗的陰影。他沉默地舉步離開,彷彿來此只是為了得到雲瀚海的一個承諾和保證。

「擎北!」身後傳來聲音。

他的腳步微微一頓。

「你還沒回答我,你有信心沒有?要知道,這種手術,病人的意志力是非常關鍵的。」

項擎北的眼神閃了閃,「有。」語調很淡,卻似乎足夠堅實可靠,「這是我給木樨的許諾。」

木樨回到家的時候,稍稍有些意外,才八點多,沒想到項擎北竟會比她更早回來。他疲憊的躺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

她打開衣櫥的時候發出了輕微的響動,床上人的微微皺了皺眉,睜開眼看她。

「今天很累么?」木樨拿著睡衣問。也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原因,只覺得最近的他好像又消瘦了些,此時臉頰上也氣色欠佳。

項擎北按著額角,撐著坐起來,像是有點剛睡醒的迷糊,似是而非地點了個頭,不說話。

等到木樨洗完澡出來,他仍舊維持著靠坐的姿勢,只是神情早已清醒,一伸手,說:「過來。」

「幹嘛?」

兩隻手一觸及。木樨便被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量帶上前去,跌進項擎北的懷裡。

她微微一笑,他的吻便如大小雨點般落了下來。

當他戀戀不捨地放開她時,她喘了口氣,反手捉住那隻游移在自己背上的手,張開漆黑明亮的眼睛,說:「擎北,你今天有點反常!」

聽到木樨這樣說,項擎北稍稍一怔,慢慢從她身邊退開,一隻手支在枕際,側著身看她。

木樨也半坐起來,剛剛扣好剛才在混亂中被解開的衣扣,便突然聽見他說:「我要去出差了。」

「啊?」她眨了眨眼睛,側過頭去。

項擎北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他在她耳邊低聲笑道,「啊什麼?你犯迷糊的樣子真可愛。」

木樨翻了個白眼,不理他,氣惱的問:「你說要出差?去哪?什麼時候走?」

項擎北平靜地看著她,慢慢地說:「要去美國,基本定在五天後動身。」

咖木樨想了想,笑道:「那就去唄。」

項擎北也緩緩地笑,仍舊看向她,半真半假地道:「可是,我捨不得你啊。」

木樨心中不免一動,微笑著說:「但你要辦公事啊,沒辦法。」

項擎北微微的垂眸,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勾起唇角,聲音略低了下去:「是啊。」

隨後他翻了個身,平躺下來。過了一會兒,他在關了燈的黑暗之中,摸索到木樨的手,緊緊攥在了掌中。

早上八點半。

木樨洗漱完畢,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恰好看見床上的人動了動,修長的手臂伸出來露在被外,看起來要醒了。

她走過去,突然好興緻地蹲下來,仔細看他的睡顏。

這種半清醒狀態下的項擎北,減弱了平日里犀利霸道的感覺,神情柔軟得令人心動。

她趴在床邊看了好一會兒,終於等到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緩緩睜開,她一笑:「早安。」

她剛剛洗了臉,脂粉未施,順發的短髮輕盈的飄動著,面帶微笑……這樣的姿態,自有一股清新純凈的氣質流露出來,彷彿單純的小女生,專心等待戀人醒來,然後互獻一個早安吻,開始全新燦爛的一天。

項擎北一睜眼便看見這樣的木樨,不由得也笑起來,隨即伸手握住她另一隻置於被上的手。

「幹嘛起得這麼早?上來陪我再睡一會兒。」說完真像還沒睡夠一樣,重新又閉上眼睛,呼吸穩定均勻。

木樨搖了搖頭,不肯。

他握著她的手,一動不動,彷彿只一會兒的功夫,就真的漸漸睡著了。

木樨沒辦法,只好拍拍他的手背,輕聲說:「你睡吧,我去做早餐,一會兒叫你。」

低低的聲音從枕畔傳來,「我想吃黃記的年糕。」

她一怔,黃記不近,要走過兩個街區。

他鬆開她的手,翻了個身,背對著她,小孩子一般的執拗,「突然很想吃。木樨,幫我去買吧!」

她看著他,認命地站起來,拍了拍衣服,說:「好吧,等著。誰讓我是你的小媽媽的呢!」

木樨穿了衣服出門去了。

項擎北聽到一陣窸窣的聲響過後,客廳的門咔地一聲被關上了,他才動了動,找到枕邊的手機,按了快捷鍵撥出去。

兩聲過後,那邊接起,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

「瀚海,你來一趟。」無力的睜開眼,墨色的瞳內,淡淡的光華凝固,他皺眉:「……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報了地址,合上手機,項擎北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前仍舊漆黑一片。

這一次的發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長久,五六分鐘過去,竟然不見恢復。也正因為如此,他才突然感到擔憂。當著木樨的面,遮掩也不過是一時的,等她回來,該怎麼辦?

雲瀚海到得有些晚,這時候,項擎北的視力已經恢復了。

木樨正在廚房洗碗,看到他道理,不免有些訝異。項擎北已經走出來:「我和雲瀚海有些事情要辦,出去一趟。」

「好啊。」她不以為意,「晚上要不要回來吃飯?」

項擎北說:「嗯。等我。」

隨即傾身吻了吻木樨光潔的額頭。

木樨微微一笑,甩掉手上的水珠,也象徵性的回抱了一下他。

雲瀚海倚在大門邊遠遠看著,眉頭微皺。等到兩人出了門,他才問:「你還要回來?」頗為不贊同的樣子。

他實在是不明白,既然瞞得這樣辛苦,為什麼還要待在她的身邊?

項擎北一路微垂著頭,有些心不在焉,並不回答他的話。等到坐上車,他望著窗外,才突然說:「告別總是需要的……」

雲瀚海一怔,硬著腔調:「你說過你有信心的,不是嗎?」頓了頓,又有些惱怒地說:「你根本不信任我?」

項擎北回過頭看他,眼底幽深一片,閃動著不知名的光華,「如果有萬一呢?」

他向後靠了靠,挑著唇角,「四成對六成,勝算不小,可是畢竟還沒過半。」

車子本來已經發動起來,項擎北這麼一說,正準備掛檔的雲瀚海將原本踩在剎車上的腳猛地收了回來:「你想臨陣退縮?還是又有別的什麼想法?四成的機率,雖然不是太多,可是已經應該慶幸在你耽擱了這麼多時間后,它還在那裡!況且,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就算是第一次拿到檢驗報告的時候,你的表現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到了今天這一步,這個手術幾乎是刻不容緩。否則,放棄它的代價很可能遠非失去視力那樣簡單。可是,現在項擎北似乎突然有了疑慮。

這樣的他,雲瀚海也不禁開始擔心。

誰知,話還沒說完,就被身旁的人給打斷。

「我怕。」他轉頭,認真的看著身邊的至交好友,低聲說:「雲瀚海,我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第一次,雲瀚海見到了一個與自己認識多年的項擎北所不同的項擎北。

一直以來,他都是韌性十足而又堅不可摧的一個人。人前人後,成功風光,又是向來舉重若輕的,順遂與艱難,都能夠在談笑間鎮定自若,泰然處之。

可是,今天面對面,他居然坦言說怕?!

雲瀚海一時無法適應,怔了一下「怎麼會?」

日子像流水一樣平靜的過去了,姜木樨能感到,項擎北對自己越來越依戀,她只當他是年紀大了,越懂得怎樣去珍惜身邊的人。並沒有多想。

她自己何嘗也不是這樣?

王清朗和李美美給她打過電話,大意是讓她重新回去做設計師的事情,這天早上,她正準備出門去和兩個人會面,談談工作的具體事宜。

在電話里,聽得兩個人十分恩愛,對於王清朗來說,放棄了從前放棄了執著,重新愛上另外一個人,是姜木樨所求之不得的。

咖她,姜木樨,比所以的其他人都渴望他能得到幸福,比她還要幸福才行。

外面是溫暖的太陽,從亮白的玻璃窗望出去,姜木樨覺得無比的窩心。太好了,這簡直是太好了,她和王清朗,曾經撕心裂肺的分離,那個時候,他們誰都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可是現在他們分別幸福了。

這是命運的獎賞?還是恍惚的幸福?

聆門一打開,姜木樨就愣住了,立在門前的是蘇家萱。她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裙,雙眼間的神色十分頹廢,與她平日里青春活潑的形象南轅北轍。

她看著她,心裡一動。說:「找我的嗎?」

蘇家萱點點頭。

把她讓進屋,姜木樨折身去給她倒水,一手拿著玻璃水壺,一手拿著玻璃杯,水才倒了一半,就聽蘇家萱說:「木樨姐,擎北他生病了。」

她的手一顫,水壺裡的水肆意的流在了地上。

「什麼?」

「擎北他生病了,我看到了他的檢查報告,他得了癌症,好像是良性的腫瘤!」蘇家萱蒼白了臉,轉過頭盯著姜木樨說。

水還在流。

姜木樨突然想到,項擎北最近時常要按太陽穴,大概是腫瘤壓迫神經,引起間歇性的頭疼和失明。粗心的自己,當時只當是他工作累了,不曾想原來是這樣。

「木樨姐,水全部潑出來了!」

蘇家萱提醒她說。

姜木樨這才驚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放回杯子,失神的走到蘇家萱的對面:「有多久了?」

蘇家萱茫然的搖了搖頭:「木樨姐,他又不愛我,怎麼可能告訴我呢?我只是前段時間偶爾在他家發現了醫療診斷書罷了。」

「那為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

「他不讓,記得那天在他的辦公室嗎?我求你離開他,就是因為知道了他為了你不肯去做手術,才去勸他的。」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傻,姜木樨喃喃的說道。

「他怕手術失敗,再也見不到你了!」

蘇家萱自嘲的笑了笑。

「那你為什麼要來找我?」

「木樨姐,雖然我也曾奢望過擎北能忘記你,跟我結婚,所以他讓我做什麼我都依了,他讓我和他演戲給雙方家長看,我於是和他訂婚了,他讓我怎樣我就怎樣,可是他依然不愛我。木樨姐,我知道他為了不讓你難過,沒有告訴你真相。可是他馬上就要去美國做手術了,我希望你可以陪他,畢竟,病人的意志力是那麼的重要。如果你陪著他。他一定會闖過難關的。」

蘇家萱說得潸然淚下。

「家萱,你還愛擎北是嗎?」姜木樨只覺淚水模糊了眼眶。

蘇家萱搖搖頭:「木樨姐,這個一點兒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們互相深愛著對方。」

接近中午,太陽懸在了當空,姜木樨回頭望去,太陽灰暗暗的,她不知道是突然天陰了,還是自己的視線出了問題。一塊大石頭堵在心頭。

她坐在沙發上,聽見門開啟的聲音,又聽見了門關上的聲響。她有些茫然,環顧四周,蘇家萱已經不見了蹤影。

在談話了一個多小時后,蘇家萱終於走了。木樨陷在柔軟的沙發里,沒有動彈。就在蘇家萱宣告噩耗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聲音,光線,顏色,都統統的消失不見了。

她的腦袋轟轟作響,她想靜下來把事情的前前後後梳理一遍,可是怎麼也沒有辦法停下來思考。

鐘錶的秒針在緩緩的跳動,一格一格的走過去,時間在靜靜的流失。

木樨也不知道自己坐了有多久,才清醒的抬起頭來。窗外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陰暗灰澀了。她雙手握成了拳頭,突然站起身來。

也許是起身的動作太強烈,她的身體微微的晃了下,自己也有些暈了。她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她怎麼還可能這樣?她伸手扶住牆,晃晃悠悠的開門沖了出去。

她走出門去,呆立在了公寓門口,發現自己居然還穿著一身粉紅色的家居服,拖鞋也沒來得及換。她突然有些愣,幾乎想不起這麼急沖衝下了樓來究竟要幹嘛。

周圍的景緻影影綽綽,看不真切,也想不明白。

在門廊下站了許久,思考了許久。她朝對面的電話亭奔了過去:「電話,我先打,回頭再給你錢,可以嗎?」

電話亭里的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說:「打吧!」

她機械地道了聲謝謝,在電話機上按鍵的時候,手指竟然微微有些發抖。

那十一個數字,深深的印在腦中,是再如何意識茫然,都不可能忘卻,不會忘卻的。

她聽見對方微低的聲音,就像全世界的細雨撒在全世界的草坪上一樣靜默。

那段時間,姜木樨閉起了眼睛,額頭一直壓在玻璃窗上,終於開口了。她用平靜的聲音說:「你在哪兒?」

項擎北在他自己的別墅里,他說:「我在家啊。」

停了停,好像聽出了她的反常,試探的問道:「木樨,你怎麼了?」

木樨無力的抬起一隻手,遮在了眼前,又深深的喘了口氣。

一顆心明明堵在了嗓子眼兒,她咬了咬唇,輕聲說:「這樣啊,我只是突然想你了。」

咖電話那邊的人溫和的笑:「我也是!」

「晚上我等你!」

「好啊。」

聆掛了電話后,再次道謝。而後,她在原地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返身回了公寓,拿了手機和錢包出來,到了樓下,才發現魂不守舍的出門,衣服仍舊沒換。

她等不及了,於是直接走到小區門外去攔車。

計程車司機奇怪的看著她,最終還是載她走了。

她有項擎北別墅里的鑰匙,當年他車禍,鑰匙專門為她留了一把。她自己打開了門,走進寬敞明亮的客廳,沒有多做停留,直接上了二樓。

剛剛在電話里,明明是說等他晚上回去的。可是姜木樨卻突然進來了,連招呼也不打,完全是沒有想到。當卧室門被輕輕推開,項擎北回過頭,驀地怔住,英俊的臉上臉色煞白。

床頭的立柜上,透明的杯子里,還隱隱約約的升騰著熱氣。項擎北側對著她,平素冷靜淡然的神色里,居然有一絲來不及遮掩的慌張和尷尬。

姜木樨看著這一切,心猛地沉下去了,排山倒海的疼痛也隨之而來。她扶著門,就快要被這疼痛擊倒了。

明明還是那個朝夕相處的人,明明每一個呼吸每一寸皮膚都很熟悉,可是看著他修長瘦削的身影,卻好像遙不可及一般。

這個人,這個最親最愛的人,也許下一秒,下一分鐘,她只是眨下眼的功夫,他就會消失不見,永遠不見了。

項擎北怔了怔,不確定她來的目的,手指輕輕的合攏。

「你怎麼來了?」

姜木樨一句話也不說,目光直視著他,一步一沉重的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了。

她伸出手,微微用力,執拗而倔強的,將他握在掌心裡的方小說西拿了出來。是一個白色的塑料藥瓶,上面的標籤已經被撕去了。

項擎北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下意識地再度伸出手去。

她立即把手背到身後,不讓他搶,神色是鮮有的霸道:「為什麼要瞞住我?」

項擎北心裡一震,直視著她,她也以同樣的眼光,回視著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無力的喚了聲,同時伸出手來:「木樨!」

她咬住唇,情緒在他的聲音里崩潰,眼淚決堤:「項擎北,你是混蛋!」

一瞬之間,她泣不成聲。抬手捶他的胸膛,直至無力。罵完打完,她突然雙手抱住他,伏在他胸前低低的哭泣。

她真的下手很狠,捶在他胸口的力道很大,項擎北下意識的蹙緊了眉。

那個驕傲的女人,那個脆弱的女人。那個隨隨便便就要離家出走的女人,此時在他的懷裡,肩膀抖動,哭泣的像一個孩子。

他早已預料會有這麼一天,可是沒想到是現在。

他微笑著低下頭,同樣回以她溫暖的雙手,嘴唇碰到她冰涼的耳朵:「我不會死的,幹嘛這麼傷心?」

那個死字從項擎北的口裡說出來,格外的輕鬆,木樨一接觸到這個令人絕望的辭彙,身體卻不易察覺地一抖,胸口堵得說不出話來。

「木樨。」項擎北撫摸著她的脊背,感覺到了她的慌張。終於有些不安了。

她冷冷的一笑,嘴角牽動,「你現在這樣,算怎麼回事,算怎麼回事啊?項擎北!」

因為怒氣,她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項擎北,你把我當成了什麼人,與你一夜春風的人嗎?馬上就可以不去想的人嗎?這段時間以來,我確信,我們是將要一直牽手走下去的伴侶,我們一生一世都會在一起。我們會共同分享我們的脆弱,我們的缺點,我們的痛苦。我們的困難,我們合二為一,所有的一切我們都會一起去承擔。兩個人牽手走路,會比一個人走路簡單。」她咬了咬唇,眸光閃動,「可是你呢,你又對我做了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訴我。你讓我相信你,只要全心全意信你就好。可是,這又是什麼?」

她將目光撇向剛才在混亂中被棄之於地的藥瓶。純白的葯粒落在暗紅色的羊毛地毯上上,格外的醒目。

項擎北握著她的雙手不禁一緊。

她轉回了視線,仍舊直直的看著他:「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還是從來沒想到要告訴我?」

一陣失望從內心裡升騰了起來。

「是我太自私了,我壓根不該帶你回來。」項擎北緩緩的開口。鬆開與她十指緊扣的手,淡淡的別過臉去。

他嘲諷地挑著唇角,臉上竟然流露出極為少見的悵然:「七年前,我們結婚了。可是那時候,我的心思在莉莉的身上,過去的事情再提也沒有用,雖然我什麼都沒有說,可是一想到你懷著丟丟,生下丟丟,所受的一切的苦,我就沒有辦法原諒自己。等你回來了,我本來應該大度一點兒,讓你和王清朗結婚,可是不知道哪裡來的邪氣讓我一直拚命想阻止你們結婚。」

他輕輕一笑,轉過視線看她,「木樨,當我知道自己長了腫瘤的時候,就在想這是不是上天給我的懲罰,木樨在給我懲罰。懲罰我過去犯的錯,在你孤獨絕望的時候,我不曾拉你一手,現在又怎麼能奢求你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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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轉身一瞬,我蕭條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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