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現形
已是夜半三更,這邊的王禮度已經睡下了,窗外突然飄過一個身影,聽見門外守門的差人一聲大喝:「什麼人?」
王禮度睡得極淺,這一聲喝把他立馬從床上嚇了起來,「誰……是誰來了……」。
只見那黑影從外面繞了一圈,躲過官差的追蹤之後,迅速地閃進了王禮度的房間。
」你,你是誰?「王禮度嚇得有點哆嗦。
黑影便把臉湊了過來,」王大人記性不行啊,這麼快就忘記我了嗎?「
就著外面微弱的光,王禮度終於看清楚了那張臉。那是一張粗獷呈紫紅色的臉,嘴部被濃密的鬍鬚包圍,除了張口說話時基本看不見他的嘴巴。
「胡萬,你好大的膽子,這個時候還敢到這來,你不要命啦?」王禮度顯得有些狼狽,外衣未穿,連鞋都沒穿。
「我已經把官差全都引開了,王大人不是擔心我有沒有命,王大人怕是擔心我被抓,你就會被我供出來吧?」那胡萬步步逼近王禮度,絲毫無懼色。
「我……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王大人,」胡萬故意提高了聲音,「別以為師爺死了,你就能抹殺咱們之間多年的友誼。」
「噓……祖宗耶,你小聲點」,王禮度急得差點去捂胡萬的嘴了。
「王大人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與在下一刀兩斷,然後把罪名全都推到我頭上吧?「胡萬冷笑道說。
「胡說什麼,本官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嗎?「王禮度顯得十分不高興。
「很好……,那麼,王大人為何又要殺師爺滅口呢?殺了師爺,也就沒了人證,到時罪名全都在下一個人背,到時候,在下即使有一百張口也沒辦法說得清了,王大人,您說是還是不是?「
「當然不是,師爺不是我殺的!「王禮度回答。
「王大人,在我面前就不用裝了吧?不是你殺的,又會是誰殺的?「
王禮度沉默不語。
「王大人到現在還在抵賴嗎,也罷,在下現在本來就是喪家之犬,橫豎都是一死,於其到時被大人滅口,還不如自投衙門算了,說不定到時候檢舉立功還能撿回一條小命呢!」。
「反正師爺不是我殺的,信不信由你,兇手是誰我不能告訴你。」
」王大人,你可要想清楚,咱們現在可是坐在同一條船上的人!「
「不是我不告訴你,是你知道了只有害處沒好處!」
「兇手是不是就是這次指使你我劫銀的幕後……?」
「你不要再問了,你不要命啦?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會要了你我的性命!」王禮度惡狠狠地打斷胡萬。
胡萬一把抓住王禮度的衣襟,「你不說,他更會要了你我的性命,殺人滅口你難道不懂嗎?師爺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可不想到時候死了,去見了閻王爺還不知道自己是被誰殺的!」
王禮度頭上豆大的汗開始滴了下來,身體也開始顫抖,但還是閉口不言。
「還是不說是吧?看來你才是不想要命了!」胡萬生氣地一把把他扔在地上。
「沒用的……對方勢力很大……我們鬥不過他的……」,王禮度癱在地上,十分地頹廢。
「那王大人自求多福吧,在下要逃命去了,如果在下有幸保住小命,每年清明我會給你燒紙的!」說完胡萬就毫不猶豫地朝門口走去。
「等一下……兇手是……啊……」,身後傳來王禮度倒地的聲音。又是一枚飛標插在王禮度的胸前。
「兇手是誰?快說,兇手是誰?「胡萬追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兇手蒙……著面,不過……我知道他是……「,王禮度用手指了指上面,」……的人!「
」什麼意思,兇手還有其它什麼特別的沒有?「
「初次見面……見面時……他落了……東西在……在我那。「
「什麼東西,東西現在在哪?「
「在………咳咳……」,王禮度似乎有點順不過氣來。
歐陽徇趕緊扶起王禮度的上半身,王禮度突然口吐黑血,四肢抽搐而死了。歐陽徇用手指探了一下王禮度的鼻子,對隨後跟進來的人搖了搖頭:「沒氣了!」
紫風泄氣地一把撕掉她臉上那張胡萬的臉皮,生氣地問朦月:「怎麼回事,這麼多人都在幹嘛去了,玄霜又哪去了,平時不就她最能嗎?」
「我……」朦月慚愧地低下了頭。
「不能怪朦月,兇手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兇手行兇時,我們都沒有看到,玄霜功夫好,看到時都來不及了,只能順勢擋了一下兇手的手,不想這標還是扎死了王禮度,現在玄霜去追兇手了。」汝嫣解釋到。
「看來這王禮度的背後還是有人!」歐陽徇無奈地放下了王禮度的屍體。
降雪一言不發,走過去仔細檢查王禮度的屍體,檢查過後,卻只是眉頭微蹙,但並不言語。
」怎麼了?降雪姑娘?「歐陽徇問。
「沒什麼,就是我們好不容易有點眉目了,結果線索又斷在這兒了,真是可惜了!」
」是我們的防護措施還是做得不夠周全!「歐陽徇說。
」唉,兇手又比我們快一步!現在也只能看看玄霜有什麼收穫了!「汝嫣感嘆到。
半柱香的功夫,玄霜回來了,手裡抱著一套黑色的衣服,後面跟著歐陽徇的家臣柱子。
還沒等眾人開口,玄霜就搖了搖頭:「太快了,柱子幫著追都沒追上,追到馬棚便只見地上這衣服了。」
「這胡萬也太狡猾了吧?」紫風懊惱地說到。
「兇手不是胡萬!」汝嫣說道,「兇手是一直和我們住在一起的熟人!」
「啊?」旁人發出一陣驚嘆。
玄霜突然想起了什麼,「我剛剛跟兇手有短暫的交手,在他逃脫的時候,我抓傷了他的後背。」
柱子摸了一下那身黑色夜行衣,「公子,還是熱的,兇手有可能還在這寨子中。「
「沒錯,如果兇手是熟人,那麼,他有身分做掩護,潛伏在寨里,比夜黑風高奔逃也更安全。「降雪分析到。
「來人,「歐陽徇大聲地喊道,」給我封鎖寨門,從此刻開始,寨里的任何人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不得踏出寨門半步,還有,每個人都得去義雲堂脫衣檢查,柱子你親自去監檢。「
「是,公子!」柱子應聲便大步流星去了義雲堂。
「那……那女的……女的也要檢查啊?」朦月怯生生地問道。
「如果你想要檢查也可以去的,本姑娘睡覺去了!」說完紫風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汝嫣見再過幾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於是,就先讓大家回去睡了。
反倒是她自己,自從得知兄長墜崖的消息后,她就一直沒怎麼睡,而今夜更是難以入眠。加害兄長的兇手就隱藏在自己的身邊,可是,她仍然查不出究竟是誰,兇手總是快她一步,現在事態變得越來越撲朔迷離。而更重要的是,兄長至今仍然是生死不明,毫無消息,這如何讓人不心憂著急,如何讓人安睡。
她翻了個身,發現睡在自己身邊的降雪也還未睡。於是,二人又說了會今晚的案情。
漸漸地,倦意襲來,眼皮開始打起了架。
汝嫣來到湖邊,湖面起著水霧,溫度照常地低,陣陣寒意四面襲來,汝嫣冷得抱緊自己的雙臂。她朝四面望去,水霧太重,看不了太遠,只能隱約看到水面在有規律地波動。汝嫣忽然不知道她為何出現在這裡,還有就是,降雪,玄霜,紫風,朦月她們呢,她們不是總是和她在一起的嗎?
「汝嫣……汝嫣……汝嫣「,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呼喚她,聲音溫柔而凄涼。
「誰,是誰在叫我,到底是誰在叫我?」她舉目四望,茫然而無助。
「汝嫣……汝嫣……」,聲音越來越近,彷彿就在,就在身後。
汝嫣回過頭,看見了一張——一張熟悉的面孔。對,一張熟悉的面孔,這張面孔,她每天清晨都能在鏡子里看到。這張面孔,好似是她自己的。只不過,這張面孔的稜角更為分明,多幾分陽剛之氣。
「兄長,是你嗎?兄長?」,汝嫣喊道。雖然已經十年不見,然而,血脈同源,那種強烈的感覺是不會錯的。
「汝嫣,我好冷,我好冷,我真的好冷!」說話的男子渾身濕淋淋的,面色異常蒼白。水不停地從他身上流下來,流下來,源源不斷。
「兄長,兄長!」,汝嫣朝男子伸出手去,她想跑過去,抱住他,把全部的溫暖都給他。
然而,她卻撲了個空,汝彥仍是在她前方的位置呼喚著她。
」兄長,請您告訴我,我要如何才能找到您?「
然而,汝彥如同根本聽不見她說的話,轉過了身子,朝水霧深處走去,聲音卻仍在身後飄蕩,「我好冷……好冷……好冷「。
汝嫣哭著喊著追了上去,然而身子一空便跌了下去。
「兄長!「,汝嫣一聲尖叫從床上坐了起來,原來是個夢,她頭上的汗如雨滴一樣滴落下來,也不知哪裡是汗,哪裡是淚。
「怎麼了,做噩夢了?「降雪跟著坐了起來,用手絹溫柔地幫她擦拭著滿頭的汗水。
汝嫣轉過身緊緊地抱著降雪,緊緊地抱著。
降雪環抱著汝嫣,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如同在安慰一個脆弱的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