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熟悉的味道。蕭何心裡發出一聲感嘆,熟悉得讓她想哭。
喝醉酒的段辰也滿足地嘆息一聲,摟著她的手臂收得緊緊的,臉頰不停地在她的頭頂蹭來蹭去,嘴裡呢喃道:「蕭蕭、蕭蕭,不要丟下我……」
窩在段辰懷裡的蕭何聞言,整個人一僵。片刻后,掙扎著要站起來,段辰肯定是不放的,兩個人,一個要掙扎著要離開,一個喝醉了,根本沒法講理,只遵循著本能不想放開。
「放開我!」無奈的蕭何只能厲聲要求段辰。
可段辰現在是個醉鬼,跟他講道理,是講不通的。段辰或許是七分醉酒三分清醒,但那三分清醒在蕭何跌入他的懷中后也消失了。將人牢牢抱在懷裡的充實感,讓他如同醉酒般飄飄然。
無奈之下的蕭何只好哄著,「段辰,起來好不好?外面太涼,我覺得冷。」
聞言,段辰下意識地將她抱得更緊,又用自己寬大的袖子遮擋在她周圍,似乎這樣她就不冷了。
「段郎,我們回屋好嗎?霄兒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蕭何見段辰不吃自己那套,只好搬齣兒子。
這下,段辰果然動了動。他鬆開蕭何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蕭何,「段郎……好久沒聽蕭蕭這麼叫我了,想聽,想得心都疼了。段郎的蕭兒,哈哈,我的蕭兒在我懷裡,在我懷裡。」說著說著,腦袋就擱蕭何肩膀上了。
原來,他把霄兒當成蕭兒了。
蕭何見狀,覺得跟醉酒的人實在無法溝通,當下使出功夫,在段辰的懷裡轉了個方向後,背朝段辰,然後使出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將段辰背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往屋裡挪去。
段辰睡得不省人事,感覺自己被熟悉的味道包圍著,滿足地發出一聲嘆息,嘴裡還在一聲聲地叫著蕭何的名字。
等蕭何終於將段辰背回家后,將人丟在床上,又打來清水,替他簡單地擦洗了一下,結果這整個過程讓蕭何的臉紅得就跟喝醉酒一樣。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看著醉得不省人事,滿面潮紅的段辰,不放心地上前試了試他額角的溫度,有點熱,怕是外面的氣溫這麼低,凍著了。
蕭何想了想,然後起身,鎖上門后,快速地往遠處跑去,大概跑了有一盞茶的工夫,終於看見一個小院子,比起她住的好了很多倍。
蕭何顧不上現在是半夜三更,上前敲門。
很快,屋裡亮了起來。然後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誰啊?大半夜的吵什麼吵。」語氣中夾雜著不耐煩和被打攪好夢的憤怒。
「張家大哥,是我,蕭何。」蕭何趕緊開口。
屋裡的聲音頓時沒了,然後是一陣雜亂的聲音,接著,門被打開了,就見一個慌慌張張的男子走了過來。張哲有點緊張地道:「啊,原來是、是蕭姑娘啊。這麼晚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蕭何滿是歉意地看著他,簡單跟他說明來意,想借他家的牛車一用。
張哲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好奇問她這麼晚借牛車幹嘛,被蕭何搪塞了過去。於是張哲二話不說就將牛車套好,本想替她趕到她家,被蕭何委婉地拒絕了。
等蕭何將牛車趕回院子后,將家裡剩下的兩床被子都搬上車去鋪上,又轉回去吃力地將段辰背上牛車,結果是累到不行,好不容易將人弄上車后,蕭何又轉回屋子,將自己唯
一的一件披風穿上,把睡得香甜的霄兒抱上車,放在段辰的身邊后,蓋上被子。
轉身關上門后,她拿著一盞燈籠掛在牛車上,自己坐在前面,駕車,往鄯闡城趕去。
中途蕭何停下來兩次查探段辰的體溫,雖然沒有升得太高卻也沒有下降,蕭何只好繼續趕車,希望早點進城。
睡在馬車上的段辰感覺自己是在船上,有風浪,風浪讓船來回地顛簸,難受極了。他想醒過來,卻覺得身子很沉,這讓他緊蹙的眉就一直沒有鬆開過,不過,他感覺身邊有一陣若有似無的奶香味,淡淡的,很好聞,還有一股熟悉無比的味道在鼻尖縈繞。
段辰睡得不踏實,出汗,這讓睡在他旁邊的霄兒熱得想踢被子。小小的人踢了被子后,又覺得冷,感覺身邊有熱源,自發地靠了過去,然後睡得香甜。
等蕭何終於將牛車趕到鄯闡城下的時候,離開城門的時間還有一個多時辰,蕭何無奈,只好將牛車趕到一個避風的地方停下。回身查探段辰的溫度,結果就看到霄兒縮在段辰的臂彎里睡得香甜,而段辰將霄兒護在臂彎處,一手搭在霄兒的身上,也睡得很沉。
蕭何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她想起霄兒幾個月前問她,他爹去哪了,她就對他說,他爹打壞人去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
霄兒哦了一聲后就沒問了。後來有一次,蕭何帶著霄兒去水邊洗衣服,讓霄兒獨自去玩。等她衣服洗好後去找霄兒回家,就看到小小的人蹲在地上,手裡拿著一根棍子在地上划來划去。
她好奇地上前,就見地上是一個螞蟻洞,一隻大螞蟮的旁邊圍著好多小螞蟻。她聽見她的霄兒在說:「它受傷了,是你們的爹嗎?」然後用手中的棍子伸過去,想幫忙,結果卻讓那隻受傷的螞蟻傷勢更重了,嚇得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蕭何連忙放下手中的盆,抱著霄兒哄他。就聽見霄兒斷斷續續地道:「爹爹,受、受傷了,可憐……」情緒激動的讓他話都講不清楚了。平時霄兒講話還是挺流利的,雖然不能說太長的句子,但是幾個字幾個字地往外蹦是一點困難都沒有。
當時的蕭何,心裡別提多難受了。
拉回思緒的蕭何看著眼前這一幕,心情複雜且糾結。她在想,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霄兒何其無辜,自己有剝奪他享受父愛的權利嗎?
蕭何就這麼坐在那,胡思亂想著,直到城門那發出聲響,見其他徹夜等候的人開始往城裡進去,蕭何才擦了擦眼淚,整理了下思緒后,駕著牛車進了城。
蕭何一路直奔王府,這條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回到鄯闇城后,這條路她走了好幾次,每次走到那個岔路口的時候,就停步不前,會遠遠地看上幾眼后離去。
此刻,蕭何駕著牛車再次來到那個岔路口,她將牛車停在一邊,吃力地將睡得很沉的段辰再次背下馬車,這期間段辰似乎不滿自己被移動,眉心皺在一起,一臉嚴肅。睡在他身邊的霄兒似乎感覺熱源離自己而去,不安地動了幾下。
蕭何看著這兩男人,一陣的無語。她將段辰放下來靠在一旁的牆邊,起身將牛車趕到衚衕里。折轉回來,撿起地上的一顆石子,對著守門的士兵彈了過去。
「什麼人?」守門的士兵一驚,連忙上前查看。
蕭何早已經躲了起來,匆忙轉身的她沒看見自己的帕子掉在不遠處。
等士兵上前一看,見遠遠的牆邊上似乎有一個人,連忙上前查看,這一看,不得了。我的媽呀,怎麼會是王爺!士兵趕緊呼喚同伴,讓他們進去稟報管家。
不一會,管家帶著段泉等人跑來出來,匆匆上前査探一番后,確定王爺除了有點發熱再無其他毛病後,段泉蹲下來,在管家的協助下將段辰背起來,匆匆進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