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8章 軍需物資(1)
一場洪水過後,天氣越來越寒冷了,整個楊柳泉鎮除了卧佛崗之外,沒見一棵麥苗。楊柳公讓楊燕趕著馬車把月正元從三聖廟請回家來。
「爹,什麼事快說!三聖廟在準備複課,忙著呢。」月正元直言不諱。
「坐!坐!」楊柳公請月正元坐下,楊燕倒了茶,楊柳公說:「正元,我們楊樹灣要搶種麥子,我想你們特訓班種麥子的時候,撥一點給鄉親們。」
「地里還濃著呢,和泥啊!旱不愁栽蔥,澇不晚麥子,等幾天吧。」
「現在是小雪節氣,搶種的麥子頭年出苗,一場洪水趕得上追一遍肥,不用澆水。如果到了大雪,麥子需要第二年春出苗,就大減產了。」楊柳公見月正元要說,忙制止,「你先聽我說,楊府也參加了這次抗戰,誰知道府上的糧倉被盜了。楊樹灣的百姓家家進了水,有點麥子也泡了。正元,你是這兒的教官,你懂得,被水浸泡的麥子不能做麥種。爹知道你們特訓班去年的麥子,產量高,一種是好品種。這個事兒,你一定能幫。」
月正元一陣納悶,想了想說:「你是大浴河有頭面的人物,借麥種的事怎想到我一個教師啊?」
「你辦事做得周全,你是望天楊的學生,楊葉鳴是你的同事,都是你的兄長。你去,准成!」楊柳公滿有把握地說。
「那望天楊和楊葉鳴都是你的兒子啊!」月正元更是不解。
「狗弄的,對我講原則呢。一包煙你捎去,望天楊抽煙。」楊柳公將一包老楊樹牌的香煙推給月正元。月正元不接,楊燕過去抓起揣到月正元的衣兜里。
月正元和楊燕出了大門,紅雲將他倆拉到三聖山。月正元讓楊燕先在門外等候,自個兒推門進去,問:「望隊長呢?」
副隊長說:「查看災情去了,估計在到了楊樹灣附近。」
「不可能啊!我們怎麼沒見著啊!」月正元的話非常著急,但聲音非常地虛弱,他嘀咕著:「很可能去學校了。」
「這時候去什麼學校啊!飯都吃不上啦!誰還有心思讀書啊!這望隊長關心學校也不是個時候。」
「事情是這麼著:楊府的糧庫被盜了,百姓的房子大都塌了,就是沒塌房麥種也被洪水泡了。楊柳公,我岳父非要借我們的軍需儲備糧,種過麥子,他保證還上。」
「這個時候敢動用軍需物資?」副隊長不理解誰給月正元這麼大的膽子?
「他們又不是不還了?如果麥子播種之後一個月內不還,我以我的項上人頭擔保!我們不能等著百姓明年餓死!」月正元到望天楊的座位上坐下,氣得直喘粗氣。
「那你等望天楊吧。」副隊長見月正元的架勢,也不再想和他多說話,不得已將他推出去,看你怎麼和他說,就是罵娘我們也管不著。
「望隊長忙得很!他要是知道你們連地方百姓的死活不管,還不讓你們一個個從三聖山出去?」月正元越說越來氣,還多虧他餓了兩天一夜天少氣無力,不然那屁股早帶著破椅子壓在地面上。
副隊長走了出去,柳蓮擺著腰肢進來,一條胳膊搭在月正元的肩膀上說:「正元哥,你還不知道吧?現在又是副隊長說了算。」
「怎麼回事?你告訴我。」月正元從柳蓮說話的口氣里猜測,「望隊長是不是出事了?你告訴我,柳蓮。」
「這麼大的水,上面指出近兩年的乾旱和水災造成的直接的、最根本的原因是大浴河的自然環境造成的。而望隊長偏偏這個時候站出來,說是人為因素大於自然災害,除了鬼子的破壞之外,是我們某些幹部缺乏對基層的深入領導。上面領導大怒,讓望天楊等一些幹部暫時放棄抗戰,要深入基層抓好救災工作,如果有一人餓死就永遠呆在楊樹灣……」
「早知今日悔不當初啊!」月正元打斷了柳蓮的話,「去年麥子、水稻、穀子乾旱,要不是他號召百姓和我們抗旱保收,我們特訓班能豐收嗎?久旱必有大澇,他提出要加固堤壩,種樹保田,可他們不幹,還要修建水庫。洪水來了,就堵。能堵住嗎?大禹治水的時候就知道疏通渠道,可他們不知道!災難過後,災民等著要吃!要種!他們卻藏了起來……」
「豈止這些,軍需儲備庫的失蹤他有直接責任!」
「什麼?軍需儲備庫的失蹤了?」
「先是糧油被盜,後來武器也不翼而飛了!」
「柳蓮,楊葉鳴在哪?你告訴我!」月正元站起來把手按在柳蓮的材料上,望了望門外怕被第三方聽見,抓起一支筆遞給柳蓮。
柳蓮一看那架勢知道不說不行了,便從月正元的手下好容易抽出手來,在一張紙上寫下姓名和地址。
月正元退了出去,直接卸了馬車把紅雲牽了過來,來不及和楊燕告別,縱身上馬揮鞭下了山。
蝶谷山莊,現在是鬼子佔領的地盤,這狗弄的楊葉鳴卻能像自己的家竄來竄去。月正元不敢多想,驅馬闖進了了蝶谷山莊。
楊葉鳴果然在一個包間里和泉香楊在一起喝酒,見月正元進來,二人都站了起來。楊葉鳴看月正元單刀匹馬能闖進鬼子的地盤,知道他沒要緊的大事絕不會冒險找他,就向泉香楊遞了個眼色,說去找服務員加個菜,上點好酒。
泉香楊看著月正元昔日泛紅的方臉如今也變成黃臉婆,以為他喝酒的原因,就說:「不就是軍需儲備庫失竊,處理望隊長了事。你不就一個教官嗎?差點兒丟了性命!至於把臉喝成這樣子?腿都站不好!」
「草你姐的腚眼子!有酒的話我喝死了也值,可我吃的沒有!」月正元倒是罵上了。
「正元!不是楊專員送給副隊長一馬車白花花的瓜乾子,你們特訓班沒的吃啊!」
「白花花的瓜干?他們哪裡搞到的?」月正元感到泉香楊的話里有問題。
「不瞞你說還有幾袋子麥子呢。千萬別亂說,要是透露出去,我們……」泉香楊看著月正元嚴厲的目光,不敢再說下去。
「他們你偷來的?貪污來的?這楊葉鳴現在還不悔改,我看將來挨槍子的是他!」
「我一走就這樣咒我啊!」楊葉鳴提著一瓶酒回來,硬拽著月正元坐下,笑著說:「泉香楊這是望梅止渴!我們哪來的紅薯乾和麥子?餓著肚子不找點兒樂,肚子受不了!所以,她編著謊話騙你呢。兄弟,來喝一點。」
「對!對!逗著玩呢。你來正好,坐下喝兩盅。」泉香楊去準備酒杯。
「誰有閑心逗著玩?大家忙著災害重建、搶播麥子!你們還有酒喝啊!」月正元看著桌子上的一盤花生米和一個酒壺。
「再要緊的事情,先喝一盅再說。」楊葉鳴給月正元倒了一杯水酒。
「再喝!楊樹灣就要死人啦!我們月正元急需要幾袋麥子。能不能找到?」
月正元對他不屑一顧。
泉香楊不識相,拿望天楊的話搪塞他:「望隊長說,餓了要勒緊褲腰帶!就能挺一天,就能參加生產、軍訓、打仗。」
「望天楊說的?」月正元用眼睛瞪她。
「不是,一個意思。」泉香楊咧嘴笑笑。
「我們的望隊長為了救災,顧不上吃飯、休息。你們卻有閑心喝酒對領導妄加評論?」月正元越說越氣,把泉香楊遞過來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沒有放穩掉在了地上。
「正元。我們哪有酒喝啊?只是裝了瓶水,那盤子花生也是因為你來專門待你的!我們不過是苦中作樂。正元用點吧。」
月正元摸過打碎的酒壺,聞了聞,沒有一點酒香。但一想自己批評的倒不錯,都什麼時候啦,竟然坐在這裡無動於衷。我不能這樣回去,就控制住情緒,問道:「就幾袋麥子,你一個副專員搞不到?」
「正元啊!今年連北京、天津、上海和遼寧糧食庫存幾乎挖空,中央多次催調,還是普遍缺糧。你們就地想辦法吧。」楊葉鳴說。
「我們減少糧食標準,控制糧食定量,什麼方法都用上了,可是……」月正元一邊說,一邊把地上的花生米撿到盤子里。
「正元,望隊長几乎天天下去。如果他有辦法,明天讓他給你們送過去。好不好?」楊葉鳴說。
「你推來推去,不想借麥子對嗎?」月正元一腳踏在椅子上,說:「你以為我會開槍嗎?槍一響鬼子就來了,可我有這個——」月正元拍了拍腿上的綁帶,那裡面有一個刀削,刀削里藏著幾十把柳葉飛刀。
楊葉鳴知道月正元的本領,一瞬間,月正元的飛刀會讓他悄無聲息地斃命,就沉著地應對:「我知道你是在替老爺子借糧,如果有的話,就給他了,至於讓你過來嗎?」
「你不要在演戲了!我問你是誰故意走漏了風聲,說三聖廟有軍需物資儲備庫,讓泉楊兩家打了起來?」月正元炯炯有神的目光直逼著楊葉鳴說,「魔影部隊怎麼那麼巧打了過來,是你是你帶著過來的?你說,這兩天一夜你幹什麼了?」
「這不能亂說,一切要憑證據。」楊葉鳴擲地有聲地說,「把腿放下,這像教官嗎?」
泉香楊跑了過來附在月正元的耳朵,說出了那批糧食可能被轉移的秘密。
月正元喜憂各半,喜得是有了麥子,楊樹灣有救了;憂的是泉香楊是楊葉鳴的人,為何要向他說出秘密?他一邊考慮一邊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