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毒狼

「殺！~~~~~~~~~~~~~~~~~~」一舉擊破對輕騎兵威脅最大的長槍兵拒馬陣，幾乎完好無損的山賊們爆發出強烈的信心和殺氣，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把守備兵們的迷惘和驚惶轉化為了絕望。

馬蹄和彎刀肆意收割著已經喪失了防禦力的槍兵們的生命，幾個喘息之間就幾乎把他們屠戮殆盡。

隨後衝來的幾個體型巍峨的山賊，手持巨大的雙手戰錘和單刃斧就直奔長槍陣之後一人高的塔盾防線，沉重碩大的兵器狂猛的砸在盾牌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還有隨之而來鐵皮和木板不堪重負的扭曲和碎裂的聲音、塔盾後面死頂著的士兵臂骨斷折的慘叫。

斯特里守備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迷茫的看著自己以為萬無一失的陣型在一剎那間就灰飛煙滅，自己自信滿滿的優勢在一轉瞬間就被逆轉。

山賊的第一波攻擊就好像無堅不摧的重鎚，迎面而來一下擊碎了他所有的自信。

「步兵們！給我頂上！！射手們，射擊、射擊、射擊！！」他大喊著，嗓音開始有點歇斯底里。

馬背上的騎兵們依舊在他潰散不堪的陣營中來回穿插著，他終於絕望的發現，這些所謂的山賊們手中所持的武器，並不像他先前所想象的那麼不堪，雪亮的鋼刀帶著微彎的弧度，細長而又鋒利。

面對蜂擁過來的全身披甲的中甲步兵們，他們不慌不忙的避開了推搡而來的鷲盾，專門挑選面甲和脖頸的空隙部位，手中的長刀如毒蛇出洞，靈巧而惡毒的刺擊。

他們好整以暇，自上而下，悠然自得中帶著兇殘和血腥，迅速而效率的屠殺著，幾乎每一下刺擊都帶出一股飈飛的血箭。

終於，守備營的弓箭手們開始射擊了，但是成效不大，弓箭手的數量畢竟太少，只有裡面2個覺醒了薩基塔瑞斯星環的二級射手，才能對騎兵們產生有效的殺傷。

騎兵們雖然目標明顯，比步兵們高上不止一頭，但是他們無時不刻都在快速的移動，左右騰挪著，前沖后突，幾乎沒有受到步兵們的阻礙，看來都是在這樣熟悉的壞境下身經百戰了。

流矢穿梭著，相當大一部分都幾乎是擦著山賊們的頭頂和後腦勺呼嘯而去，最終無奈而不甘的隱沒在身後的樹林里，只有覺醒了致命狙擊的射手被提升了大量速度和精準的箭矢才能夠射到他們。

這些危險的箭矢上還附加著擊退和麻痹的屬性，把中箭的左衝右突的騎兵石像般震在當場，一時間動彈不得。然後其餘的射手就得到機會，用幾乎可以說是密集的箭矢把他們插成一隻只刺蝟。

但是漸漸的，這已經是無謂的抵抗，守備營的士兵們的數量迅速的減少了下去。

在沒有被限制行動能力的騎兵面前，即使僅僅是身不披甲的輕騎兵，也足以成為步兵們的噩夢。

他們很快就被鋪天蓋地的打擊撞暈了頭腦，被四處潑灑的熱血迷亂了視線。他們腦袋裡嗡嗡的響著，喘著粗氣，丟下了手中的劍和盾牌，只懂用顫抖的雙手護住頭部，期望著能抵擋住下一次不知道從哪個角度襲來的攻擊。

守備官大人的呼喝已經被置若罔聞，他的威嚴、他的命令、那些閃耀的金幣形成的誘惑的幻想，在這個時候統統變成了不值一文的狗屁！

斯特里迷惘著......他剛亮起星環砍倒了幾個接近的山賊，但是他明白，這樣已經明顯是一邊倒的戰局，根本不會因為他一個人的力量而有所扭轉。

更何況，他也僅僅就是個三級武士而已，而且覺醒的能力只是更偏重於防守的托羅斯！

山賊們漸漸包圍了過來，他身邊的士兵們已經潰不成軍，大部分被就地屠戮，而一些轉身意圖逃走的，早已疲憊不堪的身軀又怎能超越奔馬的速度呢？被嚎叫著追趕過去的山賊一個個從背後砍倒。

眼看著這人間慘劇，斯特里感到自己的美夢已經破碎了，本來以為這個任務只是一個升官發財的捷徑，卻沒想到是一條萬劫不復的不歸旅途。

凌亂的身影迷茫了他的雙眼，斯特里終於決定要拚死一搏，他一聲怒吼，睜圓了因憤怒和絕望而充血通紅的眼睛，毅然決然的朝著山賊們沖了過去。

這時候除了他，已經沒有一個還在繼續抵抗的士兵了。山賊們勒住了馬，一片肅靜，用看著一具屍體的眼神望著向他們衝來的守備官。

幾個騎手左右分開，從後面走出一名騎在遍體通黃的駿馬上，面色陰翳的男子。

他只穿著遮胸的對襟短衣，整個腹部的堅實肌肉都暴露出來。在他的左耳上，戴著一枚碩大的黃金圓環，而右耳卻是空著的，另外一枚樣式相同卻較小的金環，卻穿在他右側的鼻翼上，給他消瘦的面龐增添了幾分邪意。

他幾乎是個禿頭，只油光發亮的腦門上方，留起了一小撮頭髮，束起來紮成一條細細的辮子。

「看來，您就是這隊王最高長官了？」他臉上掛著邪異的微笑，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上方在剛才搏殺時濺上的一滴血跡。

「是！」斯特里似乎有所預感，停住了前沖的腳步，但是仍然保持著戰鬥姿態：「我就是這一營的守備官！」

「那您應該知道我是誰了......您這次興師動眾的過來，不就是為了拿我這顆腦袋，去換上一堆亮閃閃的金幣么......」

邪異男子舉起右手，在自己的脖子位置做了一個刀切的手勢。

「我就是你想要的「毒狼」，埃希匹斯山賊的大頭目，毒狼扎克，價值500金幣的頭顱......」他居然吃吃的笑了起來。

「現在，我把這顆頭放在這裡，也給您一個公平的機會，如果你感覺自己有能力的話，就來取吧！」

隨著他的話語，周圍的山賊呼啦啦的散開，空出中間一片圓形的空地，只剩下相距不到十米的毒狼扎克和守備官斯特里。

「啊呀呀呀呀呀……」扎克又伸出血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您看看，我這個當山賊的就是太不懂禮貌了哇……怎麼能在馬上和您這麼尊貴的大人較量呢？我下來，我馬上下來啊……」

扎克絲毫不顧忌眼前緊張的守備官，他慢吞吞的從馬上下來，站在地上的姿勢活像一隻猿猴。他佝僂著身子，頭部前傾，雙手自然下垂著，幾乎垂到了膝蓋以下，兩隻手裡握著兩把長短不一的彎刀。

「夥計們，你們看好了！」他的語調一貫的陰陽怪氣：

「這位尊敬的守備官大人，現在本毒狼要和他單挑！如果是他贏了的話，你們記好，我的頭直接讓他割了去，然後放他走，誰也不許阻攔！」

「什麼！！」斯特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這傢伙……腦子有問題嗎？」

「嘿嘿……不這麼說的話，又怎麼能讓你拚死一搏呢？」毒狼扎克好像看出了他神色上的詫異：

「好不容易遇到個有一定實力的軍官，不下點賭注，找點樂子來，玩起來就太沒有意思了！那麼，您可準備好了？」

「來吧，還等什麼呢！」斯特里不禁重新燃起了對生存的渴望。

旁邊的嘍啰們卻都一副冷漠的面孔，見怪不怪的樣子。

隨著斯特里的一聲怒喝，兩個人迅速的接近了，10米的距離轉瞬即逝，他們倆右手的劍碰撞在一起，金鐵交鳴的聲響中帶出一蓬火花，而毒狼左手所持的短刀也陰險的自左下方斜著切削上來，不過卻被阻擋在了斯特里早有準備的盾牌上。

兵器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兩個人速度飛快的交手著，腳下不停的變換著步法。斯特里是世家子弟出身，從小接受嚴謹正規的武技訓練，基本功相當紮實，此刻他右手持劍，左手提盾，步伐沉穩，攻守兼備，顯得遊刃有餘。

托羅斯星環雖然對攻擊力提升不大，但是卻最適合穩定發揮，持久作戰。他此刻堅信自己如果保持嚴密的防守，堅決不露出破綻，持續消耗對方體力的話，有很大的機會反抓住「毒狼」的破綻，把他斬於劍下！

而「毒狼」，他的招式詭異而毒辣，一長一短兩把彎刀像暴風驟雨一樣對斯特里發動著攻擊，居然是完全進攻，捨棄防禦的打法！

不說進攻角度的刁鑽和毫無規律，就是兩把武器的長短不一，也給斯特里的防守判定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毒狼」扎克呼喝著，忽長忽短的嗥叫著，身體旋轉著，上躥下跳，眼睛中不時一閃而過的精光則讓他看上去真的像一匹狡詐的狼。

他一邊進攻，居然還能一邊好整以暇的向著斯特里調侃：

「您累了嗎？長官？」

「您今天早上吃的什麼？餓不餓？」

「您為什麼這麼嚴肅哪？」

「不如……等下把您烤成肉串？或者做湯？您選一個？」

斯特里一邊努力的告誡自己：「冷靜，冷靜！」一邊感覺自己就快要瘋掉了。

他感覺自己已經控制不了那些上升起來的怒火和焦躁，毒狼扎克那上躥下跳的身影，無孔不入的攻擊，輕佻戲謔的話語，無一不是對他怒氣的火上澆油！

好幾次他幾乎以為自己瞅准了機會，加大力量一劍劈下去，以為終於能殺掉或者至少是砍傷這個活蹦亂跳的猴子，但是總是在最後的時刻，被扎克用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的肢體躲了過去，連根毫毛都沒挨著！

「見鬼，見鬼，這個混蛋！」瘋狂上涌的憤怒簡直把斯特里剛剛萌生的求生yu望都排擠的一乾二淨，現在他只想儘快殺死這個把他當做小丑一般戲耍的混蛋，哪怕接下去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扎克的兩把刀又一上一下的橫削過來，暴怒下失去了判斷力的斯特里居然想用盾牌去同時格擋下兩把武器，他儘力把盾牌向前平推，迎向揮舞過來的刀刃，而右手的劍則聚集了全身的力量朝著扎克的頭顱劈砍了下去。

「呲……」刀刃入肉的聲音。

斯特里發現居然自己的盾牌阻擋的只有空氣而已，根本就沒有和扎克的兩把彎刀進行任何的接觸，而右手猛劈出的劍，劈中的也是空氣罷了，用力過猛使得他的腳步一個踉蹌。

而他的左肋和大腿左側，都留下了一道幾厘米長的刺目傷痕，皮肉外翻，泛著不正常的紫色光芒。

在剛才他揮劍的一剎那間，毒狼扎克忽然反身就地一滾，不但避開了他猛劈的一劍，還改變了自己雙刀的去路，使斯特里的盾牌砸空，並且給他留下了兩道傷痕。

「呃……」斯特里身體一晃，什麼地方有些不對勁兒，他感到非常不對勁！

「嘖嘖……」5米外的扎克把雙刀舉在面前，伸長了舌頭依次舔乾淨了刀身上新鮮的血跡：

「沒想到啊沒想到……作為一個男人來說，你的鮮血味道還算是不錯的嘛，嘿嘿……」

「是不是感覺手裡的劍突然變的好重啊？是不是覺得連眼皮都沉重的睜不開啦？」扎克一臉興奮的神色，觀察著斯特里的反應。

「你！你這個混蛋，你刀上有毒！」斯特里望著詭異發紫的傷口，越發覺得自己氣力消散，不禁對毒狼破口大罵。

「嘿……淬毒？」扎克吐了一口濃痰表示不屑：

「雖然山賊們不懂得貴族的禮儀，但是也是不屑於做出這種行徑的！畢竟我們是公平的決鬥啊，不是嗎？」

「你！」斯特里感覺傷口不只是疼痛，還有麻痹的感覺蔓延開來，他下意識的舉起盾牌護在胸前，卻感覺到自己幾乎提不起來，而動作也是相當的緩慢。

「嘿……每次看到對手這個樣子，我就抑制不住的興奮！美妙，真是太美妙了！忍不住想讚美斯卡皮歐，賜予我力量的神詆啊……」

「虧你也是個星環戰士，一個統領全營的守備官！雖然能力只是堪比廢柴的托羅斯罷了……居然到現在還以為我對你用了卑劣的毒藥？」

「真是天真的想法！真不虧你今天在這裡全軍覆沒，賠掉性命！告訴我，親愛的大人，斯卡皮歐星環的附魔之刃，「虛弱」和「遲緩」，您感覺滋味如何呀？可還喜歡么？」

「原來是……斯卡皮歐么……很少見的能力啊……」斯特里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

「看來，今天自己是難逃一死了，不過，作為一個軍人，也堅決不能放棄最後的抵抗！」

斯特里重新舉起了劍，眼神中透露出決死的意味。

「嘖嘖……看來我的兩個小禮物，大人您還覺得遠遠不夠呢。您……可還真是貪心呢……不過，現在您的力量只剩下80%，速度減少了20%，您還打算……」

「也罷，我是個非常心軟的人呢，就如您所願吧……」

又一次碰撞，悶響。扎克的雙刀交叉成十字，直接擊打在斯特里的盾牌上，把已經破損不堪的盾牌打的飛了出去，然後，順勢在他腹部又留下一個深深的傷口。

「那麼……這次附加的效果是「撕裂」了呢，守備官大人，您是否能清楚的感覺到，傷口的血肉都在翻滾呢？哎呀呀呀……您看您看，腸子都快流出來了呢……」

傷口在附魔之刃的作用下加大加深，伴隨著大量無可抑制的鮮血奔流而出，很快就在守備官的身下匯成了一灘。

「哼哼……眼花繚亂了吧？神志不清了吧？這血流的啊，可真浪費！」扎克搖搖頭，依舊是那副未進化完全的姿勢，好像特別惋惜那些鮮美的血液一樣：

「那麼，差不多也玩夠了，該結束了。」

斯特里已經單膝跪在了地上，騎士劍深深的插進了身前的土地，支撐著身體不至於倒下。

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大量流失的血液帶走了他體內僅存的力量，他大口的喘著氣，僅僅是苟延殘喘而已。

扎克左手短刀紫芒一閃，然後就在空中打著旋被他投擲了出去，在有氣無力的慘叫聲中，割掉了斯特里的左耳。

斯特里只覺得自己的世界瞬間進入了黑夜。不，與黑夜不同，那是一種徹底的黑，沒有一絲月光，沒有一絲星光，沒有一絲光明的存在！黑的那麼徹底，黑的令人絕望……

「啊！~~~~~~~~~~~~」驚恐和絕望使他用盡最後的力氣仰天狂叫，但是叫聲沒有持續多久就好像被打爛了的皮鼓一樣戛然而止。

毒狼扎克的長刀盤旋飛至，無情的死亡之舞中斬斷了他的喉管，然後是整個頭顱。這是扎克最後的禮物。

斯特里的頭顱咕嚕嚕的滾了好遠，可惜沒有人對他有一絲一毫的興趣，這頭顱可不像扎克大人的，價值500個金幣！這個破爛玩意兒一文不值！

一個小嘍啰趕緊討好的跑去，撿回扎克大人拋出去的雙刀。扎克好整以暇的把雙刀插回腰間，然後慢吞吞的爬上馬，開始發號施令：

「該死的，折損這麼多兄弟，一點好處都沒！這些廢物守備軍，殺的再多有什麼屁用！」

他轉眼又想了想：「兄弟們，收拾下他們的屍體，錢幣、珠寶，有價值的東西一律帶走！武器、盔甲、盾牌，全扒下來，一件不留！我突然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嘿嘿……」

他洋洋自得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如果我們都穿著守備軍的制式甲胄，那麼搶劫過往商旅時候不是更有意思嗎？哈哈哈！~~~~~~~~」

嘍啰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齊聲叫好，紛紛下馬開始大肆搜刮那些屍體。

而曾經的守備官，無頭的屍體依然保持單膝跪地的姿勢，似乎依然懷著那些對金錢和軍功的夢想，向死神去訴說他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