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偷天換日,提蘭國滅
皇帝畢竟是皇帝,一旦下令便再也沒有收回成命的理由,何況皇帝對於蝴蝶蠱的勢在必得,也是一件讓人很頭疼的事情。再加上摩耶在旁挑唆,說得那樣真實,皇帝這心早就蠢蠢欲動到了極點。
臨走前蕭容與昭雪做好約定,孩子快要降生,眼見著他們就要離開京城永遠在一起了,卻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教人無可奈何。
金鑲玉的鎖扣是蕭容留下的,他算過時間,孩子出生的時候他必定趕不回來,所以早早的吩咐了明鏡樓里的人,做好一切準備。
「我會儘力拖延。」蕭容道,「若是實在不行,我會提前通知他們離開,寧可吃敗仗回來也不會讓你失望。」他握著愛妻的手,「巫族是你的親人,我身為你的丈夫,得先顧及到你才算男兒本事。昭雪,我會儘力而為,但你也得有心理準備,畢竟此行不單單隻有我一人為首。」
昭雪頷首,「記得你我的暗號。」
蕭容點點頭,「都記得。」他伏在她肚子上聽了半晌,「這麼頑皮,恐怕是個小子。我會儘快趕回來,免得這小子太皮,盡折騰他母親。」
「好!」昭雪笑了笑,「我會在明鏡樓里等你,若然……我會先保全自己和孩子。」
「恩!」蕭容深吸一口氣,「切記,稍有風吹草動,先去地道里避一避。皇上決定對巫族和提蘭開戰,若是知道你的身份,恐怕不會留你。安全第一,切記切記!」
「知道了!」昭雪無奈的笑著,「啰啰嗦嗦個沒完!」
「我這不是放不下心嗎?」蕭容輕嘆,「留下你們娘兩,走哪都懸著心呢!」
昭雪望著他,只覺得眉心跳得厲害。她說不上來這是為何,只知道送他離開明鏡樓的時候,突然心口狠狠的揪了一下,慌亂到了極致。
此去邊關甚是遙遠,並且要對提蘭作戰。也不知要面對什麼。想到這些,昭雪面色發白。輕輕撫著自己的肚子,惟願此去一帆風順,能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解決了蝴蝶蠱的事情又不會傷及他自己。
可這世上,有兩全其美的法子嗎?
摩耶的三寸不爛之舌是最厲害的武器,挑唆了君王還挑唆了沐光耀,被沐光耀引以為知己。在得知摩耶對自己的妹妹有所好感之際,沐光耀甚至做好了準備,與夫人商議著,等到此間事罷便跟父親求個喜事,把妹妹系給摩耶。
沐光耀的夫人出身書香門第,彈得一手舉世無雙的箜篌。出嫁之時,更是將家中的代代相傳的鳳首箜篌當做嫁妝帶了過來。夫妻恩愛,只可惜這麼多年始終沒有子嗣。吃了不少葯也不見好。然則沐光耀並不介意,仍是對自己的夫人恩愛有加。
在外人看來,沐家父慈子孝,夫妻和睦,乃是人人羨慕的標范。
沐光耀為人爽直,且從不納妾,算起來真當是極好的正人君子。可君子也耐不住偽君子的道,此去邊關還以為是了君王之愛,忠君愛國。殊不知,卻成了他人手裡的刀刃,此去……終是一去不返。
沙場馬革裹屍歸,夫人肝腸寸斷後,素手箜篌一曲斷,自此天下無箜篌。
摩耶走的時候去見過那沐家小姐,瞧著她越發顯露的肚子。只說是會儘快回來,並且有了軍功在身,她父兄便一定會應允他們的婚事。
沐家小姐滿心歡喜,卻也是忐忑無比。
沙場不是兒戲,這一去必定是兇險萬分的。可凡事不歷經風雨,如何能得見彩虹呢?沐家小姐一心要嫁給摩耶為妻,卻不知這笑容背後的包藏禍心。
摩耶一直以面具示人,銀色的面具下是一雙明亮而狡黠的眸。
沐光耀和蕭容也沒想到,荒瀾對於這蝴蝶蠱竟然也是勢在必得,當然,荒瀾並不知蝴蝶蠱為何物,只說是大鄴勢在必得的寶物,如今就在這提蘭古國之內。得此寶者能與天地同壽,與山河同根,這才惹得荒瀾要跟大鄴聯手。
畢竟提蘭深處沙漠地帶,貿貿然的進攻只會讓大軍都覆沒在大漠之中。大漠是危險的存在,那些風沙就是不定因素,一旦遇見了大風暴,大軍如果迷失在沙漠里,就再也別想出來。
跟荒瀾合作並非蕭容所願,是故在邊關的時候,蕭容私底下找到了沐光耀商議。
「引狼入室的事情,還是莫作為好。」這是蕭容的原話。
沐光耀亦是贊同,「我大鄴立國之初就與荒瀾交戰不斷,如今就算是形勢所迫,能不聯手就盡量不聯手。與虎謀皮,無疑是飲鴆止渴。」
兩人達成了一致的協議,蕭容冷了眉目,「此事本王要回稟聖上,請聖上指示。否則到時候落下罪名,說你我乃是通敵叛國之人,那就真當是百口莫辯。」
沐光耀頷首,「全憑王爺吩咐。」
「你們都先下去,傳本王令,暫時按兵不動。誰敢跟荒瀾接觸,按謀逆叛國罪論處,當斬不饒!」蕭容是絕對不允許大鄴跟荒瀾接觸的。
本來就不是友邦之國,再說大鄴乃是禮儀之邦,豈能跟這幫蠻夷合作。
沐光耀點頭,領著眾人退出了蕭容的營帳。
大鄴跟提蘭交戰了數日,大鄴始終處於潰敗的狀態,是以還是處在原地,沒有進大漠半步。對於這點,蕭容自然有自己的主張,叫自己的心腹偷偷把作戰部署給送到提蘭軍中。大家不過是在逢場作戲罷了,為的就是拖延時間。
大鄴要攻打提蘭,一旦時間拉開來,這後援供給就會有所欠缺,時日長久朝廷就會吃不消,如此一來迫使皇帝退兵回朝。
這是蕭容打的如意算盤,只要能拖,只要能把時間拉長,這一切就有挽回的時候。
有夜鳥從京城而來,落在了蕭容的帳子里,這是嬌妻來信。她已經為他生了一個兒子,這名字就等他回來再取,希望他能早日班師回朝。
蕭容自然是高興的,喜得麟兒,誰都會覺得興奮無比。左不過在信的最後一排,昭雪卻寫了一句話,讓蕭容有些愣神。
昭雪說:若進入提蘭邊境,還望提防一人,此人名曰摩耶,慣來刁滑而心狠手辣。
說起摩耶,蕭容便想起了昭雪所提過的,那個欺騙過她的男人。若不是心生畏懼,若不是這人真當有些本事,昭雪是斷然不會重提此人的。是她算到了什麼?
蕭容微微皺眉,既然昭雪這般言說,他只管留意在心便是。想了想,蕭容還是不放心,便去尋了沐光耀來,讓他也留意一下這叫摩耶的提蘭人。
「摩耶?」沐光耀蹙眉,「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就是一時半會忘記在何處聽過了。不過胡青既然知道這蝴蝶蠱的事情,想來也該知道這提蘭的摩耶是何人,不如問問他?」
蕭容擺手,「這是你我兄弟之間的事,不必與他一個外人言說。」
沐光耀頷首,「那我留意一下。」
他著實聽人提過這摩耶,左不過一時間還真當想不起來,好像是個女子提過此人。可他不記得是誰說過,所以半晌也沒有想起來。
殊不知摩耶此刻正在外頭,將二人的對話都聽在了耳朵里。
荒瀾那頭,是摩耶放出去的消息,可沒想到蕭容和沐光耀這兩個頑固不化的,竟然不肯與荒瀾合作,白費了他一番口舌。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從蕭容的嘴裡。聽到自己的真名。這就意味著在蕭容身邊,或許有提蘭之人,更有甚者是有巫族之人。
會是誰呢?
他如今是化名在大鄴內,若是教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那可就不妙了!身為巫族人,又是提蘭國人,來日就算提蘭國滅,自己這叛國之人在大鄴也是立不住腳跟的。
悄然退去,如今大概只有一個法子了。
開戰的那一日,蕭容領軍陣前,沐光耀上陣殺敵。說是上陣殺敵,其實也不過是你退我進,我退你進的迂迴策略。雙方並沒有真的要開戰,所以戰場上也就是擺擺樣子。
可蕭容沒想到,突如其來的一枚冷箭直接貫穿了自己的胸膛。那一刻。所有人始料不及,沐光耀快速鳴金收兵,找了軍醫快速為蕭容診治。
蕭容著實沒有防備,本來就是跟提蘭說好的假裝開戰,否則以他的功夫,尋常人是傷不著他的。
這一箭傷得不輕,蕭容失血過多昏迷不醒。箭上有毒,軍醫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解毒的法子。最後還是摩耶出面,毒本來就是他下的,自然要他來解開。
蕭容沒死,只是昏迷不醒罷了。
眾將士義憤填膺,蕭容本身是行伍出身,是以在軍中威信不弱,如此一來這大鄴跟提蘭的梁子算是結大了。這一次提蘭不會再收到大鄴給的作戰圖,而大鄴跟提蘭的私底下的交情也算是斷個徹底。
蕭容沒想到自己這一次。還真當掛了彩,更沒想到一覺醒來,摩耶就坐在自己的床邊上。誰都知道他是沐光耀身邊的人,所以對他不曾防備。
他還是皇帝的特派使者,雖然誰也不知道,皇帝到底要幹嘛。
「你為何在此?」蕭容勉力撐起身子。雖然中毒,但蕭容好歹是行伍出身,這點傷也不足以致命。然則看著那面具之下,倒映著冽冽燭光的雙眸,蕭容冷了眉目,「你到底是什麼人?」
摩耶一笑,「這話王爺不是該問沐將軍嗎?」
蕭容輕咳兩聲,喉間有少許腥甜滋味,「光耀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朋友?不過我看你這眼神不太對,你到底想做什麼?」
聞言,摩耶緩緩拿下臉上的面具,出於謹慎,他裡頭還戴著皮面,是以蕭容自然不知他這提蘭人的真實面孔,「我只是覺得很奇怪,為何我大鄴的軍隊連提蘭人都打不過?提蘭人雖然驍勇善戰,但就這麼點人,怎麼能次次都全身而退呢?」
蕭容冷笑,「這是大鄴的軍務,與你無關,你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本分?」摩耶笑得涼薄,「外頭的人都被我調開了,所以王爺所言的本分,也的確該做了。」下一刻,他伸手直逼蕭容的脖頸而去。
蕭容心驚。當即飛身而起,卻因傷勢過重,還沒能逃出營帳,脊背上便狠狠挨了摩耶一掌。一口鮮血噴涌在地,他倒伏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他想喊出聲,奈何胸腔里一口鮮血湧上,全身的氣力都在頃刻間抽離。
摩耶下手直擊他肺脈,蕭容已然命不久矣。
「我知道,王爺與提蘭暗地勾結,我也知道王爺不時的往京城裡傳送消息。聽說在齊攸王府裡頭有一座明鏡樓,王爺如此護著提蘭,莫非這明鏡樓里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摩耶嗤笑,「王爺,您說這明鏡樓裡頭,是不是藏著提蘭女子?」
蕭容狠狠剜著摩耶。「你是提蘭人!」
「是又如何?」摩耶輕嘆一聲,「這提蘭不過是大漠里的一顆明珠罷了!說是明珠,其實他這明滅不過在我的一念之間,我憎惡那些自命忠厚仁義之人。說什麼上善若水,呵,真是可笑!」
「如今戰亂,我看他們拿什麼來說上善若水!我倒是要知道,若是戰火蔓延,這些人會不會哭著跪在我的跟前,然後調轉槍頭對準自己的族人。」
一聽族人,蕭容又是一口血湧出,「你是、是巫族人!」
摩耶眸色一沉,「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蕭容駭然想起昭雪所言之人,「你是摩耶!」
從未想過自己的名字還會被人提起,有那麼一瞬,摩耶是震驚的。不過他很快就斂了神色,是不是摩耶有什麼打緊,很快他就真的不是摩耶了。
摩耶俯身蹲下,「看樣子你的身邊,還真的有巫族之人。」
夜鳥落在帳子外頭,蕭容掙扎著想去抓,誰知摩耶掌心凝力,快速將夜鳥吸到自己的掌心捏著。用夜鳥傳遞消息是巫族的傳統,而且……這夜鳥很顯然是受過訓練的,上頭的字跡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信上說,讓蕭容保重身子,她和孩子在家中等他歸來。京城裡的局勢日漸平穩,趙嵩逐漸掌握了朝廷大權,讓他早些回來莫要過多耽擱,免得到時候趙嵩一人獨大,他們想走也未必能走得成。
「想走?」摩耶笑靨涼薄,「我送你一程。」
外頭傳來清晰而急促的腳步聲,摩耶面色一緊,當下低低道,「王爺?」然後疾呼,「來人,有刺客,快救王爺!」
幾乎是在一瞬間,他掐住了蕭容的脖頸,快速擰斷。
沐光耀進來的時候,蕭容已經閉上了眼睛,摩耶已經快速起身,身上少許染血。
「王爺!」沐光耀疾呼,快速上前。「姚遲,快去找軍醫救人,有刺客!」
姚遲當即領命,快速離開。
「我來的時候,王爺已經躺在這兒了,我正想把他抱回床上去喊軍醫,將軍便趕到了。」摩耶面色僵冷,「這該死的提蘭刺客,看樣子他們為了能逼退我們,打算擒賊先擒王,所以才會盯准王爺下手。請將軍下令,來日開戰由我領軍,必定要殺提蘭一個血債血償。」
「你馬上去吩咐諸將軍準備,提蘭敢行刺我大鄴的王爺,簡直是不知死活。」沐光耀咬牙切齒。
摩耶頷首。快速戴上面具,「我這就去。」
他前腳走出帳子,蕭容隨後便睜開了眼睛。僅剩下的一口氣在喉間,他死死不肯吐出,撐著一口氣就是為了這一刻。
他的手指已經死死的扣進了沐光耀的皮肉之中,這也是沐光耀方才為何要支開摩耶的原因。他知道蕭容沒死,但蕭容並不睜開眼,只是死死握住他的手。
沐光耀也不是傻子,這可是自己的親表兄弟,不管怎樣都比摩耶一個外人來得更親近更信任一些。
「王爺?」沐光耀忙俯身,側耳在蕭容唇瓣。
蕭容喉管受損,也只是一口氣的事,「胡、胡青、殺、我……」
眉睫駭然揚起,沐光耀不敢置信的望著蕭容,但他深知蕭容不會騙他。只聽得蕭容又道,「幫我、照、照顧明……明鏡……」
他已經再也說不出話來,終是睜著眼吐出最後一口氣,沒了氣息。
「王爺?」沐光耀疾呼,眸色通紅,「王爺!」
下一刻,沐光耀放下蕭容,眸光利利,「胡青!」
「將軍是在找我嗎?」摩耶就站在帳子門口,含笑望著怒不可遏的沐光耀,「敢問將軍,王爺臨死前說了什麼?」
沐光耀本就是行伍出身,此刻又憤怒到了極點,自然不會與他廢話。手底下見真章,殺了這人為自己表兄弟報仇再說。
摩耶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沐光耀其實並不清楚。因為一直以來摩耶都深藏自己的功夫,只在救他那一次顯露過一角,但看上去也並不怎麼高明。
可真當交上手,沐光耀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摩耶的功夫出自鬼宮,而且他是專攻武功心法一類,又加上自己陰狠毒辣的內心,本屬於名門正派的內功心法也被他練得陰邪無比。
他狠狠的給了沐光耀一掌,正好打在他的心口處。沐光耀當即破帳而出,恰逢姚遲領兵前來。等著所有人沖入帳子的時候,摩耶和蕭容的屍體都一起消失了。
沐光耀的五臟六腑都被摩耶的內力震碎,竄出帳子的時候已經暈死過去。
軍中丟失主將,自然不可輕易言說,免得最後軍心動亂。所以這件事,沒多少人知道,找蕭容也都是悄悄的進行著。
到了夜裡。人終於被找到了。
說是在渾身是血的躺在營帳外不遠處,好像是經過了一番激戰,最後終於勉力活下來。但回來的也只是蕭容一人罷了,另一個人,或者是其他的刺客都消失不見了。
所有人都以為蕭容命大,畢竟能活著回來已經算是不錯。
左不過沐光耀就沒那麼幸運了,他本來就身受重傷,當天夜裡就不行了。行來的時候,腹腔內出血,不斷的嘔血,已經只剩下出的氣。
臨死前也只有一句話,胡青殺了蕭容,讓姚遲回家報信。
自家主子都死了,姚遲自然沒有逗留的理由,理該快速回京報信,把胡青這惡徒千刀萬剮。然則跟著沐光耀這麼多年,姚遲也是不甘心的,是以外頭看上去是離開了營帳,其實悄悄的折返回來一窺究竟。
將軍分明說王爺死了,怎麼還會活著回來呢?
果不其然,在發現沐光耀死去的那天夜裡,某人自報家門,言語間隱隱透出了異樣。姚遲便知道,這蕭容就是當日的胡青,而這胡青對提蘭有著深惡痛絕的恨。
姚遲被發現所以負傷逃離,但他比沐光耀幸運,當摩耶派人一路追殺前往京城,姚遲逃入了荒瀾境內。現在回京無疑是自投羅網,也只有逃亡荒瀾或者提蘭,才算是上上之策。
也是因為這一點疏忽。讓摩耶錯失了殺死姚遲的良機。不過他料定姚遲也不敢回京,畢竟自家主子都死了,他取代了蕭容的位置,對外頭宣稱沐光耀受了刺殺而死。姚遲則被宣稱為失蹤,而後有流言蜚語,說是姚遲背叛了大鄴,是大鄴的逃兵。
更有甚者,說沐光耀之死與姚遲有關,是姚遲出賣舊主所致。
姚遲沒有法子,卻在這荒瀾與提蘭之間轉悠的時候,發現了更大的秘密。早前這胡青極有可能是提蘭人,而且還跟那巫族有關。
後來蕭容發現了姚遲的蹤跡,姚遲不慎跌入了崖谷,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他卻留著一口氣。生生撐了過來,直到多年後才回到京城見到了沐家小姐,說出了那些真相。
當然,這已經是很多年後的事情,那時候的沐光耀已成白骨,夫人更是生死相隨。而蕭容早就在京城裡站穩了腳跟,再也不是昔年與世無爭的齊攸王了。手握大權,誰敢來犯。
話說這摩耶得了蕭容的皮面,真人的皮面就是比自己做的更真實,幾乎是分毫不差。撫著自己這張臉,他都快忘了自己真實的面孔到底是什麼模樣了。
大鄴跟荒瀾合作,聯手對付提蘭。
久攻不下之際,摩耶褪了皮面回到了提蘭。
那是摩耶又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女子,只不過這時候的慕容已經身懷有孕,大腹便便。不過慕容就是慕容。不管什麼時候都始終保持著最完美的狀態。
有那麼一瞬間,摩耶想過,如果她當初願意跟他走,也許此刻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該是他的孩子,而不是扎木托的。
不過摩耶沒有再見慕容,他如今算是大業在身,自然不會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而毀了自己的大業。觸碰到權力的邊緣,便再也無法放手。
在這種大事之上,所有人都齊心協力對抗外敵,可扎木托沒想到摩耶此行是為了背叛。他竊取了提蘭的作戰圖,以至於提蘭潰不成軍,被荒瀾與大鄴連連擊退。
荒瀾與大鄴的軍事實力本來就在提蘭之上,提蘭不過是仗著天險來抵禦外敵。而今敵軍攻破了天險,提蘭便再無存活的依仗。
整個提蘭國都陷入了一片戰亂之中,荒瀾本就是蠻夷之邦。是故進入提蘭境內之後一路燒殺搶掠,不少女子被蹂躪,老弱婦孺無一倖免。
原本想要偏安一隅的大漠古國,頃刻間江山破碎,山河無望。
王宮大火的時候,摩耶帶走了年幼的雪蘭。扎木托來救人的時候,王宮內外都是荒瀾大軍,亂箭齊發之中,摩耶推開了扎木托。
「你還有慕容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需要照顧,快走!」摩耶竄入了火海之中,扎木托是看著王宮坍塌的。都這個份上了,他只能趕緊回去,第一時間去找慕容。
提蘭保不住了,他不能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不住。
身為族長的父親是不可能離開提蘭的,他們巫族對著真神發過誓。是要生生世世都守護提蘭這國土。但是看著慕容那肚子,老爺子只能嘆息一聲,「巫族不能無後,這筆賬我們且先記著,只要留得青山在……」
巫族內僅存的精壯都留給了慕容和扎木托,二人跪別了父親,只能急急的起身離開。
當時慕容快要臨產,她嫁給扎木托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個孩子,自然不敢大意。如果他們能逃出生天,那麼這個孩子將是巫族最大的希望,如果是個女孩子……那麼就更好一些。
事實上慕容自己也存了私心,她並不希望生個兒子出來,免得到時候被旁人教得一門心思的復國報仇。她不想把仇恨灌輸給孩子,如果是個女兒。她會教孩子讀書寫字,教孩子針織女紅,但絕對不會讓她過問曾經的仇恨。
荒瀾和大鄴覆滅了整個提蘭,都沒能找到蝴蝶蠱的蹤跡,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開始在巫族倖存者里嚴刑逼供。終是有人耐不住,說出聖物在神女身上。
神女自然是慕容,這下子便了不得。
荒瀾的人無法進入大鄴境內,這畢竟是大鄴的國土,所以就交給當時身為齊攸王的蕭容來處理。可這蕭容本就是摩耶假扮,自然是求之不得。
趁著這個機會殺了扎木托,或者是生擒扎木托,威脅慕容跟自己在一起。即便到了這一刻,摩耶還是心存希望的。他在大鄴這麼多年,對慕容的思念和覬覦,日積月累得厲害。
藉由七星山莊的地道,扎木托帶著慕容進入金陵城內。
這金陵城內因為邊關之戰而亂了不少,是以扎木托帶著慕容才能順利逃出金陵城。慕容想著,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雖然邊關動亂,但是天子腳下一定不成問題。
扎木托從一開始就想過要帶著慕容去鬼宮,但是鬼宮地處偏僻,出事的時候已經斷了路,是以……他們壓根無法向鬼宮求救。
到了這會,扎木托便不作多想,帶著慕容前往京城避難。
可是出了金陵城,他們就被一幫人盯上了,身後的黑衣人死活都甩不掉。出於安全考慮,二人相約京城再見,由數名族人護送慕容先走。扎木托負責斷後。
「我會等你。」慕容道,「你莫要食言。」
扎木托一笑,「有你有孩子,我就算剩下一口氣,也當回去見你。你莫要擔心,我必定好好的,我還得看著孩子安然出世,還得陪你終老。」
握住她的手,扎木托將脖子上的玉取下來,「這是我從小戴著的平安符,你且收好了,我一定會回來,在京城等我!」
慕容重重點頭,瞧著手中的玉,眉頭微蹙。「我會等你來找我,你莫要讓我等太久。」
「好!」扎木托含笑擁著她,「我不喜歡你蹙眉的樣子,等過了這一劫,我們會幸福長久。」
「我不在乎什麼國讎家恨,這是我們這一輩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答應我,永遠都不要把仇恨帶給下一代。他們是無辜的,真的不該再像我們這樣。」慕容低低的說著,「你答應我。」
「好!」扎木托深吸一口氣,吻上她的眉心,「仇恨是我一個人的仇恨,跟孩子沒關係。」
慕容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瞧著林子外頭漸黑的天色,「可以啟程了。」
「在京城裡等我!」扎木托握緊她的手,何其戀戀不捨,「我一定會活著回來見你。」
「男兒一言,快馬一鞭。」慕容上了馬車,「你一定要來找我。」
扎木托狠狠點頭,目送馬車離去。然則他從未料想到,這一別竟然就是一生,直到慕容死去的那一天,都沒能再見到心愛的丈夫。
而扎木托連妻子的屍骨都未能找到,這是他一生的憾事,也是他一輩子都解不開的心結。
慕容也沒料想,分開之後會再遇到一人,也是因為這人而改變了她所有的命運。如果不是遇見楊瑾之,也許她不會死,而是在京城裡等到了心愛的丈夫。
如果沒有遇見楊瑾之,興許也未必有此後的趙無憂。
兩個同樣大腹便便的女子碰在了一處,便有了宿命的聯繫。一個被人追殺,一個為人所擄,都算是同命相連。是慕容先救下了即將生產的楊瑾之,帶著她進了那莊子。
楊瑾之是頭胎,又是動了胎氣是故有些難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