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黃毛的苦衷
走出火鍋店，葉陽在門口伸了個懶腰，這頓飯可以說是葉陽到崇慶以來吃得最好的一頓了，也是最奢侈的一頓飯。
足足花了一百五十塊，他全身的家當了。
今天要是追不回那筆錢，他就得喝西北風去了。
掏出手機，葉陽看著地址就一路往目的地走去。
在崇慶市七拐八拐的，他來到了一棟破舊的居民樓下。
這棟居民樓比夏青青他們家那棟還要破舊，牆上的油漆都剝落了，樓頂下還堆著小山般的垃圾袋，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收拾過了，蒼蠅都圍著垃圾轉悠。
「這是危樓吧？」
葉陽在牆壁上看到了一個大大的拆字，頓時皺起了眉頭，那個黃毛就在這裡？
他沒什麼潔癖，尋著地址就上了樓，只是經過那堆垃圾的時候被一群蒼蠅騷擾，確實讓人心煩。
從一樓走到五樓，葉陽發現這裡的住戶很少，大部分的房間都是空的，只有少數一些老人還住在這裡。
在樓道里鋪了不少髒兮兮的被子，但是沒有看到一個人，想來這裡應該是流浪漢的避風港了。
葉陽就來到了一個房門前，上面用白色的不知道什麼筆寫了個503，正是簡訊上的地址。
「咚咚！」
葉陽敲了敲門，這門估計已經快爛了，敲得時候整個門都在晃，還掉落下不少灰塵。
敲了半天也不見有人應答，葉陽也懶得敲了，今天是來要錢的，沒必要跟黃毛那麼客氣，一腳就踹開了門，很輕鬆，基本不費什麼力。
門剛打開，裡面就傳來一股難聞的氣味，像是煙味、酒氣和食物腐爛的各種氣味混雜一起，令人難以忍受。
不過葉陽還好，只是皺了皺眉頭，在二叔的棍棒教育下，他可是被逼著聞過上千種難聞的草藥，這種氣味還不足以讓他作嘔。
葉陽對黃毛的家的第一印象就是亂！
很亂，煙頭啤酒瓶基本到處都是，地上的垃圾也沒人理清一下，十足就是一個酒鬼、煙鬼的家。
裡面的傢具都很破舊，裂開了皮的沙發，老舊電視，破裂的玻璃茶几，唯一與其他傢具格格不入的是，在角落裡有一台嶄新的電腦，想必是黃毛不知道從哪裡偷來或搶來的。
葉陽懶得往裡面走了，剛才踹門那麼大動靜，裡面都沒個人反應，看來黃毛應該不在家。
他也不想在這裡守株待兔，一來這地方太亂太臟，二來黃毛那種混混肯定是整天遊手好閒，不到半夜不歸家的那種，等下去也是白費時間。
看來這錢今天是要不回來了，葉陽嘆了口氣，隨即就往外口走去。
「爸爸你回來了嗎？」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小孩的聲音，葉陽回頭一看，赫然看見在裡面的一個房間門口，站著一個雙眼纏著繃帶的小女孩，這個小女孩不過五六歲。
黃毛居然還有個女兒？！
葉陽很是詫異，沒想到黃毛那種混混還有子女在家裡，不過看她女兒這個樣子，應該是個瞎子。
又嘆了一口氣，葉陽有些同情這個小女孩了，有黃毛那種爸爸，也算是她的不幸。
「小朋友，我不是你爸爸，我是來找你爸爸的。」
葉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和藹，走向小女孩，在她跟前蹲了下來。
小女孩聽這句話渾身都顫了一下，「你是來打我爸爸的嗎？我爸爸要是做錯了事，我跟你道歉，你不要打我爸爸好不好？」
葉陽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很疼，也很無奈。
這麼懂事的孩子，怎麼就攤上這麼個混蛋爸爸。
「你放心，我不是來打你爸爸的，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哦，我爸爸出去買午飯去了，還沒回呢，你先坐一下吧。」
小女孩說著，摸著黑，就拉著葉陽的手往沙發那邊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當小女孩拉著他的手的瞬間，葉陽感覺心裡有種莫名的感動。
「微微！快過來！」
正當葉陽準備入座時，門口傳來了一個聲音，然後就聽見小女孩喊了一聲爸爸，朝門口跑去了。
葉陽轉頭看去，就看見黃毛那個傢伙提著一袋子東西，將女兒護在身後，一臉緊張的看著他。
「你想幹什麼？！」
黃毛當然認識葉陽，畢竟是葉陽把他送進了局子里，雖然沒待兩天就出來了。
「你應該很清楚我來幹什麼，放心，我只想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葉陽也站起身，很平淡的說道，他不想嚇到小女孩。
「我這裡沒你的東西，你趕緊走！不然我報警告你私闖民宅！」
黃毛估計是看女兒在場，沒有說一句髒話，反而義正言辭地把葉陽當成了壞人。
葉陽不覺得有些好笑，你搶了我的錢，還揚言要報警抓我。
正事歸正事，葉陽也不會因為顧及小女孩而就這麼走了，剛辦的事還是得辦，當下說道，「只要你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我不會為難你。」
「我這裡沒有你要的東西，你再不離開，小心我對你不客氣了。」
黃毛拿起門口旁的一根棍子，指著葉陽威脅道。
無奈地搖了搖頭，看樣子這黃毛是不打算把錢乖乖交出來了，葉陽很無奈，他本來是不想動手的，但是不動手怎麼能讓黃毛服軟呢，不好幸好小女孩看不到，等會動手的時候動作輕點就行了。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葉陽說著就動了，腳步輕彈，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領，然後一個甩手，將他扔到了沙發上。
這一切，黃毛還沒有反應過來。
「爸爸？爸爸你在哪？」
小女孩的直覺很好，她很快就察覺到身邊少了一個人，有點慌亂地在原地伸手摸索著。
「微微，別怕，爸爸在這呢，你就呆在原地，爸爸先處理點事情。」
黃毛怒視著葉陽，嘴裡卻很平靜的說道。
小女孩也很聽話，聽到黃毛的聲音就安心了，就靜靜地呆在門口。
這一刻，葉陽感覺自己好像成了壞人一樣，這讓他感到很不爽。
他走到沙發邊，一把就捏住黃毛的脖子，小聲說道，「我不想嚇到你女兒，所以你最好把錢給我拿出來，不然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你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不會把錢給你。」
黃毛低聲嘶吼著，他的神情很決絕，似乎已經做了必死的打算。
「少威脅我，別以為我不敢殺了你，我是怕殺了你，你那可憐的女兒沒人照顧！」
葉陽也怒了，這黃毛實在是太欺人太甚了，他這話說得好像是葉陽來搶錢的一樣。
黃毛聽到這句話顯然是怕了，他看向門口自己的女兒，眼睛里滿是憐愛和痛苦。
有那麼一刻，葉陽覺得這個黃毛或許不是什麼大惡之人。
「無所謂了，如果我把錢給你，我就沒錢治我女兒的眼睛了，如果我不給你，你就要殺了我，那你殺了我吧，只希望在我死後，她能遇到一戶有錢的好人家，能夠治好她的眼睛，不像我這個沒用的爸爸。」
黃毛眼睛的忽然就濕潤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凄涼，也很凄慘。
這句話卻是讓葉陽愣了愣，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黃毛會說出這番話來，看得出來，黃毛十分愛的他的女兒。
「你女兒的眼睛怎麼了？」
葉陽鬆開了手，他皺起了眉頭問道。
唉！
黃毛重重地嘆了口氣，他看了看葉陽，眼中似乎有祈求地意思，「如果我告訴你，你能不能把那筆錢給我，不，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把那筆錢先借給我，我以後肯定還給你。」
葉陽沉吟了片刻，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黃毛一臉的哀求之色，「你先告訴我你女兒怎麼了。」
黃毛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他對女兒說道，「微微，你先回房間吧，我跟這個……這個哥哥有話要說。」
小女孩什麼也沒問，嗯了一聲，就摸著往裡屋走去，看得出來，她對自己家很熟悉。
黃毛掏出兩根煙，遞給葉陽一隻，葉陽擺擺手表示不抽煙，然後他自顧自地點燃香煙，抽了起來。
「我十七歲那年在酒吧認識了微微他媽，晚上我們就去開了房，過了幾天，她說她懷孕了，當時我還小，一時慌了神，就湊出了五千塊讓她去打胎，她也答應了，我們本來就是玩玩而已，相處也沒兩個月，後來我就來到了崇慶打工。」
說著，黃毛重重地抽了兩口煙，又說道，「也就是一個星期前，微微他媽找到了我，還帶著一個眼睛纏著繃帶的孩子，她說這是我的孩子，我當時傻了，我說當年我不是讓你去打胎了嗎？」
「她說她捨不得打掉孩子，就偷偷生了下來，也一直都沒有告訴我，她說孩子跟我姓，取了她的名字中的一個微字，就叫秦微微，小時候她就經常跟孩子說起她爸爸的事情，她就想讓孩子知道，她是有爸爸的。」
說到這裡，黃毛有些哽咽了，半天都說不出話來，良久才穩定了情緒，繼續說道，「孩子也漸漸長大了，就開始問爸爸在哪裡，她知道瞞不過了，就帶著孩子來到崇慶找我。」
「她說到崇慶的時候她們找了很多天，都沒找到我，最後身上的錢也用完了，她說這時候她在街上碰到了一個女人，說是在人的身上試驗一下藥物什麼的，可以得到一萬塊錢。」
「因為缺錢，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誰知道那個女人說要在小孩的身上試藥才行，還說保證不會對孩子造成任何影響，她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
「誰知道……誰知道之後孩子的眼睛就出了問題，慢慢的什麼也看不到了。」
他哭了起來，葉陽知道大男人流血不流淚，但是當一個男人哭了，必定是為了自己所愛的人。
葉陽聽得也皺起了眉頭，哪裡有人用小孩子試驗的，黃毛那媳婦也是糊塗！
「我是中醫，我可以幫你女兒看看。」
小女孩實在是太可憐，葉陽忍不住就想幫幫她，就說道。
「真的嗎？！那真是太感謝你了！」
黃毛聽了一陣激動，但是隨後他卻像焉了一樣，葉陽問他怎麼了，他卻說他找了很多醫生，中醫西醫都有，但是每個醫生看完她女兒的眼睛，都說沒得治了，這個病他們治不了，所以他對葉陽也沒有多大信心。
黃毛沒信心，但是葉陽有啊，他就讓黃毛把秦微微叫出來，說是讓葉陽這個醫生給她看看。
葉陽一層層地解開繃帶，他也很好奇，能讓那麼多醫生都束手無策的會是什麼眼疾。
當他解開秦微微的繃帶，看到那雙眼睛時，他的頭皮瞬間就發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