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一場初雪過後,蒼茫的群山被染得一片銀白,山澗溪流未歇,依是潺潺流動,彷彿為這僻靜的山林平添了一分生意。
忽然,一陣寒風呼嘯,林中紫竹飄飄瀟瀟,積雪自竹葉上被吹起,霎時間化作點點白芒,紛飛亂舞!
偶然間,一陣悠揚琴聲隨風而起,悠然婉轉,伴著風吹紫竹的簌簌之聲,縈繞林中,久久不散。
尋聲望去,只見得一山一水一竹林,林間有淡淡的霧氣翻騰,恍若仙境。
若是定神而看,倒可看到這霧氣瀰漫的竹林之中有一處小院若隱若現,而那小院之中,正有一人盤膝而坐,身前則置放著一把古琴,手指輕彈之間,一曲高山流水悠然奏起。
彈琴之人,竟是一位看似年歲不過十**歲的少年,少年身著一襲白袍,劍眉星眸,好是俊逸,一雙狹長的眼眸微微閉起,無形間透露出一股儒雅之氣,但少年的面龐卻彷彿是大病初癒一般,顯出一絲蒼白之色。
「瀟瀟紫竹林,悠悠琴瑟起,天卿師兄當真是好意境!」林間傳來一陣若銀鈴般的輕笑聲,琴聲悠悠轉停,只見那紫竹林中一名身著青藍色道服的少女緩步走來。
「不過無心之作,何談意境。」楚天卿睜開久閉的雙眸,淡然道。
「師兄過謙了,此等琴音,放眼蜀雲仙門,又有幾人能與師兄媲美?」少女聞言,莞爾一笑,說道:「只是師兄體內寒毒尚未痊癒,此時天寒,不宜出門。」
「清晨乃天地之間靈氣最盛之時,對修行之人本有極大益處,出來走走,但也無妨。」楚天卿起身,稍作舒展,起唇道:「只是沫雪師妹此行來我索雲峰,想必並非因我體內寒毒之事吧。」
唐沫雪螓首輕點,輕笑道:「沫雪此行索雲峰,自然是有好消息告訴師兄。」
「好消息?」楚天卿聞言,劍眉輕挑,倒是來了幾分興緻。
「沒錯,師尊此行已有三月之久,昨日已經回蜀界了。」唐沫雪說道。
「師尊現在何處?」楚天卿聞言,翻身躍起,問道。
「天卿師兄莫要著急。」唐沫雪見楚天卿起身欲走,立即揮手攔下,稍作思酌后說道:「師尊此行歸來之日便進入清月峰閉關,想來沒有數月,是無法出關了。」
「莫非是師尊受了重傷?」楚天卿聞言,眉頭微皺,問道。
唐沫雪見狀,搖了搖頭:「師尊並無大礙,只是傷了幾分元氣,需要靜養幾日,天卿師兄無需擔心。」
唐沫雪說罷,手掌一翻,一卷紫玉竹簡赫然浮現掌間,她揚了揚手中的竹簡,說道:「此物乃是師尊閉關之前托我交予師兄據說對師兄體內的傷勢有所卑益。」
楚天卿接過竹簡,稍作打量,卻覺得一股溫熱之氣自竹簡中緩緩溢出,竄入掌心,而體內的寒毒之痛,卻也在這一瞬,減緩了不少。
「果然有些意思。」楚天卿眉目一挑,淡笑道。
「師兄喜歡便好。」唐沫雪輕輕一笑,隨即選了一處石凳,輕盈坐下,又取出一玉瓶遞給了楚天卿,說道:「距離這一屆蜀雲大會只餘下不足三月之時,這兩粒純元培骨丹對於師兄應該會有些幫助。」
楚天卿見狀,神色不禁漠然了些許,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嘲道:「一年前寒毒侵骨之時,我的修為便被廢除,如今不過是個廢人罷了,又何曾去想過參加蜀雲大比,這純元培骨丹用在我這廢人身上,又有何用?」
「若是這靈藥用在我這廢人身上,想必就連沫雪也會受到牽連,受到些冷落嘲諷。」楚天卿嘆了口氣,說道。
唐沫雪輕輕搖頭,微笑道:「沫雪一直相信師兄的天賦,天生靈根仙骨,僅憑三年修鍊便修鍊至先天之境,這等資質縱然放眼蜀界,亦是百年難求,沫雪相信,待得師兄體內寒傷痊癒之時,必定將以強者的姿態重現蜀界。」
楚天卿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心中,卻是湧起無盡的苦澀。
「若無他事,沫雪便先告辭了。」唐沫雪見狀,貝齒輕咬嘴唇,微微起身,緩步向院外走去。走到林中,唐沫雪腳步稍稍一頓,轉身看了一眼那端坐在院中的少年郎,莞爾輕笑道:「若有時間,沫雪還想再聽師兄彈上一曲高山流水。」
楚天卿凝眸望向那消失在竹林間的身影,心中卻是泛起一股道不出的滋味,似苦澀,又似無奈....
楚天卿倚靠著一顆參天古木,慵懶的躺下,神色漠然地望著天穹漸漸升起的紫霞,眼中有一絲哀愁之意流露而出。
看著眼前的雪景,天涼似水,一夜秋寒,如詩如畫,卻平添一分傷愁,感受著初冬淡淡的寒意,他不禁苦笑著嘆了口氣。
「楚天卿啊楚天卿,你這輩子,真的只能做一個廢人嗎?」少年苦澀的笑,自嘲地說,眼中是無盡的惆悵,無盡的不甘....
楚天卿乃是這蜀雲仙門中一名親傳弟子,年幼之時巧得機遇,方才被這蜀雲仙門中的執教長老帶回蜀界,自此遠離凡塵世俗,苦修仙道,因資質過人,僅不過用三年的時間,便突破靈魄境,晉入先天境,放眼整座蜀雲仙門,都可算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可誰料,世事無常,正是在這一年之前,楚天卿負命參加九州大會,卻因一場變故,自此修為全廢,還因此掛上了廢人的名頭。
自那之後,無論服用何等靈草丹藥,皆無法根除寒毒,以至於寒毒侵骨,整日只得藉助烈酒與丹藥抵禦寒毒。
楚天卿把玩著手中青玉頸瓶,微微傾轉,只見得瓶中兩顆藥丸被順勢倒出,藥丸龍眼大小,通體呈璀璨的金色,無形間散發出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肺。
此丹,赫然便是那純元培骨丹!
這等丹藥楚天卿也曾服用一二,其功效只是針對於靈修剛起步之人,眾所周知,這修鍊一途,有靈魄、先天、玄陽、純元、墟丹、天丹、化神這七大境界之分,而這培骨丹,正是為了靈魄境之人所準備的丹藥。
因為在先天境之前,丹田之內,靈海尚未成型,而渾身上下,也只是如同世俗凡人一般的肉骨凡胎,這純元培骨丹便是為這一階段修行之人培元健骨之用。
雖此丹並非如何稀罕,但對於此刻的楚天卿而言,卻也是足夠用了!
「想來沫雪那小妮子,為了這兩粒純元培骨丹也是煞費苦心啊!」楚天卿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將青玉頸瓶收起,將方才入手的紫玉竹簡自懷中取出,略作打量,這才發現竹簡之外,竟是有一層淡如薄霧的紫色靈氣氤氳其上,定神而看,才看到那竹簡之上,隱約閃現幾道晦澀而玄妙的符文。
果然不簡單!
楚天卿見狀,悄然間咽下一口唾沫,眼中赫然多了一分驚駭之色,不禁低聲喃喃道:「果真不是凡物!」
楚天卿看著手中的紫玉竹簡,眼中神色,顯露出無比的熾熱。
這竹簡絕非凡物!
若是楚天卿不曾看錯,這紫玉竹簡必是一卷不弱的功法,就憑那被刻印於竹簡之外的符文,也註定這竹簡絕非世俗之物!如此看來,這竹簡至少也當是一卷上品功法,甚至於更高一層的天階功法!
若是將這大千世間比作無邊苦海,為人者,便似一楫輕舟,行於茫茫苦海之上,而修仙之途,便似一條大道,通向苦海彼岸,然而這通向彼岸之道卻是無比艱難,而所謂功法靈訣,就如同划船的工具,讓修仙之人於苦海之中順水推舟,事半功倍!
然而這卷紫玉竹簡,便是這樣一種奇物!
楚天卿眼中滿是欣喜之色,眾所周知,這大千世界之中,一切事物皆有個上下卓絕之分,而若是一卷天品功法,縱然放眼這整個蜀雲仙門,也是稀罕至極!
而讓楚天卿更為關注的,就是這卷功法之中流溢而出的純陽之氣,既然是師尊所傳之物,想必就算無法徹底根除他體內的寒毒,也可將寒毒之傷緩解一二。
如此想到,楚天卿一掃先前那分憂色,將竹簡收起,趕忙向屋內大步走去。
第二章玉佩
小屋簡陋而整潔,屋內的放置,也是極為簡單,放眼看去,只一張床榻一把青藤木椅與數十冊被安置於書架之上的古籍,除此之外,唯有一盞燃起的紫金香爐,淡淡的清香自香爐內騰起,瀰漫整個屋子。
楚天卿盤腿坐於床榻之上,雙目微閉,雙手掐訣,呼吸均勻,而一旁,則隨意攤置著一卷紫玉竹簡,赫然便是楚天卿先前得到的那一份奇妙功法。
捲軸之上,龍飛鳳舞地繪著「紫陽靈訣」這四個大字,而其下,則是被一種玄奧非凡的文字鋪滿,無形之間,一種古樸的氣息盎然天成。
「天地鴻蒙,紫氣東升,日月無輝,萬物起始....這便是紫陽靈訣的精髓所在了嗎?」楚天卿口中熟練地默念著口訣,手中訣法一變,運氣收功,而那對閉起的雙眸也悄然睜開,自語喃喃。
他將一旁的竹簡拿起,又是仔細看了一遍,隨後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道:「這訣法與修鍊方式應該是沒錯的,只是為何體內靈氣依舊空虛,絲毫不見進展?」
如此修鍊,楚天卿已是持續了十日之久,可卻依舊沒有絲毫進展。
幾部古籍散亂的攤放在床榻上,顯然是被翻看了無數次,這幾日中,楚天卿一直閉門苦修,欲將那捲《紫陽靈訣》參透,卻料不到這等功法玄妙非凡,曠日苦修之下,竹簡所記下的文字早已被他背得滾瓜爛熟,卻依舊得參透其精髓之處。
「罷了……」
楚天卿嘆氣,隨即拿起一壺烈酒,飲下一口,欲將體內泛濫的寒毒壓制下去,卻覺得此酒方才入喉,便有一股熱浪自其體內騰起,順著酒液流去,最終貫通全身,他頓時覺得七竅百骸傳來皆是傳來一陣輕鬆之意,那體內的寒毒,竟是悄然間散去了幾分!
奇怪,當真是奇怪!
楚天卿猛然一驚,一掃先前那分淡然,自床榻上躍身而起,舒展四肢,頓時間,渾身竟是骨骼傳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他握拳,只覺得一股充盈的力量被使出來,臉上起色也再不同先前那般蒼白無力!
這真的還是他自己嗎?
楚天卿愣了愣神,尋思著,竟開始懷疑自己的身體了。
這十日前後的差距,有如天差地別,他發現,不僅原本泛濫於體內的寒毒褪去大半,竟連渾身上下都恍若是換骨脫胎,充滿了力量!
他四下打量著自己,面色有些驚異地瞧了一眼那被擺在床榻上的紫色竹簡,瞬時恍然大悟。
莫非如此變化,都是托這卷《紫陽靈訣》的功效?!
楚天卿很是驚異,這寒毒可是足足困擾了他整整一年,窮盡無數辦法,無論是靈丹妙藥,還是至純至陽的靈氣灌輸都無法將其根治,而如今不過是十數天的修行,這寒毒竟然就如奇迹般地消減去大半!
如此想來,倒也無錯,這卷功法來路本就不凡,乃是師尊闖入天幽荒谷,九死一生,拼得重傷閉關才換來的至寶,有如此功效也不算太過奇怪。
楚天卿也不耽誤,立即盤膝坐下,微閉雙眸,進入修鍊狀態。
此刻蟄伏於他體內的寒毒畢竟是個大隱患,既然這功法的效果如此之高,也正好藉此將體內寒毒盡數驅除,免得夜長夢多。
只見得楚天卿手往懷中一探,翻手間青玉頸瓶赫然出現在掌中,瓶口傾轉,一粒璀璨的金色丹丸被楚天卿吞服而下,方才入口,一股雄渾強勁的藥力便徹底化散開去,順著經脈流向全身。
霎時間,楚天卿只覺得丹田之中一陣火熱,一股熱浪開始自小腹之中席捲而開,楚天卿也不怠慢,順勢將紫陽訣運轉起來,帶動全身的藥力,直衝幾處寒毒蟄伏之地,藥效配合著奇奧的功法同時展開,雙管齊下。
那往日泛濫於楚天卿體內的寒毒此刻卻如同雪遇驕陽般迅速消散褪盡。
「噗哧!」
楚天卿只覺得喉嚨一緊,一道漆黑若墨的血箭被噴了出來,不偏不倚地落到那捲紫玉竹簡之上。
楚天卿見狀,當下一驚,剛欲擦去竹簡上的毒血,卻不料那灘毒血剛落到竹簡上,便如同沸騰的水般發出「嗞嗞」之聲,一道霧氣頓時騰起,無盡的寒意自那灘毒血之上散發而開。
轉瞬間,毒血被盡數蒸發,一顆指甲蓋大小的冰藍色石塊映入楚天卿眼中。
楚天卿見狀,不禁目光一寒,此物他自然認得,這可是一枚上等的寒晶,而這寒晶他曾在外域見過一次,單單隻是一枚,便要用千萬株寒靈草煉製才可形成,而這一枚若是碰到一絲靈氣,便會徹底粉碎,化為彌天寒氣,足以冰封十丈之地!
如此毒物,若是被吞入體內,那後果絕對是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楚天卿眼中神色愈發的冰冷起來,要是知道這等毒物,誰又會無緣無故將其吞服而下?
顯然是有人不惜用這寒晶誅殺楚天卿!
要知道寒靈草雖不算何等稀有之物,但若是千株百株寒靈草累計在一起,那這樣算來,這一枚寒晶的造價是何等令人難以想象的天文數字?!
換做一般人,體內被注入如此一塊寒晶,若非修為達到玄陽境,足矣斃命,可見這小小一枚寒晶的恐怖之處
若非是定期灌輸一次純陽之氣,借烈酒靈藥壓制寒毒,想必此刻的楚天卿早就命喪黃泉了!
那一次九州大會,他本有望在萬千天賦不俗的修鍊者當中脫穎而出,縱然在那前十之中,也大有機會佔有一席之地,但就是因為那一場變故,他遭到近百名修鍊者的追殺,最後在諸多敵手的圍攻之下,只得身負寒傷,退出九州大會。
待他回到蜀雲之時,已是身負重傷,若非是師尊與門中幾位修為頗高的前輩救治,恐怕他早已命喪黃泉了!
而那一場追殺的始作俑者,正是在那場大會當中奪得冠首之人,是那一人用損招將其重傷,再引來那一場無休止的追殺,才使得楚天卿窮途末路,不得不身負重傷退出大會!
而那人的名字,便叫做柳逸!
「為了傷我,竟不惜動用一枚寒晶,當真是好大的手筆!」楚天卿咬牙,冷冷得笑了聲,雙拳緊握,眼中殺意涌動。
然正在楚天卿思緒萬分之刻,那紫玉竹簡卻頓時發出一陣嗡鳴,轉眼間,那顆寒晶便如同遇到了高溫般化作一陣水霧,而其中的靈氣,皆被那紫玉竹簡奪了去。
咔嚓!
紫玉竹簡上的一節竟是瞬間斷裂,而後整個竹簡猶如蝴蝶效應般寸寸崩碎,直至崩碎至中心位置,方才停下,而那保留之處,卻彷彿是被人刻意勾勒出一道痕迹,竟是完美的呈現出一塊約莫三寸大小的紫色玉佩。
玉佩之上,一道精光掠過,消瞬即逝,一個個玄奧的符文漸次隱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隻被雕刻於玉佩之上紫金鳳凰,鳳凰展開雙翼,栩栩如生,盎然生意。
「這...」
楚天卿見狀,瞪目結舌,他萬萬不曾想到,這竹簡中竟還隱藏了如此一塊玉佩!
幸好這幾日鑽研之下,勉強將那竹簡上的每一個文字牢記心中,不然如此一卷功法,可便是徹徹底底的毀了!
楚天卿將玉佩拾起,只覺得一股溫熱從掌心中散發開來,溫潤著與之接觸的皮膚。
楚天卿打量著玉佩,仔細看去,玉佩的背面,竟是被刻著無數個符號,猶如繁星般密集,雖只是看上一眼,卻給人一種說不出是玄妙之意,恍若這繁密的符號將整片天地刻錄,充斥著無盡的古樸氣息。
「恐怕這玉佩的來歷不簡單。」楚天卿將玉佩握在掌心,喃喃自語。他看著那繁如星斗的符號,竟是看得隱隱有種痴迷的感覺。
「罷了...」
楚天卿看了半天,卻終究看不出半點倪端,只得悻悻收手,將玉佩收好。
顯然這塊玉佩不會平凡,畢竟這被藏在一卷高等功法之中的東西,想必其價值也是遠遠高於那捲功法了!
當然,這塊玉佩的存在自然也不能讓他人知曉,畢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可能玉佩的價值他無法看出,但卻不代表其他人都看不出,畢竟這大千世界,高手大有人在,若是被這類人瞧出些倪端,恐怕到時候會惹來些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如此,那麼這塊玉佩也只好先收起來,待得來日再來看看這其中的玄妙之處吧。
第三章冷箭
清晨,朝陽初升。
楚天卿盤膝坐於床榻之上,迎著初升的朝陽徐徐睜開雙眸,悠悠轉醒。
呼。
他的雙目中,彷彿有著絢麗的光彩在流動,好半響后,一團白氣自他口中被噴吐而出,旋即輕輕一吹,白氣中依稀可見幾縷淡淡的紫色靈氣涌動,最終散去。
他輕輕握拳,眉目間神采奕奕。
此刻的楚天卿,比起前些日子,眼中更是多了幾分神采,而那蒼白如紙的面色,亦是一掃而盡,這幾日的修鍊成效顯著,自從體內寒毒被清除之後,楚天卿只覺得渾身上下皆有一股充盈之感,悄然間,丹田之內那虛浮的靈氣也是變得凝實了些許。
「靈魄境中期了么...」
楚天卿稍稍舒展身體,感受著體內充盈的力量,淡淡一笑,隨即摸了摸腰間那塊紫玉。
他僅憑這數日間便從靈魄境初期晉入中期,這塊紫玉自然是功不可沒,這幾日的修鍊中,楚天卿無意間發現,自己所吸納的天地靈氣彷彿是經過了淬鍊一般,比起以往,更是精純了一倍不止,想來是與這塊紫玉脫不了關係。
然而在這等精純的靈氣輔助之下,楚天卿修鍊的速度也是上了一個台階,按照這種進度,相信再不過一個月,他便可以嘗試突破靈魄境後期。
對於其他弟子而言,僅用一個月的時間晉入靈魄境後期,簡直可謂是天方夜譚,但對於楚天卿而言,卻並非如此。
楚天卿畢竟曾經晉入過先天境,只因重傷才跌落至此,與其說是修鍊突破,倒不如說是恢復境界來得正確,只要他的貯存的靈氣足夠充盈,在修鍊至先天境以前,都可以說是暢通無阻,再加上有塊紫玉來淬鍊天地靈氣,比起以往,可謂是事半功倍!
雖然修為散盡,不過在楚天卿看來倒無大礙,如今修為如何,再煉就是,縱然是只有這靈魄境中期,不過憑藉他自身的天賦,想要再踏入先天境界,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懶散地揮了揮手臂,感受到再度充盈的丹田,楚天卿咧嘴一笑,然後才滿意地推門而出。
走出房間,縱眼望去,山林間霧氣浮動,迎著朝陽初升,雲霧朦朧,恍若仙境。小院依舊是那般清寂,一陣清風拂過,院外紫竹簌簌作響,隨風搖曳。
他緩步走至那方古琴前面,輕撫琴絲,然而下一瞬,他的面色驟然一凝,彷彿是感到了什麼不對勁。
時隔半月之久,但這琴上,卻不見絲毫塵埃!
楚天卿驟然抬眸,明眸一掃林間,雙眸微微眯起,警覺起來。
如此清晨,除去林間竹葉作響,竟連鳥雀之聲都沒有絲毫!
太安靜了!
靜的可怖,靜到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突然,一陣輕微的「沙沙」聲忽然從林中傳出,飛快向楚天卿所在的位置靠近。
楚天卿見狀,只覺有些不妙,身形悄然一動,急速向一側退去幾步。
與此同時,林間「嗖嗖」之聲大起。
十幾隻一尺長的箭矢,當即從前方竹林中暴射而出,寒芒接連閃動,就緊擦著楚天卿的身體一掠而過,狠狠釘在了他身後的一顆枯木之上!
箭矢通體烏黑,想必不是一般金屬所制,箭矢射入枯木半尺有餘,散發出森森寒意。
「誰!」
楚天卿回眸輕瞥一眼,而掌間,一縷縷淡紫色的靈氣涌動而起,旋即他凝眸望向林中,大喝道。
「不愧是楚師兄,就算有寒傷在身,身手依舊不減。」
兩道身影自林中走出,皆是身著一襲灰色道服,約莫十七八歲,一前一後向楚天卿走來,帶頭之人懷中抱劍,悠然道,而眉宇間,盡顯挑釁之意。
而其身後一人,則是一手握著一張漆黑色的長弓,而另一隻手則探向背後的箭筒當中,臉色呈現出一種令人心底發寒的慘白之色,眼中神色,更是寒徹無比,隱約間,似有殺意涌動。
孤雲閣的弟子?
楚天卿見二人服飾,眉頭微微一皺,心中卻是泛起一陣疑惑。
自從身負寒毒,修為散盡之後,楚天卿為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煩便隱出蜀雲仙門,在這索雲峰之中療養傷勢,再加上他行蹤隱秘,知曉他行蹤之人更是屈指可數,但這孤雲閣的弟子又怎會知道自己在這索雲峰之中?
「兩位師弟來我索雲峰有何貴幹?」楚天卿輕瞥二人一眼,神色淡然地道:「想必二位師弟也該知道,擅闖索雲峰禁地的後果吧!」
氣氛愈發地拔劍張弩起來,楚天卿自然知道,這蜀雲仙門中雖看似團結,但其內部卻是爭鬥不休,而這孤雲閣與楚天卿所在的索雲閣更是素來不和,這二人的來意,絕非有善!
「楚師兄言重了,在下柳雲,只是聽聞楚師兄琴藝高超,想來欣賞罷了。」帶劍之人說道。
「呵,欣賞一番?」楚天卿聞言,劍眉微鎖,冷聲道:「二位師弟這般做法,可不像是來聽琴的!」
「既然楚師兄這樣說了,那也請楚師兄答應我二人一個不情之請。」柳雲道,「我二人希望師兄能退出此次蜀雲大會,還望楚師兄成全。」
「若我拒絕呢?」楚天卿道。
「我二人也是有命在身,如若楚師兄不答應,那也休怪我二人得罪了!」柳雲聞言,回道。
柳雲身後,少年目光森冷,手握長弓,一枚箭矢搭在弓上,拉滿弦,指向楚天卿頭顱,殺意凌然!
「二位師弟,莫不是不知道在我索雲閣界內私下挑釁,可是要被逐出師門的!」楚天卿一字一句道:「二位師弟莫不是想要觸犯這蜀雲仙門的門規不成?」
「區區廢人,而敢拿門規來壓我?這方圓百里之內,皆是荒山亂林,今日縱然我奪你性命,又有幾人能知道?」柳雲嘴角勾起一個危險的弧度,一手執劍,劍鋒指向楚天卿,冷聲道:「師兄,請指教!」
「呵,看來是沒得談了。」楚天卿嘴角的笑意逐漸凝固,轉而變之的則是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冷聲一笑,目光寒徹。
旋即,只見楚天卿手掌一揮,一道凌厲的靈氣飛閃而出,將身旁的紫竹斬斷一截,隨手一抓,引竹成劍,淡紫色的靈氣順著他的手掌流溢而出,向竹劍上渡去,隱隱間,竟是有了幾分凌厲之色。
「化器之法?」柳雲見狀,雙瞳一縮,大驚失色。
第四章以一敵二
「你不過是靈魄中期的修為,怎麼會用先天境的煉器之術!」
柳雲見狀,面色訝異,後背上冷汗涔涔而下,他此行奉孤雲閣大師兄之命前來試探楚天卿,只知道後者身負寒毒,修為大跌,怎會想到這楚天卿僅憑靈魄境的修為就能使用這煉器之術!
「既識得這煉器之術,還要與我一戰?」楚天卿輕瞥柳雲一眼,手中竹劍傾轉,竹劍之鋒指向柳雲,劍上靈氣涌動,凌厲非凡!
楚天卿所用的煉器之術,乃是修鍊之人晉入先天境界后的必修法術,修鍊之人在晉入先天境后,體內丹田化作無盡靈海,而體內玉闕初成,使得修鍊者的精神力提高數倍,可以少數靈力為媒介,化世間萬物為武器!
而此術煉至大成之時,可化草芥為神兵,可借枯木斷玄鐵,斬金碎石,無堅不摧!
楚天卿雖說修為散盡,不過他畢竟晉入過先天境,體內玉闕猶在,要發動這煉器之術倒也不是何等難事。
但畢竟如今的他只有靈魄境的修為,靈氣所煉之器卻然無法與先天境之時相比,但縱然如此,想要與修為相近的柳雲一戰,如此足矣!
「嘁,縱然你會煉器之術,莫不成這區區細竹還能與靈寶媲美?」柳雲壓下心中那分訝異,冷笑道。
「師尊有令,此一年間不宜拔劍,今日以竹代劍,對你二人,足矣!」楚天卿不以為然。
話音剛落,只見得柳雲身形一動,腳掌猛然一踏,手中長劍一握,頓時光芒大盛,向楚天卿攻來。
楚天卿見狀,身形未動,腳掌踱出半步,手中竹劍向上一挑,劍勢如風,隨意格擋之間,竟是輕而易舉地將柳雲的攻勢一劍挑開。
一招方才落定,只見楚天卿手腕一震,第二劍順勢而出,急速向柳雲喉間逼去!
柳雲見勢不妙,腳步迅速一頓,而後側身一閃,身體緊貼著楚天卿的劍鋒,向一側躲閃而去,楚天卿的攻勢自然也不予餘地,只見其手掌悄然一翻,掌心之上,一股紫色的靈氣涌動不止,最終狠狠砸向柳雲胸口。
碰!
一陣悶響。
緊接著,只見柳雲應聲倒飛,雙足方才落地,便向後急退數步,還未站穩,身形一個踉蹌,喉口猛然一腥,一口鮮血便自其口中噴出。
「莫風,動手!」手捂胸口,倒吸一口涼氣,面目猙獰,咬牙道。
而其身後數米之處,那持弓少年會意點頭,只見其雙眼微眯,箭鋒迅速指向楚天卿,而後手指一動,一枚箭矢離弦而出,向著楚天卿眉心所在之處爆射而來。
楚天卿見狀,不禁皺眉,當即側身閃退半步,手中竹劍於半空之中斜斬出一道圓弧,迅速向那飛來的箭矢格擋而去。
箭矢緊擦著楚天卿的臉頰掠過,縱然避開要害之處,但依舊在楚天卿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楚天卿嘴角微微抽搐,擦去臉上的血跡,目光霜冷,望向那持弓少年,不禁皺眉,想來此人的修為也然不低,方才射出的箭矢中竟有靈氣隱藏,威力不可小覷,再加上這等箭法造詣,比起那柳雲,甚至還要強上幾分!了一聲,惡狠狠地說道:「到時候縱然有門規約束,也是死無對證!」
「柳雲,我二人一起上,奪了這廝的小命!」莫風說罷,自背後箭筒當中取出一箭,搭於弓上,說道:「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
然而,就在兩方爭鋒相對時,一道妙曼的身影,早已是立在了不遠處的樹杈之上。
「當真是好一個瞞天過海的妙計啊...」那樹杈上的人兒冷冷地嘲諷道:「你柳雲好大的膽子,竟敢無視門規,私下挑釁我索雲閣!」
「沫雪師姐!」
與楚天卿對恃的兩人聞言,只覺得脊背有些發寒,皆是倒吸進一口了涼氣,向一旁的樹上望去,立即恭聲抱拳道。
楚天卿見狀,也向聲音的方向看去。此時此刻,那樹杈上正站著一名少女,少女身著一襲藍色錦衣,而手中,則拿著一柄青色的油傘,赫然便是幾日不見的唐沫雪!
話音剛落,唐沫雪便是躍身下樹,站到楚天卿身邊,手中青傘上還可見一絲絲躍動的靈氣,顯然那青傘也是一柄不弱的法器!
唐沫雪手中青傘指向柳雲二人,一股威壓油然而生,冷聲道:「你二人來我索雲峰禁地,可要作何解釋,莫不是想被廢除修為,逐出師門?!」
在那股威壓之下,柳雲與莫風只覺得背脊之上冷汗涔涔流下,這便是修為的差距,他二人終不過是靈魄境中期的修為,但唐沫雪卻早已突破靈魄境,縱然於先天境中,亦是屬於中上之層,在這般修為的壓迫之下,柳雲二人戰意全無,只覺得渾身上下有一種無形的壓迫,再提不起一絲靈氣。
柳雲愣了片刻之後,方才回過神來,向著唐沫雪抱拳說道:「沫雪師姐這是哪裡的話,我二人只是想與楚師兄切磋一下,並無他意。」
一旁的莫風也是愣了愣神,趕忙將手中長弓收起,對唐沫雪恭聲說道:「若是礙著師姐修鍊,還請師姐莫要怪罪,我二人立即就走。」
「哼!我索雲峰可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唐沫雪柳眉一豎,嬌聲一叱,美目望向柳雲二人之時,隱隱間是有了幾分怒意。
柳雲聽言,心中一沉,趕忙開口說道:「師姐息怒,此事是我孤雲峰之過錯,還望師姐莫怪,來日我柳雲必親自登門拜訪,定當以重禮謝罪!」
「那還不快走!」唐沫雪道,「往後你孤雲閣弟子若敢再踏入我索雲峰半步,必嚴懲不貸!」
話音剛落,柳雲二人也不做停留,連忙轉身退下,狼狽離去。
「天卿師兄,怎麼樣,那柳雲沒有為難你吧。」唐沫雪瞥了那離去的二人一眼,隨即轉向楚天卿,伸手拭去他臉上的血跡,空靈纖秀的眉宇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憂色,一對剪水雙眸中清澈如水,水波流轉之間,美意盎然。
尤是那番擔心之色,美的直教人心醉!
一顰一簇,一舉一動,盡收眼底,那一刻,他竟是有些看醉了,楚天卿稍稍愣神,過了片刻,方才回過神來,他搖搖頭道:「無妨,只是寒傷方才痊癒,修為尚未恢復,與那二人交戰,確是有些力不從心。」
「天卿師兄,你的寒傷好了?」唐沫雪聞言,柳眉輕挑,臉上霎時浮現出絲絲驚訝與欣喜之色,追問道。
楚天卿點了點頭,說道:「師尊的功法確然非凡,而功法之精髓也恰好克制我體中寒毒,如此寒傷,卻能在朝夕之間徹底祛除,的確神妙無比!」
「那天卿師兄接下來有何打算?」唐沫雪問道。
楚天卿稍作思酌,回道:「我如今雖然寒傷已然痊癒,但修為尚未復原,與全盛之時相差甚遠,想必先前的功法靈訣也然無用,我倒是打算去趟天書閣,取一部合身的靈訣出來。」
「沫雪倒是知曉幾部不錯的靈訣,可要沫雪幫天卿師兄選上一部?」唐沫雪說道。
「不必,我已有主意。」楚天卿輕輕一笑,目光遠眺,望向竹林盡頭,道:「我對那天書閣中一卷靈訣頗感興趣,今日正好去翻看一二。」
第五章天陽伏魔指
天書閣,乃是蜀雲仙門中收納之地,書閣呈塔形,共分上下九層,下三層,乃是供蜀雲仙門中普通的記名弟子借閱,中三層則只有門中親傳弟子才能進入,至於那上三層,卻是只有蜀雲仙門內仙師與高層才可入內,層層皆有仙師把守,嚴密非凡,不可逾越!
楚天卿想要的那部靈訣,正是在那中三層當中,一年之前,他也曾接觸過這部靈訣,甚是中意,但最後卻因某些原因,未能修鍊此靈訣,而後又恰好身負寒傷,無緣再去翻看那部靈訣。
而現在楚天卿寒傷痊癒,也正好缺一部稱手的靈訣,自然第一時間將此事想起。
楚天卿進入天書閣時,已然日當正午,但寬敞的天書閣中,依舊有著不少弟子翻閱書籍功法,如今已是臨近蜀雲大會,所有弟子自當努力爭取一個好名次,若大會中大放光彩,沒準有幸被七位閣主看中,收作門下弟子,雖名額稀少,然縱然如此,這等誘惑,也足矣讓無數弟子為此爭得頭破血流。
楚天卿目光略作掃視,這第一層當中,多數是些簡單的法術與功法,少見靈訣,多以武功典籍為主,這天書閣中藏納的無數武籍對於尋常武者,無疑是畢生所求之物,但對於修仙之人而言,卻是絲毫無用。
畢竟仙凡兩隔,一旦踏入修仙之路,其威能術士便遠超於凡人,若說武道之極,可斷金碎石,踏雪無痕,那麼仙道之極,便可移山倒海,追星斬月,一念之間,飛天遁地,無所不能!
但這般神通,想要掌握,卻也是極為不易!
就拿這修鍊而論,若尋常武者,想要精通一部絕世武功,可能要花上數十載歲月,然而對於修仙之人,為參透一部功法,縱然窮極百年之久,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罷了。
楚天卿收回目光,在這其中確實有幾部不錯的靈訣,但也不入他眼,他順著檀木階梯一步步向上走去,直至到了第三層,人數方才少了起來,偌大的書閣,卻只見得隱隱綽綽站著十幾人。
他步伐也不停留,轉眼間便是踏入了中三層之中。
他腳步方才踏入中三層,卻只覺得一股滔天靈壓順勢襲來,將整個中三層籠罩而起,凝眸望去,只見得不遠之處,有一方書桌,而書桌前,正有一名白髮老者端然而坐。
老者身著一襲寬大的白袍,相貌和藹,吐納均勻,遠遠望去,仙風道貌,盎然天成!
老者實力不俗,修為深不可測,就楚天卿感覺而言,這老者的修為縱然比起七閣閣主,也是不遑多讓,只是老者為人低調,只於這天書閣中打坐修行,平日也罕有走出這天書閣,至於老者真正的實力,楚天卿卻也不曾有所聽聞。
「來者何人?天書閣天字層中,非親傳弟子不得入內,若非親傳弟子,速速離去!」老者雙眸緊閉,只是開口說話,卻是威嚴無比。
「能擋下我這一箭,楚師兄的劍法果然不俗。」莫風見狀,嘴角微微勾起,蒼白如紙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之色,冷笑著說道:「但今日我二人聯手,縱然楚師兄劍法何等高超,終不過是靈魄境中期的修為罷了,今日也難逃挑筋斷骨之痛了!
「哼,挑筋斷骨?你二人大可試試!」楚天卿沉聲道。
「將死之人,還敢大放厥詞,簡直大言不慚!」柳雲稍作緩息,怒聲道:「本想今日只廢你修為,但既然你這般不知好歹,取你性命但也無妨!」
「況且,這深山老林之中猛獸橫行,就算是你死了,幾日之內,也可叫你屍骨無存!」柳雲冷冷的哼了一聲,惡狠狠地說道:「到時候縱然有門規約束,也是死無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