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第260章 一葉落而知秋

因為畢竟，誰勝誰負，誰死在誰的手裡……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沈映歆忽然想到，「那你怎麼又到祁國來了？還成為了如夫人的媳婦？」

柳素素淡淡一笑，娓娓道來。原來鎮南王爺迎娶王妃的前天晚上，鎮南王爺告訴柳素素，他雖然會娶宰相之女為王妃，但是他的心裡，最愛的女人，依然是柳素素！只要柳素素願意，他會納柳素素為平妻，地位僅僅在王妃之後！

柳素素只是平靜地微笑著，可是鎮南王爺不知道為什麼，柳素素的微笑越平靜，鎮南王爺的心中卻越不安。他寧願看到她怨他，恨他，罵他……發泄她心中的憤怒和痛苦……可是她沒有！至始至終，她都很平靜，似乎在聽一個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

鎮南王爺已經決定，迎娶王妃的次日，就納柳素素為平妻！

可是就在鎮南王爺迎娶王妃的當日，柳素素卻失蹤了！

鎮南王爺的洞房花燭夜，卻不是和王妃度過的！鎮南王爺瘋了一般，派人掘地三尺，卻依然未能找到柳素素！

而那一刻，鎮南王爺才明白，柳素素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早在得知鎮南王爺向宰相大人求親的那一日，柳素素的心裡就已經有了逃離鎮南王府，逃離柏國的計劃！

她要離開這個讓她傷心，痛苦的地方！她要遠遠避開這一切，避開她不想看到的人……

可是柳素素沒有想到，當她終於千辛萬苦逃離柏國時，卻在繼續逃亡的路上，遭遇了匪徒！亂世中的劫匪越發囂張，也越發無所忌憚！那匪徒的頭頭看中了柳素素，要將她擄走，就在柳素素心中絕望，打算尋一個機會一頭撞死，寧願自殺，也不願被歹人欺辱的那一刻，碰巧不巧，遇上了一支祁國的軍隊！

這支軍隊雖然只是為祁國先鋒大軍運送糧草的，但是那些匪徒，一看到軍隊，就嚇得魂不附體，屁滾尿流了！於是軍隊的頭頭，也就是如夫人的二兒子，便順勢救下了柳素素！

因為如夫人的二兒子已經將糧草送到前線，此時正是打算回到祁國京城的。他見柳素素孑然一身，擔心她會再次受到傷害，便提出讓她隨自己一同回到祁國！

原本沒有方向的柳素素並不願意來祁國，但是在他的一再熱忱邀請下，最終柳素素盛情難卻，便答應了她！

那時，柳素素並不知道，原來這男人已經對美貌驚人的她一見鍾情，所以才會那麼熱情邀請她來到祁國！

而這一路上，柳素素髮現，這個男人雖然和鎮南王爺不一樣，但是他的活躍、幽默、真誠最終還是打動了柳素素的心，而柳素素一顆受傷的心，也在不知不覺緩緩治癒！

所以，就在他和柳素素回到祁國后，他便向柳素素提出，要娶柳素素做他的妻子！

柳素素自然一口拒絕。因為她的過去，她根本配不上這個男人，將來若是她的身份暴露后，只會讓他成為別人的笑柄！所以無論這個男人如何想盡辦法要打動她的心，她都依然冷漠地拒絕了！

直到有一日，當柳素素聽說，鎮南王爺欲親自出征，攻打祁國的那一刻，柳素素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就答應了如夫人二兒子的求婚！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雖然不知道柳素素為何突然會回心轉意，然而這終究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並沒有多問，就立刻告訴了自己的母親，著手準備婚禮事宜。

因為如夫人的二兒子，並非長子，再加上婚禮的時間很倉促，所以這場婚禮非常簡單。而這也正符合柳素素的心意！

柳素素和他拜堂成親后，就徹底成為了別人的女人，別人的妻！那一刻，柳素素選擇了，徹徹底底忘記柏國的那個男人！

聞言，沈映歆眸光微閃，沉吟道，「既然你深愛鎮南王爺，為何不接受他的安排，做他的平妻？就算不能做他的妻，可是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不都是一種幸福么？這番話，可是曾經你勸慰我的，如今，我也想用這句話反問你，你為何做不到？」

柳素素苦澀一笑，搖了搖頭，「不！你錯了！我能做到！你說得沒錯，只要我能和他在一起，這都是一種幸福！可是仔細一想，我們真的會幸福么……」

「鎮南王妃，我是見過的！一位溫婉可人、端莊大方的千金小姐，她做鎮南王妃，最合適不過了！有她在鎮南王爺的身邊，幫助鎮南王爺，相信一定會成為鎮南王爺的賢內助！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世……她的身世顯赫，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保護鎮南王爺，才能配得上他！而我，若是我真的做了鎮南王妃……只怕如今的鎮南王府，又是另一番情景吧……」

沈映歆一愣，隨即心中震撼！柳素素說得沒錯，如今的鎮南王妃，家世顯赫，更重要的是，她的父親，乃是柏國的當朝宰相，鎮南王爺和當朝宰相結為姻親，鎮南王爺就無後顧之憂了！

而柳素素……她的身世，不過是從煙花之地走出來的一位青樓女子罷了……

只聽柳素素幽幽道，「鎮南王妃，是一個不錯的女人！我相信她在鎮南王爺的身邊，他們一定能琴瑟和鳴……可是，如果我留了下來，成為其中不和諧的一幕，最終導致的，就是三個人的悲哀……鎮南王妃會傷心，而我也會很痛苦，而鎮南王爺，則很無奈……」

沈映歆聞言，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淡淡道，「你們這個時代，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么？也不見誰有多傷心，多痛苦，多麼無奈……」

柳素素沉浸在自己彷彿滴血的心痛中，所以並未注意到，沈映歆所說的「你們這個時代」這句話，幽幽道，「不錯！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可是，他們都不曾像我們三個人，因為我們三個人，都愛得太深了……」

沈映歆一愣……然而她不得不說，柳素素說的都是實情！如果是平常人家的三妻四妾也就罷了，可是鎮南王爺，鎮南王妃，柳素素，這三個人都是付出了自己的真愛……所以，他們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

所以，柳素素才選擇了退出，選擇了離開……

原來，柳素素正因為深愛著鎮南王爺，所以才選擇了離開，選擇了成全……

沈映歆心中一動……緊緊盯視著柳素素，雖然明知這一刻她心如刀絞，沈映歆心中卻一片凌亂，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放心吧！」柳素素忽然勉強一笑，反過來安慰沈映歆道，「如今我已經沒事了！如今我和我的夫君，雖說沒有那麼深的感情，但是還算和睦，相敬如賓！這也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很滿足目前自己所得到的一切！」

「對了，」柳素素對沈映歆道，「歆昭儀，剛才在坤寧宮，您聽見我娘央求皇後娘娘的那件事了吧？」

沈映歆點了點頭，道，「你也希望我和皇上說說么？如果我將此事告訴皇上，或許皇上會同意的！」

沒想到柳素素卻搖了搖頭道，「不！我來見您，並非想請您在皇上面前求情，讓我夫君留下來的！因為我的夫君，他並非一個貪生怕死之人，他的心愿，就是為了國家和老百姓，征戰沙場，就算步他父親的後塵，他也在所不惜！」

沈映歆一愣，隨即蹙緊眉頭道，「若是如夫人知道這件事……只怕會引起一場麻煩吧？」

柳素素卻微笑道，「娘她不會知道的！而且，就算我的夫君會遭遇什麼不測，還有我！還有我腹中的骨肉！我們會好好照顧娘的……」

沈映歆大吃一驚，目光驀然往下移，落在柳素素看起來依然很平坦的小腹上，「你已經有了身孕？」

「不錯！」柳素素的臉上，漾起一絲滿足和幸福的微笑，沈映歆知道，這笑容是從她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大夫剛剛替我把了脈，說我已經有了喜脈！我的夫君和娘都還不知道！」

沈映歆深深地望著她……心中震撼！原來她已經懷孕了，看來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她不可能再回到鎮南王爺的身邊，而她和鎮南王爺之間的故事，也終於結束了！

柳素素站起身來，欲向沈映歆告辭離去。

而她走了兩步，不知地上有些打滑還是怎麼的，她的身體竟忽然微微搖晃，沈映歆眸光一閃，一個箭步衝上前，扶住了柳素素。

柳素素回過頭來，沖沈映歆嫣然一笑！

那一刻，再多的言語都變得蒼白！那一刻，她們都從對方的眼中，讀懂了祝福！

沈映歆攙扶著柳素素走出承歡宮，一路無言。

直到柳素素終於離去，只剩下一抹玲瓏而略顯瘦削的背影，漸漸在落日的餘暉中，變成了一個撲朔迷離的影子，籠罩在一層金黃色的光暈中……

曾幾何時，她和南門琉燁，柳素素和鎮南王爺，他們在偌大而金碧輝煌的御書房中，南門琉燁和鎮南王爺互相調侃，柳素素和她則站在一旁微笑……那時，他們曾經以為，自己所選擇的，就是一輩子……可是眨眼之間，竟成了這個樣子……

鎮南王爺和柳素素，曾經沈映歆以為，如此相愛、深愛的他們，就算一輩子不能在一起，就算是死亡，也不能阻止他們在一起……可是沒有想到，最終沒有面臨死亡，他們卻還是面臨了分離！

如今他已經有了他的妻；她也有了她的夫……他的妻，家世顯赫，溫婉可人，端莊賢淑；她的夫，愛她、憐她、疼她……他和她如今所擁有的一切，似乎正是他們想要的，似乎又都不是……

但是沈映歆知道，如今她惟有祝福他們……祝福他們各自的幸福！

然而沈映歆沒有想到，男人終究和女人是不一樣的！女人可以為了自己深愛的男人，而選擇放棄，選擇離開……而男人永遠不會，男人寧願毀掉自己得不到的一切，毀掉自己，也不能承受被失去的痛苦……

沈映歆和柳素素都沒有想到，柳素素的選擇，最終的結果卻是——走向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