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再游西山（二）

?「嗯，那我就放心了。」背對著他這一句話說完，楚阡陽便慢慢的轉回了身，正面著莫華予。早在他第一個沒有的時候，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便沒有再施力了，而直到他這第二個沒有之後，楚阡陽才選擇回過身。

「走吧。」回握住他的手，楚阡陽抿了抿嘴，淺笑著說，選擇了不再追問。在這個世界，之後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但楚阡陽想，她應該沒有力氣再去遇見如他一般的人了，或許也沒有那個時間了。沒有思考的時候，很多事都不知道，不明白，而一旦開始思考，許多事漸漸地就知道，就明白了，到來這裡的原因，最後需要達成的結果，隱隱的她都有了些答案。

「嗯。」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莫華予心裡回蕩著這一個問題，卻怯懦的問不出口，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知道了什麼，這些，他不清楚，也有些不敢清楚。紙包不住火，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情，自己卻仍舊一直走到了現在。

「我們上去之後做什麼？」莫華予忐忑之下沒有挑起話題，楚阡陽卻是主動的開口了，她問說。正如他昨日所說的，她確實有好幾日未曾出過院門了，這滿目蔥翠的景色，她也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了。

「頂上的那片風景，這次仍舊要看嗎？」聽她這麼問，莫華予卻是先反問說。

「嗯，等傍晚夕陽的時候看，現在這個時間，日出也已經過了。」無論看過多少次，都完全不覺得膩，從小時候一直到現在，楚阡陽依舊很喜歡。

「嗯，那去釣魚嗎？那樣午間的時候我們可以自己烤魚吃。」得到回答，莫華予便接著往下說。雖然為這一天計劃了許久，但真要安排的時候，莫華予仍舊有些拿不準，最終他只是把她曾經做過的很喜歡的事情提了出來。

「釣魚嗎？不用了吧，而且這裡的廚房做的烤魚也很好吃的，我們等著吃就是了。」開口拒絕道。原本就不是個喜歡自己動手的人，更何況還是釣魚加烤魚，以前雖然也釣過也烤過，但最後從來都是釣不上來的，而烤魚能入口的也從來都不是自己做的，最開始的一次兩次還好，還挺喜歡的，但再來卻是沒什麼興趣了。

「那去游湖呢？」第一個被拒絕之後，莫華予緊接著又給出了第二個建議，卻未想得到了一句：

「暫時沒什麼想法。」

「那……」兩個想好的安排都被拒絕了，莫華予一時竟想不出什麼來，不由就著急得額上都有些出汗，明明這兩個都是她以前喜歡做的，尤其是游湖。

「我們去山谷那邊的果園看看怎麼樣？來過很多次西山，但那裡還未去過呢。當然，最先做的還是去西山院喝茶歇息一會兒。」一手托住下巴，略微想了想，楚阡陽開口道，而話說完，看向他的時候她才注意到了他額上細密的汗，雖然他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果園嗎？現在這個季節，葡萄還沒好呢。」鬆了口氣，莫華予轉動腦筋，回答說。

「但是有桃子啊，還有櫻桃，我們可以多摘些帶回去，自己摘的說不定會特別的甜。」語調儘力歡快了一下，楚阡陽雖然想想都覺得挺美的，興緻頗為高昂，但也有些不得勁兒。

「嗯，好。」點下頭，莫華予直接應下了聲。

「我是不是說什麼你都說好啊？你很緊張嗎？我都說之前的事過去就讓它過去了。」在這話題結束之後，楚阡陽想起他剛剛的樣子，仍舊覺得心裡沉甸甸的，這才開口說。

「抱歉，但是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能一下子立刻就真的忘了啊。」別說一下子，或許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行，一直以來都被說沉穩，久而久之，莫華予自己也覺得自己很沉穩，而在那一段時間裡，他才明白，他其實一點都不沉穩，明明一點風吹草動就緊張到不行的。

「那倒也是，更何況你向來都是想得多的，明明當初直接告訴我就好了。」有的人走一步看一步，有的人走一步看百步，自己是前者，他卻是後者。

「你是那麼想的，我卻不是。」顧慮總是很多，其他事情上，即便有所顧慮，他也能迅速的分析然後做出決定，唯有在她的事情上，他遲疑不定，拖泥帶水，反反覆復，以至於最後的結果竟比預想的還要壞上兩分，然而下一次的時候，他自己都不確定還會不會那樣做。

「我明白，你怕我傷心嘛，但是最後，我不還是傷心了嘛。」低著頭笑了笑，楚阡陽眼眶酸了酸，回答說。即便事情過了許久，回想起楚阡陽還是覺得心酸，她所心酸的不是其他，而是他明明是以為自己好為出發點，但自己實際上根本不覺得好。他花費了心意，卻並沒有落到自己的心裡，這是為什麼呢？

「……」心頭一痛，莫華予一時竟開不了口，確實正如她所說，明明是不想讓她傷心，但她最終還是傷心了，更甚至，在那本身的事情之外，她還因為自己的所為傷了心。本意是想遞個劍柄過去，卻未想她拿到手的是劍刃，為她好竟成了傷害她，莫華予自己也有些不明白，也有些害怕了。

「……其實多想些也不是什麼壞事，而且涉及到我，還希望你想得更多一些才好呢，比之前想得更多，更深，更遠，然後每天都想。」一時兩人都沉默了下來，過了半晌，楚阡陽才又仰頭看向他，說。若是他能考慮到自己是怎麼想的，以他的聰明，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這話有點不像你。」心跳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鬆口氣，沉默了半晌，莫華予才語氣冷靜的回了一句說。

「是嗎？」看著莫華予，楚阡陽偏頭反問，然後得到了一個肯定的應聲：

「嗯。」

「那……還是希望你每天都想我，千八百遍才好呢，得道成仙的事情，就等沒有了我再說吧，可行？」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這個地點，這個氣氛下，楚阡陽就想說這樣子的一段話，它既是一時興起，但似乎也包含著其他。

「可行。」一個好，一個嗯之後，莫華予仍舊如之前一般，他直接應下了聲。

「可行就行，走快點啦。」展眉而笑，拖著莫華予的手，楚阡陽拉著人先是快走，最後慢慢的跑了起來，然後越來越快，兩人就那麼往西山頂上沖，直到到了那觀景的地點才停了下來。

看著那已經看過無數遍的景色，楚阡陽想到《十三洲》，那本書里，他最後是得道成仙了的，而沒了自己以後，他會回歸到自己的道路上，得道成仙嗎？總希望不要那樣才好呢。這樣自私的扭曲的想法，不知不覺竟就有了呢。絲毫不顧人本身的意願，讓人到了這個世界，還經歷這些事情，最後還想讓一切按著它的意思來，未免也想得太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