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固魂香

除了我在土廟村待過，別人都是第一次來，而且以前在陳嫂屋子裡的時候，老村長的確把全村的惡狗都交給我養了一段時間，這是為了震懾厲鬼，從這角度上來看，我倒也的確算得上是那些狗的主人。

「狗也能變成鬼？」

我皺著眉頭問道，沒想到人死了找我也就算了，狗死了也能上門。

李長生扶額說道：「假如祖先傳承下來的神靈一說成立，那麼就有六道輪迴的存在，所謂六道，指的是一、天道；二、阿修羅道；三、人道；四、畜生道；五、餓鬼道；六、地獄道。至於輪迴，我自不必說，人死變成鬼，鬼入人道輪迴，狗死了，自然也有畜生道，若是生前積下陰德，畜生下輩子未必不能做人，而若是生前壞事做盡，下輩子變成畜生卻也是理所當然。不過，這只是傳說罷了，神靈已經數百年未曾在這世間出現。輪迴六道也不知真假，據我估計，這些狗一定是因為這裡的陰煞，所以才會變成鬼，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

聽起來似乎是有些複雜，什麼神靈的六道的跟我都太遠了，我關心的問題就只有一個，這些狗變成了鬼會害人嗎？

對於我的疑問，李長生思忖少許說道：「萬物有靈，有些生靈天性兇殘，而有些生靈卻與人親近，狗向來忠誠，生前保護主人，死後前來尋找，興許只是單純的捨不得主人。」

聞言，我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有道理，它們躲起來不曾見人，剛才出去看的人也安全返回，好像是沒有什麼攻擊性。」

李長生說道：「要解決這個問題，還是得看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嘆息道：「行，我出去看看。」

仔細算起來，這些狗絕對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不止一次，最開始幫我威懾陰魂，後來又被老村長圈養起來，在我跟傻丫頭結婚之日放出群狗，使得陰魂被衝散，我們才有機會逃出生天，而作為炮灰的它們，卻自然是死路一條了。

鬼也分善惡，或者說要看生前有沒有怨氣，普通的鬼只是陰魂罷了，如今輪迴不再，鬼在這世間徘徊數年，便會徹底消散，而惡鬼怨氣深重，卻是會作祟害人，反倒是它們能在不斷的作惡中存在更久，正應了那句話，好人不償命。禍害遺千年。

我沒膽子一個人出去，李長生陪著我，調查小隊的人雖然好奇，但也沒有跟過來的意思。我出了門，看到外面霧氣瀰漫，一股冷意讓人遍體生寒。我搓了搓手，看了眼李長生，鼓起勇氣叫道：「我來了。」

汪！

角落之中，忽然間走出十幾條黑狗來，遠遠的望著我，發出低沉的叫聲。

養過狗的人都知道，當狗這麼叫的時候，絕對不是敵意，而是委屈，或者是撒嬌，雖然它們虛幻的身影讓我有些忌憚，但是當聽到這種叫聲的時候我卻是突然間放下心來，似乎它們的確不會傷害我。

我蹲下來，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招呼它們過來。

它們立即搖起了尾巴，似乎想要靠近，但又躊躇了下，停留在原地。

李長生淡淡說道：「你身上攜帶很多驅邪符。還有法器，狗嗅覺靈敏，感覺到了危險，所以不敢靠近。」

原來是這樣。

我沉吟少許，忽然間將身上的驅邪符和法器全部拿出來塞給李長生，他一愣，繼而說道：「喂，你沒瘋吧？」

我搖了搖頭，直覺告訴我，它們也許真的不會害我。

我蹲下來，再次伸手，李長生呼吸粗重。卻是隨時做好了出手的準備，這群狗果然歡脫的跑了過來，尾巴搖著，一下子就將我圍住了，這一瞬間李長生差點把驅邪符甩出去，但它們的確沒有傷我，只是翹著前腿在我身上爬來爬去，還有用腦袋來蹭我的，這是很明顯的親熱，李長生鬆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心裡頭暗罵，媽的，道爺我為啥會這麼緊張這小子？一定是他欠我的錢，對，一定是！

我露出笑意，撫摸著這群狗，但它們卻是虛幻的，根本碰觸不到，這讓我有些辛酸，畢竟也是為了保護我們它們才死的，我其實不能算是它們的主人吧，它們真正的主人已經變成了厲鬼，所以只能來尋找我了。

我看向李長生：「你有帶香火嗎？」

他皺眉說道：「你要的那種普通香火沒有。有的是用獨家法門煉製的固魂香，這種香火可以穩固魂魄，其效果遠勝普通香火萬倍，尤其是對陰魂好處更甚。」

我眼前一亮：「來一根！」

「你要這幹嘛？」李長生先是疑惑，繼而看著這群狗，難以置信的說道：「卧槽，你該不會是想點給這群狗吧？」

我點了點頭。

他有些崩潰：「你神經病吧，這就是一群畜生，還是死了的畜生，你知道固魂香有多珍貴嗎？我就只有三根，你居然要浪費在這群畜生身上！」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看著這群死後顯得瘦骨嶙峋的黑狗。喃喃說道：「有的時候人還不如狗，人心之變化，千百年來都未曾有人看破，然而自古都知道狗忠誠，別的不說，它們至少還救過我，在這土廟村中，厲鬼橫行，我想它們過的應該很艱苦，李道長，算我問你買的行嗎？多少錢我都願意給你。」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在很多時候足夠溫情，若是時時刻刻都能保持冷靜，排除掉一切的情緒化，那就不是人了，而是機器，我不認為自己做的一切很愚蠢，甚至還覺得不夠。

這是我第一次稱呼他李道長。李長生愣了一下，看著我堅定的眼神，頭一次有了看不透我的感覺，這個小子，這個小子……他不知道該怎麼評論了，但心裡頭卻是有些觸動，說了句讓他事後後悔的話：「算了，不要錢，就陪你瘋一次吧。」

他轉身回去，不多時就帶著一炷香過來，這一炷香食指粗細，紫色，頂端有著硃砂點綴的痕迹，在拿出來的瞬間，這群狗便亢奮了起來，我用打火機點著，手拿著，它們則是急不可耐的簇擁過來，圍成一圈用鼻子嗅著。

大概二十分鐘，這一炷香才熄滅，它們意猶未盡的吸了吸鼻子，最後用腦袋拱了拱我，然後轉身消失不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明顯感覺瘦骨嶙峋的它們的軀體似乎飽滿了一些，虛幻的魂魄也變得更加凝實。看來這固魂香倒真是不錯的東西。

李長生喃喃念叨：「這群狗，還真是幸福啊。」

在他看來，這純粹是虧本的買賣。

就在這個時候，街角出現了腳步聲，寧缺他們回來了，不知為何竟是同時歸來，但不管是寧缺，還想小和尚，臉色都有些難看，我這才注意到，他們身後跟著的人都有些悲傷，而且人數明顯少了點。

我預感到了什麼，問道：「出事了？」

寧缺只是點了點頭，小和尚跑過來，撲到我懷裡沒出息的哭著，慧通卻是一陣嘆息，說道：「死了三個人。」

李長生張大嘴巴：「不能吧？你們三個護著，還能死人？」

慧通慚愧說道：「她們很狡猾，用幻象調虎離山，然後趁著我們不在下手，反應稍微慢了一點，就死了個人。」

我眉頭緊鎖，看著士氣低落的眾人，問道：「三個人。正好是你們三個帶隊，各死一個，是不是代表著什麼？」

寧缺猛然抬頭，眸中怒火燃燒：「代表著她們在挑釁我們，她們不著急殺死我們，她們要一點點的，像是貓捉老鼠一般，慢慢的讓我們絕望，慢慢的殺死我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