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不是，葡萄

官府的人來的很快。

不僅來了，還應了向氏的要求帶了一個仵作來。

那大夫見到官府的人來了，自然是不甘心的，將自己身上被凌府的下人打出來的傷口全部展示了出來，一口一個要狀告凌府仗勢欺人。

向氏見此只是在心中冷笑了一下，然後對著凌九薇緩緩的展露出了分外慈祥的笑臉。

「這可真是惡人先告狀呢，大小姐，你說是嗎？」

惡人先告狀三個字從她口裡說出來，帶著十足的諷刺意味。

凌九薇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向氏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的用意是什麼，她那點小心思，早就從她那根本隱藏不住的眼神裡面全部展現了出來。

她覺得是她害死了秋姨娘的？

呵，秋姨娘固然討厭，但是也沒敢明目張胆的惹到自己頭上來，她就因為她跟自己說一句話就宰了她？

向氏這個蠢貨，這件事情，既然她願意查，那就去查好了。

只怕到時候真相查出來了，她倒還要惹了一身騷。

「惡人先告狀不可怕，只怕先告狀的不是惡人，那就糟了。」凌九薇說完笑了一下，伸手正在一邊的小几上面的端起一杯茶，輕呷了一口，又才道，「不是官府的仵作已經來了嗎？姨娘不去看看秋姨娘到底是怎麼沒了的？」

向氏這幅樣子，一幅生怕不知道她想看到凌九薇被踩的模樣，凌九薇冷冷一笑，將話題轉到了秋姨娘身上。

那邊的官府的人已經帶著仵作去了偏殿了，仵作若是要驗屍，定是需要有府上的做主的人在一邊的。

這個向氏，不去做主該做主的事情，倒是有閒情逸緻在這裡想著法子給凌九薇添堵。

只怕到時候，心裡最堵的就該是她了！

「去呀，當然去了，只是不知道大小姐介不介意跟我一起過去呢？」

這種打臉的事情，自然是需要凌九薇也再場才好的，到時候要是查出來秋姨娘的死有什麼蹊蹺的，她也才能當場就將這個小賤人給拿下，不給她逃跑的機會！

這麼想著，向氏一臉笑意的對著凌九薇提出了邀請。

「當然好，正好我也想要去看看，能夠噎死一個大活人的葡萄是什麼樣子。」

凌九薇說著，也不客氣，起身帶著安盈大步徑直往偏殿中去了。

向氏在看著凌九薇的背影，覺得奇怪，但是卻也說不出來哪裡奇怪，只是頓了頓，吩咐下人再去快點催一催還在宮中處理政務的凌中。

凌九薇如今犯下這樣的事情，她自然是希望能夠當著凌中的面揭露她了，雖然凌中也不喜歡這個女兒，但是卻一直不敢撕破臉，要是被他知道凌九薇竟然弄死了他最寵的小妾之一，只怕--

想到凌九薇以後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了，向氏就覺得心中一陣暗爽，也加快了腳步往偏殿那邊走去。

兩人先後來到了偏殿。

秋姨娘的屍體被安置在偏殿正中間，周圍跪著平日在她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鬟，這些丫鬟們一個個的哭紅了眼睛，見到有人進來，嗚咽的聲音更大了。

而顧綰綰則躺在一邊的軟塌上面，雖然在不住的流淚，但是伺候在她身邊的婆子們卻是圍著她轉個不停，那樣子，卻是安逸到了極點。

見到凌九薇跟向氏進來了，顧綰綰想要從軟榻上起身相迎卻被向氏一把攔住了，她說她是有身子的人，不得行大禮。

凌九薇在後面看著向氏捏著顧綰綰手腕暗暗用力的那隻手的時候，心裡覺得諷刺極了。

向氏不是個省油的燈，顧綰綰更不是，兩個人如今面上看起來是和和睦睦的，其實心裡指不定是將對方恨成什麼樣子了呢！

不過，凌九薇此刻更加知道的卻是，兩人即便是再恨對方，這個時候，卻也是更加恨自己的。

因為自己的身份，乃是凌府的嫡女，而且，自己的背後，還有個哥哥，她不受寵，可不代表凌府唯一的嫡子不受寵。

他們忌憚她，更加忌憚她大哥。

想到大哥，凌九薇冰冷的心才稍稍為的軟了幾分。

十三年，她已經被送往凌雲峰十三年了，凌雲峰那樣的地方，山上的人只能在山上，山下的人只能在山下，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若是沒有峰主的准予，裡面的人，從生到死，都只能在裡面。

而凌九薇便是在裡面足足呆了十三年。

想到那個殘忍冷酷的男人，凌九薇攥在袖中的手又忍不住的緊了幾分。

若不是他一直將想上山來看自己的哥哥攔在山下，他們兄妹二人又如何會十三年不得見面。

如今回京，凌九薇每一刻都在想快點見到自己的哥哥。

上一世，他為了救自己，害得一家人落得那般悲慘的境地，這是她虧錢他的，一定要償還給他。

而守護哥哥的第一步，就是替他除掉那些想要再背後搗鬼的人。

這凌府中的女人，自然是一個都留不得的。

顧綰綰，向氏，還有其他的，每一個，她都記著呢！

「大小姐怎麼也來了，是不放心？」

顧綰綰重新躺回到了軟榻上，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看著凌九薇，「我記得秋姨娘死的時候，大小姐是離她最近的人吧？」

顧綰綰不像向氏，有啥說啥的性子什麼都掩蓋不住。

有人說她是天性如此，但是凌九薇知道，才不是這樣的。

顧綰綰是故意的，因為凌中喜歡，凌中在朝中擔任要職，身邊的人都是些阿諛奉承之人，他看膩了那些人，顧綰綰做出心直口快的性子，自然一下子就引得了凌中的注意，所以才能憑著這樣的性子一直安然受寵到如今。

「若是按照座位距離的話，顧姨娘你也離秋姨娘不遠。」凌九薇說著，看了一眼顧綰綰，「但是我並不覺得顧姨娘你會是兇手。」

「哼，我當然不是兇手。」

顧綰綰白了凌九薇一眼，很是不屑她這句話。

「既然這樣，顧姨娘又憑什麼懷疑我？我坐了秋姨娘邊上，顧姨娘也坐了秋姨娘邊上，我都不懷疑顧姨娘你，不是么？」

顧綰綰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被凌九薇以話套話，並且還套的死死的。

凌九薇這句話說得邏輯嚴密，實在是讓她找不出什麼反駁的地方，一口氣被這樣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只能恨恨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向氏見到顧綰綰吃癟，不好說什麼，只是命令仵作開始驗屍。

看著仵作拿出了工具，向氏的眼神瞟到了凌九薇身上，冷笑。

凌九薇，你嘴皮子再厲害有什麼用呢？死人可不會說謊話，到時候這官府的仵作驗屍結果一出來，你就死定了。

「快，扶我過去，我要好好看看，到底是誰居心這麼叵測，竟然會把秋妹妹給害死，要是被我查出了這個人是誰，我一定要把她活活剝皮，才對得起死的這麼慘的秋妹妹。」

顧綰綰又在嚎啕大哭了，安盈站在凌九薇身邊，只覺得這個顧綰綰真是呱噪。

「顧姨娘，你是有身子的人了，還要剝皮，是希望日後生下來的孩子跟你有樣學樣么？呵呵，只怕你希望這樣，我們凌府，可容不得這樣的人存在。」

凌九薇淡淡的提醒了她一句，然後往前走了兩步，將她那咒怨的眼神甩在了身後。

另一邊，已經將秋姨娘的喉嚨割開的仵作從秋姨娘的喉嚨之中扯出來了一團血糊糊的東西。

因為秋姨娘才死沒多久，所以喉頭的血還是熱的，被仵作用手捏著的東西滾落在一邊的碟子里的時候，還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這個不是葡萄！」

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句，人群之中又開始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