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3章 緩兵之計
我不懂……
我左思右想,也沒有想明白他為什麼將這個重任託付於我。
即使我的記憶回來了,即使我還活著,我還是不懂。
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存在,有靈魂的,和沒有靈魂的;人類能感受到的和無法感受的;被我們識別出來的,和科學還在研究的;存在的,甚至不存在的……
這麼多熙熙攘攘的東西,相互依靠或者重疊在一起,構成了這個無限密集的宇宙。
可是在這個有機的現實世界中,到底是什麼推動著因果,是什麼決定了這些事的發生?
天災……
火山爆發時,翻卷而起的灰塵,覆蓋了一座城。
是什麼樣的力量,讓這些人瞬間被塵封千年?
人禍……
當帝王的聖旨被侍者雙手捧著,張貼到皇榜上時候,他應該知道無數人又會度過一個令人心寒的冬天。
愛恨情仇……
因為足夠小,所以人們只能顧著自己。
人們相互競爭著,廝殺著,爭奪著用以續命的物資。人們試圖爬上高位,或者名流千古,也只不過是在文明中刻下到此一游。
千萬年後,這些曾經發生的事被塵封史冊,又有誰會來祭奠追憶?
而紀元更迭,所有的一切又會復歸於湮滅。
萬物,既然都會終結,為什麼還要這麼用力地活著?
我不懂。
我坐在神座上,神殿里靜寂無聲。
沒有風雨的聲音,沒有人的聲音,一切都彷彿死了一樣。
這裡本來就沒有生物,我其實也不算是活著。
晶石的光芒靜靜地照著,讓這光波投映在我的知覺中,讓我產生我擁有視覺的錯覺。
這裡,可是世界之外啊……
我,雖然還是我,卻早已經沒有了我身體,只存在鬆散的意識。如果是這樣,那我又為什麼能看見這些晶石的光芒,為什麼能聽見風雨聲和我的腳步聲。就連我的呼吸聲,其實也只是我的幻覺吧……
我否定了感知的意義。
於是,屬於我的感知便被逐漸封閉起來,混混沌沌得,好像半夢半醒。
既然沒有感知,又為什麼能思考呢?
李晟天曾經說過,一切思考的活動,都只不過是大腦皮層的電信號的化學反應而已。而我已經沒有大腦了,就連思維,是不是也應該,就此消散呢……
我否定了思考的意義,視野變得一片黑暗,不,應該說,已經沒有視野了。
死亡,代表著回歸宇宙。
物質聚散離合,構成身體;靈魂與之共生,是文明的產物。如果人有靈魂,那人死後,靈魂也會擴散而去,就像水面的漣漪,只在那既定的短暫時刻,留下生命的餘波……
啪嗒——
似乎有水聲。
不,我已經沒有聽覺了,為什麼能聽到水聲?
這是從哪裡來的水聲?
我睜開眼,低頭一看,卻是兩道淚痕,從我眼角滑落。
「……」
……
現實世界。
日全食已經即將出現,好不容易被風不玄和玄星安撫下來的林景喻,又開始不安地在房間里來回踱步。他心中非常焦慮,雖然知道了兩人的計劃,可是他心中總是隱約覺得不安,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現了紕漏。
他不在蘇陌陌身邊,只能通過遠程無人遙控飛機來進行窺探。
畢竟君影衣是反偵查高手,即使林景喻有著強大的監控技術,對君影衣來說也沒有什麼用。
日全食是一個關鍵的時間點,他們通過推理,猜到君影衣很可能要利用這個時間來做些什麼。
現在已經超脫常識,進入玄學的範疇。
這個世界的人都已經被他蠱惑,就好像一個擴大的迷幻異能似的。而君影衣本身也很奇怪,按照他的年齡,現在應該已經和季華的年齡一樣大了,絕對不是才二十齣頭的形象。
「我一直很奇怪,君影衣到底是什麼種類的?神嗎?」好不容易身邊有個玄學大能,林景喻便忍不住打探敵方的情報。
「他不是神。」風不玄搖頭,悄悄打量玄星,詢問,「現在我能告訴他了嗎?」
「你說吧,都到這個時候了,說出來也沒有關係,已經不會影響結局了。」玄星輕輕嘆了一聲,走到窗邊,看向外側。
天已經開始有些黑了,在星空教的熏陶下,幾乎所有人都對這次日全食翹首以待。從窗檯向外遠望,有不少人也在開窗瞭望,還有人直接去了屋頂觀察。那些星空教中的太陽系部落的狂熱分子,甚至對著太陽叩拜著,在祭奠它即將短暫地消失。
「什麼意思……」林景喻聽罷,然後突然意識到什麼,站起來警覺地看向玄星,「你用了緩兵之計?」
這時候想明白是不是已經有些晚了?
君影衣能蠱惑所有人,他的力量是不是已經用盡了?
眼下就連監控設施都布置的這麼嚴實,是不是說明他本身並沒有玄學或者異能上的力量了?
那如果林景喻和嚴澈單兵突入的話,明明應該能將蘇陌陌帶出來的才對。
如果沒有玄星攔著,他們早就去了!
所以,現在的玄星,和君影衣是一夥的?
嚴澈也想通了這一點,拉著旭喵喵站到一邊:「我一直就很想知道你和君影衣到底是什麼關係!」
「別這樣對神說話……」風不玄歪頭,說,「雖然你對神不敬,它還是會一樣罩著你的。可是,萬一有的神很任性呢?你就沒有好果子吃了。」她舔著棒棒糖,聲音帶著稚嫩的童音,可語氣里卻用大人似的口吻在教訓著他。
「很久以前我就在困惑你和君影衣的關係,當時也是風不玄告訴我的。當然我也不懂,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又會存在這樣的關係。這是神學上的事,近乎於玄學,過於抽象。」
林景喻攥緊拳頭,試圖不讓自己的手發抖,但聲音中還是帶著一絲恐懼:「為什麼這麼做?蘇陌陌能安然無恙地回來嗎?」
玄星感受到了什麼,長長嘆息:「當然。月哥哥那麼做也是迫不得已,你別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