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要命，葡萄

「大姐，阿羅今年，今年，我數一數，一，二，三……，唔，阿羅今年七歲！」

凌若羅說著舉起了兩雙手，說出七歲的時候還一邊問五姨娘她說得對不對，五姨娘溫溫一笑，沒有回答。

凌九薇看了五姨娘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但是轉到一邊的凌若羅身上的時候，卻換成了軟軟的視線。

她對著凌若羅笑了笑，一邊的安盈笑著誇她太可愛了。

一時間，飯桌上因為凌九薇出現而變得肅穆的氛圍被這個小傢伙緩解了不少。

只是，有些人的快樂，總會有人看不慣。

「切，連數都不會數的蠢丫頭，還知道巴結人了。」

突然橫插進來了一把尖酸刻薄的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不屑。

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坐在一邊吃著葡萄嗑著瓜子的秋姨娘秋水。

這個姨娘與顧綰綰同歲，並且還是來自一個地方的，同一年進的府，兩人性格相似，容貌妍麗很討凌中的喜歡，在府上受到寵愛之後更都是囂張跋扈，全然不把其他姨娘跟小姐放在眼裡。

剛剛聽得凌若羅的話，只是不屑嗤笑一聲，只覺得這蠢丫頭數數連七都數不去，簡直蠢到家了！

而且她發這無名火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凌若羅的娘親，五姨娘，是一個面色平平的女人，也並沒有生下男孩，但是就是很得凌中的喜歡，無論她與顧綰綰怎麼給凌中吹耳邊風，也絲毫憾動不了他一個月要去五姨娘那裡住十天的心意。

因此，她的心裡是恨死了這個女人，對她那個得盡凌中寵愛的女兒也同樣看不慣。

五姨娘被秋水這話一堵，沒說什麼，只是將凌若羅往懷中拉了拉。

見到五姨娘這包子一樣的反應，秋水只覺得無趣，繼而將目光落在了凌九薇的身上，「大小姐，聽說你這次是從凌雲峰迴來的吧？」秋水問著這句話的時候，眼裡全是想要看好戲的興緻勃勃。

手裡抓著的西域進貢的香妃葡萄放在嘴邊尚未往嘴裡送去。

凌九薇淡淡一笑，點頭：「是，有什麼問題嗎？」

「哈哈哈，問題倒是沒什麼問題，就是我聽說這凌雲峰可是出了名的兇惡之地，大小姐這在凌雲峰上一呆就是十幾年，會不會被那些野蠻之人同化了，要是這樣的話……呃，呃--」秋水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下一秒，她就面色發紫的憋得說不出話來了。

「四姨娘，四姨娘你怎麼了，顧姨娘，你快看看呀，四姨娘，她……」一邊，秋水的丫鬟驚得大叫了起來，但是看著滿面青紫嘴唇發烏的秋水卻根本不敢上前碰她。

秋水雙目圓瞪，嘴巴長得很大，似乎想要靠張嘴來呼吸，一時間，空氣中都能夠聽到一絲絲空氣艱難的擠進她喉嚨的摩擦聲，叫人毛骨悚然。

她的手還不斷在喉嚨上面使勁的抓撓著，那樣子恨不能將喉嚨撕破才好。

「快，快去請大夫，快去！」

眾人見此都亂了，向氏起身穩住局面。

「都給我動作快點，等會兒老爺回來見到了，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向氏冷呵一聲，目光落在了凌九薇身上，「小九你也不要坐著了，不知道秋姨娘是染了什麼疾病，到時候傳染到你就不好了。」

「你確定她是染了什麼疾病？」凌九薇看了向氏一眼，然後，再看著已經在地上打滾的秋水，目光沉沉。

「你的意思是？」

「哦，我沒什麼意思，就是看著不像而已，既然已經叫了大夫，便讓大夫看看吧。」

凌九薇在向氏期許的注視下笑了笑，起身讓開，看著秋水那幾乎窒息的樣子，唇角再上勾了幾分，目光愈發深邃了。

大殿之中的人都被清理了出來，有下人引了大夫給秋水診治。

凌九薇與安盈站在院中暗處，看著黑暗中燈火通明的大殿，安盈在一邊不住的說秋姨娘這病也來得太古怪了，這麼嚇人。

「秋姨娘不是病了，是被葡萄卡住了。」

一邊，一道脆生生的童聲悄悄的打斷了安盈的話。

凌九薇垂眸，看到了伸手拉住安盈袖口的的凌若羅，對上那張白嫩嫩的小臉，緩緩蹲下了身來。

「大姐，我看到了，秋姨娘手裡的葡萄往她嘴裡飛了進去，她被葡萄卡住了。」凌若羅看到凌九薇在看自己，走到了她面前脆生生的說道，「大姐姐，阿羅沒有撒謊，秋姨娘真的是被葡萄卡住了。」

凌若羅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凌九薇，眼中滿是認真。

凌九薇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一隻手輕輕的在她的頭頂天靈穴上按了按，眼神之中的晦暗之色又深了幾分。

拿開手，她又親昵的捏了捏她粉白的小臉蛋。

「阿羅既然知道，為什麼剛剛不跟大夫人說呢？」

她循循善誘的問了一句，臉上帶著幾分諱莫如深的笑意。

「嗚，剛剛姨娘不讓我說，她說大姐你也知道，大姐都沒說，小孩子不要插嘴。」凌若羅說著，一張小嘴撅的老高，似乎很委屈。

「這樣呀。」凌九薇笑了一下，伸手在她的腦袋上摸了一下，正要說什麼的時候，一邊，五姨娘很是焦急的走了過來。

見到凌九薇正在摸凌若羅的頭，五姨娘的面色沉了一沉，絞著手帕的手似乎用力了幾分。

「五姨娘來了，阿羅，去吧。」

凌九薇抬眸看了五姨娘一眼，然後對她展顏一笑，摸了摸凌若羅的小臉，起了身。

「姨娘，剛剛你去哪了呀，阿羅都找不到你！」

凌若羅見到五姨娘來了，歡快一笑的撲到了她的懷裡，嬌嗔的撒著嬌。

「阿羅乖，姨娘這不是找到了阿羅了嗎？」

五姨娘摸了摸凌若羅的頭頂，面色沉沉。

「姨娘，剛剛我跟大姐說了，秋姨娘她--」

「阿羅，如今天黑了，快隨姨娘回去吧，大小姐，天黑了，小孩子不能在外面呆久了，妾身就先帶著阿羅回去了。」

沒等凌若羅將話說完，五姨娘便打斷了她的話，對著凌九薇滿是歉意的笑了一笑。

凌九薇緩緩點頭，她便快速的拉著凌若羅走開了。

望著五姨娘那急促的，帶著些許畏懼離開的背影，凌九薇展開了緊握的手，看著手中的一枚鐵針，嘴角緩緩抹上了一抹笑意。

「小姐，這個五姨娘好奇怪。」

安盈走到凌九薇身邊，看著那兩道一大一小的背影，皺了皺眉。

她總覺得，這個五姨娘很奇怪，雖說這個府上，秋姨娘跟顧姨娘還有大夫人不是什麼好人，唯獨這個五姨娘看起來與世無爭的樣子，很面善，但是她的所作所為，都叫人看不懂。

比如剛剛為什麼要打斷凌若羅的話，她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呢。

還有看她離開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很畏懼自家小姐呀。

「是呢，好奇怪。」

凌九薇順著安盈的話，點頭接了一句，呢喃出口的字眼在這寒夜裡，染上了寒霜。

然後，她一握手，那寒芒畢露的銀針就在她的手中被摧成了粉末。

安盈一低頭，便見到了從凌九薇手縫之中散落的銀針粉末，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見到自家小姐面色不善，她只能乖乖的閉了嘴。

五姨娘走後，院子裡面便起風了。

安盈見到自家小姐穿得單薄，不免有些擔心。

「小姐，要不咱們也會去吧，這秋姨娘不過是被顆葡萄卡住了，也沒什麼大問題不是？」

安盈看了一眼大殿的方向，還有許多人圍在那裡的，屋子裡秋姨娘的哀嚎聲也一聲高過一聲的。

叫得很慘。

「是被葡萄卡住了，但是，要她命的，不是那顆葡萄。」

凌九薇說完，冷冷笑了一下。

而這時候，大殿方向傳來了一群尖叫聲，不斷有人在嚷嚷，說死人了，死人了。

那一刻，院子里的風大了起來，凌九薇知道，秋姨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