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下棋，給誰

並且，活了兩世的凌九薇知道，如此不過不過三年，他便會死於非命，而且死了之後連屍體找不到。

就像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他的叱吒盛名也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這樣的一個人，是一個悲情到了極點的角色。

只是，凌九薇想不明白，他找自己幹什麼？

這十三年來，她並沒有跟此人有過任何的糾，因為此人上一世的下場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一個不長命的閹人而已，她並不想跟他有過多的聯繫，就算是他在此刻叱吒風雲在元國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她要的，是一個能幫她復仇的工具，這個溫聿白她也確實是研究過，實在不是她想要利用的那一類人。

「凌小姐，你大膽，我家千歲爺要見你是你的榮幸，你怎這般出言不遜！」

聽聞凌九薇這句話，地上的黑衣人一下子跳了起來，從腰上刷的一下抽出一根滿是倒鉤的鐵鞭，狠狠地對著地上抽了一下，硬是將青石板地面上生生抽出一條青白的痕槽。

「阿三，不得對凌小姐無力。」

便是在這個男人要恢復原貌對凌九薇動手的時候，一道清潤悠長的男聲從一邊的巷口傳了過來。

相繼而來的，還有一股叫人難以言明的香味。

「千歲爺，這個姑娘實在是不知好歹，不知千歲爺的召見實屬榮幸，屬下這就將其綁來！」被喚作阿三的黑衣人此刻猶如換了一個人，哪裡還是剛剛躺在地上對著凌九薇求饒的樣子，鐵鞭揮舞著就要對凌九薇凶煞而來。

「放肆，本座的話你都不放在眼裡了是么？」

阿三手中的長鞭揚起還未落下，便有一道寒光從巷口飛射而來，伴著的還有一道凌厲溫潤的男聲。

那大寒光刺破阿三的手腕的時候，鮮血飛濺，竟然是生生的將那個黑衣人的右手砍斷了。

砰！

寒光穿破阿三的手腕，一下子砸中了一邊的院牆，院牆受力，轟然倒塌。

可見剛剛那抹寒光的威力，不可描述。

而那個阿三斷了手臂，一下子癱在了地上，雙目圓瞪，竟然是一動不動了。

可見，他手腕上的傷口並不是致命的，真正致命的傷在哪，連凌九薇都沒有看出來。

殺人不見傷口，此人，好狠。

「凌小姐，剛剛手下之人多有冒犯，不知道這個處理結果，凌小姐可滿意？」

男聲幽幽緩緩道來，彷彿剛剛死掉的只是一個無可厚非之人而已。

但是凌九薇知道，元國九千歲溫聿白手下有隱衛十名，乃是從小貼身馴化而成的殺人利器，每一個人都是隱衛之中的無上精英，其能力排序分別為一到十，剛剛那個人被其稱為阿三，可見其在因為榜上排名第三，是多少人重金想求的人才，卻被他這樣一句話都沒有的給殺了。

而且還問凌九薇對這個處理結果滿意么？

滿意么？！凌九薇勾了勾唇，對著巷口那馬車停靠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睛，本來不想去見的那個九千歲，因為有了剛剛那一遭，她覺得，去見一見這個溫聿白，似乎也不錯。

心中這樣想著，她的腳步緩緩的移動，往著巷口方向而去。

安盈見到自家小姐如此，也自然知道剛剛馬車裡面的那個人是個何等厲害的角色，擔心小姐的同時卻不敢多說什麼，只能默默的跟上自家小姐的腳步。

溫聿白的馬車就停在巷口。

在元國很早之前就有一個傳聞，說的是皇上寵愛九千歲，用金子為他建造了一座宮殿，名為黃金城，用白銀替他打造了一處花園，花園高入雲端，要去花園需經過百步梯，百步梯上均是用白銀鋪造而成，花園之中一年四季鮮花盛開不斷，還用千年沉香烏木替他造了一輛馬車，馬車通體烏黑，每一寸烏木都價值連城，這一輛沉香木馬車的價值便抵過了元國的十幾座城池。

每次九千歲出門，烏木馬車所過之處必須清場，不得有外人在街上行走，若是有人衝撞了九千歲的馬車，輕則斷手斷腳，重則被剝皮掛在城門上活活痛死示眾，數次之後，九千歲變成了羅剎惡魔的代名詞，所有人都怕他，又崇拜他。

更多的，卻是因為仰望而不可得後生出的恨與唾罵。

凌九薇的腳步停住，她注視著面前的這一輛馬車，果然不愧是沉香烏木所打造的馬車，這沉香木的香味，只怕方圓十里的空氣之中都被滲透了，剛剛自己在巷子之中聞到的那一股淡淡的幽香也是沉香木的香味。

「凌小姐，千歲爺在裡面等著小姐。」

馬車之外，一名黑衣蒙面男人見到凌九薇，恭敬的替她放下馬車上的木凳，供她踩著進入馬車。

安盈要跟上，卻被那人伸出一隻手臂攔在了馬車下面。

「凌小姐，千歲爺只請了小姐一人。」

黑衣人的聲音無半絲情緒，看不出喜怒，凌九薇的目光在其身上來回迂轉之後，看著安盈對她點了點頭。

安盈會意，乖乖的站在了那裡。

凌九薇站在馬車外面，還未伸手撩開車簾，便有一雙盈盈玉手從馬車裡伸了出來，替她撩開了車簾。

「千歲爺，凌小姐來了。」

女聲清脆，帶著俏皮，不容凌九薇看到此人面貌，那抹身影便很快的從黑暗的馬車之內旋身轉了出來，而相反的是，凌九薇不受控制的被一股力給抓了進去。

馬車之中，幽香撲鼻，光線很暗，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一盞燭火在跳躍著昏紅之色。

凌九薇自翊自己在黑暗之中的方向感已經在這幾年裡被訓練得很好了，但是此刻，她只覺得自己身邊四周都是滿滿的殺氣，然而她卻辨別不出這股殺氣到底是來自哪個方向。

「來了？！」

就在凌九薇屏住呼吸想要判斷出溫聿白所在的方向到底在哪邊的時候，一道慵懶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然後，啪的一聲像是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落下之後，四周的黑暗如同霧霾散去一般的快速消散了開去。

傾國傾城，只此一人。

眼前的男人，一襲紅裳低垂掩，青絲如黑玉一般的在身後散落，容貌雖隱在了黑暗之中，但是猶可感受到撲面而來的那股直逼人心的強大氣場。

不見其人，便能被其攝人心智的氣場所震撼，凌九薇美眸微眯，心裡已經開始思酌了起來。

上一世，溫聿白也叱吒風雲過，甚至是他死後，別國都還在忌憚他的威名赫赫不敢對元國進犯，他只是一個閹人，但是，影響力已經比皇家，比任何一個將軍家族都要大，這樣的人，雖然是最受寵愛的，但是，何嘗不是最被皇家所忌憚的。

他悄無聲息的消失，死亡，她一點都不奇怪。

畢竟，皇家的人連她都能狠心除掉，他這樣一個權勢滔天的大臣，更是被視為眼中釘才是。

現在想想，凌九薇覺得好笑的是，兩人之間，竟然有這麼多的相似點。

或許…………心中一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她微微的彎了彎唇角，縮在袖中的雙手忍不住的攥了起來。

「九千歲好雅緻。」

緩了緩心中被仇恨激起來的涌動的情緒，她對著黑暗之中的那個文勾起了一抹笑顏，「黑燈瞎火之中下棋，不知道九千歲這盤棋是給別人下的，還是給自己下的呢？」

馬車之中雖然光線清明了不少，但是還是沒有清楚到可以借著這光線下棋的地步，所以，溫聿白在這個看似是在下棋的舉動，倒是叫凌九薇多了幾分興緻。

果然，她的話音剛一落下，黑暗之中便傳來了一聲充滿男性氣息的輕笑。

然後，緩緩兩個字，是凌九薇都沒有想到的回答，傳入了她的耳中。

「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