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爹,如果擔心的是銀子,女兒那裡還夠用。」

「說什麼呢,你那點東西是你花了大力氣才留下來的,哪能用在這裡。」他沒忘記女兒為了爭這筆嫁妝和老二家的鬧騰的模樣,為此還把膝蓋都跪腫了。

「爹,銀子放著沒利息又有風險,錢滾錢才是銀子的用處,再說女兒那些銀子還不都是從娘那裡拿來的,說到底銀子也是爹賺回來的,如今用到我們一家人身上是再好不過了。」

伏臨門詫異的多看了女兒好幾眼,說得頭頭是道,這麼有主見又果斷的女兒,跟以前懦弱沒主張、遇事只會哭的模樣真的大不相同了。

也許是環境磨人,這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他的囡囡這是從那樁失敗的婚事打擊中挺過來了。

他應該覺得欣喜才是,可心底不免又有些傷感,小姑娘家不都該備受嬌寵,無憂無慮,而她不只婚事受挫,如今跟著他們出來吃苦,還要把自己的體己銀子拿出來,他這身為人家父親的情何以堪?

見丈夫沉思不說話,李氏的心思倒比丈夫活絡一些,勸道:「孩子爹,囡囡既然有銀子能救急,咱們暫時把她的銀子挪來用,將來再加倍補回去便是了。」眼下看見有條路可走,說什麼也要想辦法走下去。

一直悶不吭聲的伏觀也點頭,露出潔白的牙。「爹,鋪子開了,您繼續當您的朝奉,我就是司理、票台和折貨,打雜有兆方,伙頭有兆方他娘,人手一個都不缺。」

司理負責管理當鋪內財務,監督作帳;票台負責填寫當票及當簿登記;折貨則是負責抵押物的包裹、保管及掛牌做標記等工作,他們一家子也就他在私塾里讀了幾年的書,這幾樣活不識幾個大字的人還真做不來。

這是一家人都贊成了?!

「也罷,既然你們都同意,我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那我就先去知會房東,看他肯不肯讓我改房子再說。」

宅子是租來的,自然不能大手大腳地想改就改,得經過房東那一關。

伏臨門這趟回來得很快,臉上神色卻沒有伏幼想像的鬆快,他碰了壁,屋主一聽到他們想對宅子動工便不高興了,說是讓伏臨門把宅子買下,隨便他愛怎麼改都可以。

「他開多少價?」伏幼問得很直接。

「一百五十兩。」因為女兒問了,當爹的也就直說。

伏幼閉閉眼,再睜眼時道:「爹,您再跑一趟說我們買了,但是我們只能出一百兩,這是底線,問他愛賣不賣。」

這瀉水鎮就是南方的一個小鎮,房價還沒有高到坐地起價的行情,房東不過是不喜他們動他屋子,又以為他們沒錢,隨便喊個價錢嚇唬他們罷了。

聞言,屋子裡幾個人都震動了。「囡囡,你哪來那麼多銀子?」

一百多兩她還真的有,她的嫁妝有一百八十兩左右,原先她沒打算要把銀子花在買屋上面的,而是想先慢慢替家人找個營生,或許買一小塊地,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宅子看起來是非買不可的了,不然所有的計畫都會跟著擱淺。

如果父親能說服屋主,剩下的八十兩就要一個錢掰成兩個用了,要支付工匠工錢、一家子開銷、下人月錢……誰知道中間還會有什麼支出,所以她得儘快琢磨出能賺錢的活兒才行。

她回到房裡,拿出放體己的匣子,拿出幾張摺得整整齊齊的票子,挑出兩張面額各五十兩的銀票,回到堂屋交給父親。

這回伏臨門很乾脆,灌下好幾杯水后,抹了臉,帶著兆陌出門去了。

回過頭,伏幼讓胖姑把王嫂子喚來,讓她們把她那些嫁妝什物全部整理出來,家裡用得上的都拿去用,不用留,沒有的東西再去添置。

雖說是為了省花費的不得已之舉,但是能物盡其用還是好的,難道要把子孫桶這種東西留著佔地方?她還真沒那想法。

也不知道伏臨門怎麼和屋主談的,直到黃昏他才踩著暮色回來。

他和屋主談成了這筆買賣,這一百兩加上租賃時付的押金和半年租金,房東這才願意賣了,兩人約了明日拿地契到衙門去登記,一手交錢,屋子就是他們的了。

伏臨門還留了個心眼,吩咐屋主暫時不要把他買房的事情泄漏出去,對方也爽快的答應了。

伏幼雖不滿意父親沒有把價錢殺得更低,但也知道她爹是儘力了。

伏臨門跑了一天著實倦了,李氏吩咐備飯,一家人吃了飯,商討出明日的章程,交代兆陌明天去找泥工和木匠,讓他們來改房子,把隔間、存箱樓和櫃檯做起來,把牆打掉砌出一道門來,其中的瑣事極多,伏觀也跳出來說他能幫忙。

伏臨門頓感欣慰,看著孩子和妻子面上的笑容,一家和樂融融,在領略了最殘酷的現實冷暖,心灰意冷之際,卻也收穫了不一樣的溫暖親情。

隔天,很快的匠人來了,泥匠工匠木匠小工,丈量好屋子,談好價錢,第三日就開始動工整飭起鋪子。

說好不供飯,所以在銀錢上面又添了五百錢,匠人頗為滿意,工作起來也就越發賣力了。

伏臨門把監工的活兒交給了兒子。

伏觀也不含糊,跑前跑后,需要搭把手的地方更樂於幫上一幫,匠人看他不擺架子,必沒有看輕他們的意思,對這家人的印象就更好上了幾分。

伏臨門去了素來有交往的票號、錢莊,甚至跟同業打了招呼,這一來伏臨門要自立門戶開當鋪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的很快傳了出去,而晉陞為伏家當鋪掌柜、威風沒幾天的伏家老二伏祿全也從夥計嘴裡聽到了消息,他臭著一張臉回到家,那盯著伏臨門一家的錢氏消息也不慢,夫妻對坐,互相比臉臭的。

夫妻倆怎麼都想不到那像喪家之犬被攆出的大房會這麼快就立了起來,他們的落魄和窮酸呢?他們還等著看,等著大房一家人回來搖尾乞憐地求援。

服侍的婆子丫鬟也嗅到不尋常的氣氛,放下茶盞,大氣不敢多喘一下的便退了出去。

見丈夫甩臉色給自己看,錢氏心裡更是不舒坦得像是吃了屎。

「我說他們哪來的錢?你不是說內院的錢都攢在你手裡,嫂子窮得連給娘家的年禮都拿不出手?」伏祿全臉黑得跟鍋底一樣,他向來花天酒地,對府里的事是不管的,妻子對他吹的枕頭風,受用的他就聽,也從未細細分辨過真假對錯。

不過他對自己的哥哥倒是再了解不過,就是一個不懂為自己算計的老實頭,既然他從沒替自己想過,身為弟弟的人怎好不替他管著銀錢?

花錢他最能幹了!

「一個個窮到響叮噹的,要說銀子……肯定是用了伏幼那丫頭的嫁妝!」

說到這個她就氣得渾身直打哆嗦,伏幼畢竟是伏府的大姑娘,掌中饋的也不是她,嫁妝上李氏自是能添多少就添多少,想到這裡她的心就像在油火上煎著,當時她要是能把那丫頭的嫁妝奪回來,添給自己的女兒多好,哪裡知道被伏幼那奸險的丫頭給算計了,害她面子裡子都丟光了不說,還落個覬覦侄女嫁妝的壞名聲。

「哼,傳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我看不是假。不過就算鋪子開了,他們賃的那宅子在衚衕里,能有什麼生意?搞不好銀子撒下去也只是白搭!再說你也甭只顧著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顧好自家的生意要緊,我聽說那些個窮酸泥腿子一知道大哥不當鋪子掌柜都跑到別家去當東西,倒是你要檢討檢討,大哥他們才搬出去多久,鋪子里的夥計我看都閑得能打蒼蠅了。」

伏祿全被自己的老婆蹬鼻子上臉的說他不濟事,不高興了。「生意上的事要你一個女人家來說嘴?你不就是想說我做生意比不上大哥。」

所有的男人都一樣,再上不了檯面也不會喜歡讓女子對自己指手畫腳,尤其聽錢氏這裹腳布般連篇大串的羅唆嘮叨,只覺得厭煩,想來想去還是百花樓里的姑娘溫柔可人,家裡這個母夜叉還真是越看越厭憎!

兩夫妻鬧了個不歡而散。

錢氏又自己生悶氣了半天,如今大房和他們可不是同在一個屋檐下過日子了,想拿捏他們還真的拿捏不了。

桂花衚衕這裡,男人那邊忙得熱烈,修繕房子的事女人幫不上忙,家裡又有王嫂子和胖姑,煮飯做菜洗衣買菜和粗活一應事務也用不上李氏和伏幼,母女倆便閑了下來。

「娘,女兒記得你做的包子餡料好吃得很,不如咱們來做點小生意如何?」民以食為天,想賺錢不如從吃著手。

家裡這點家當早晚會坐吃山空,趕緊設法賺錢才是正經。

「囡囡,你是想賣包子?我看不成的,這瀉水鎮雖不大,賣吃的人還會少嗎?包子翻來覆去就那些包法和佐料,還能變出什麼別出心裁的東西?」滿街都是賣饅頭和包子豆漿的人家,她們若也想靠這東西賺錢,想來生意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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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兩國舅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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