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成為保鏢
?高申終於記起來,這情形與她21歲剛進入安保公司時的第一次演習十分相像。但當時他們是不知道演習的,教練只告訴他們去執行任務,還當真為他們準備了保護對象,他們自然全力以赴,儘可能地保護僱主的安危。
直到他們抓住那個拿著尖刀想要行兇的黑衣人慾報警時,才得知竟是演習。
而今,她雖然想起這事,但還是不明白,此刻,她怎麼會再次回到這裡。自從給凌晨當起專職保鏢后,她便再沒來過這。
怔然間,有人揚著笑,緩緩而來。
高申定下神來,仔細一瞧,竟是凌晨大哥,凌衍的助理,許維東。
這人他記得。當初就是他把她帶到凌晨面前的。
此刻,他走上前,與安保公司的人員交涉一番,之後,又在安保隊伍里隨便指了幾個人,說:「你們幾個跟我來。」
這其中,自然有她一個。高申有些詫異,那許維東不認識她了?不知道她是凌晨的保鏢嗎?這情形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和她的記憶重合在一起,難道…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跳動在腦海中,莫非,她重生了?重生在21歲?這認知,使她陡然興奮起來。不過此時,她還不敢確認。
十分鐘后,他們幾人隨許維東到達鼎風娛樂。而後,坐上電梯,直接去了頂層,凌晨所在的辦公室。
進門時,凌晨正坐在轉椅上,面向落地窗。
許維東斟酌著語氣,小心翼翼地開口:「二少,我從安保公司帶了幾個保鏢回來,您看看?」
半晌,沒人回答,空氣一時靜謐無息,許維東大氣不敢喘,他可是知道,這二少脾氣向來不怎麼好。良久,那高大的皮質轉椅才慢慢轉過來。
凌晨一張稜角分明的臉,漸漸出現在眾人面前。他雙眼如潭,漆如點墨,眸中神色卻看不真切,似在眼前罩了一張大網,只露出朦朦朧朧的冷峻不羈,再往下便是高翹挺拔的鼻樑,似起伏的遠山,橫亘在兩頰之間,坦坦蕩蕩又氣勢如虹,相較之下,薄薄的嘴唇便生動起來,隨意抿著,就透出涼薄威嚴。
他揚起下巴,睨著許維東,嘴角的弧度有些玩味:「誰讓你帶來的?」
許維東趕緊回答:「是我們凌總吩咐的。」自然是指凌衍。
凌晨大略掃了他們一圈,又沉聲問:「怎麼還有女人?」
許維東不敢怠慢,立即說:「她雖是個女人,身手卻了得,不比男人差。」
凌晨摸了摸下巴,紅色的舌尖舔了舔泛白的牙齒,慢條斯理道:「既然是你們凌總吩咐的,那就帶去給他吧。」
許維東心下一緊,估計這事八成難辦,但惦記著回去不好交差,仍硬著頭皮道:「二少,麻煩您好歹留一個,不然,凌總他……」
「他怎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需要。」仍是慵懶恣意的神態,語氣卻決絕。
許維東面露難色,再不敢接茬。只好翻了翻眼皮,低低道:「二少,那我,先告辭了。」轉身看了他們一眼,接著便要往外走,他們自然緊隨其後。
還沒走出房門,便聽凌晨冷冷道:「慢著。」
一行人立即調轉回頭,巴巴望著他。
卻見他緊緊盯著高申,張了張口:「會喝酒嗎?」
這一刻,高申才終於確信,她是真的重生了,因為當年,他問的就是這個問題,一模一樣,隻字不差。
心內的喜悅溢於言表,她雖不是怕死之徒,但死亡仍舊讓她遺憾,她還那麼年輕,甚至沒來得及欣賞這世界的美好,就命喪黃泉,著實讓她不甘。如今確信自己已經重生,自然欣喜非常。
於是,毫不遲疑地回答:「會。」
「好,那你留下。」
就這樣,她死去,又重生,而後,再一次成為他的保鏢。
***
從KTV回來,已經一點半,安置好高邑,收拾妥帖后,差不多兩點了。想著明早還得去接凌晨,高申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早上六點半,她準時醒了過來。
洗漱完畢,她立刻出了門,打了計程車,直奔凌晨住處。
到凌晨家樓下時,她像往常一樣,在咖啡店買了一杯熱咖啡。
進門時,已經差不多七點,室內乾淨整潔,沒有亂七八糟的衣服堆放,更沒有女性物品,門口只孤零零躺著一雙,凌晨昨天穿過的黑色皮鞋。高申微一皺眉,難道阮憐真的沒來?那昨晚,她是和誰見面呢?轉瞬又搖了搖頭,可能來了又走了吧,又或者去了阮憐的公寓。左右這不是她該操心的事,自己想這麼多幹嘛,於是靜下心來,不再思慮。
她把咖啡放在客廳的餐桌上,轉身坐進沙發,那沙發柔軟的很,她恨不得把自己半個身子都陷入其中。
凌晨還沒醒,這個點估計也醒不了。但她不能偷懶,她還有任務沒完成。
隨即撿起茶几上的報紙雜誌,認真瀏覽起來,未幾,又伸手從下面的抽屜里拿出剪刀,一條一條,將鼎風娛樂旗下藝人的新聞,全部剪了出來。待會凌晨醒來要看的。
其實,很多時候,高申不僅僅是凌晨的保鏢,她還得兼任他的助手、秘書,甚至司機。還好凌晨沒讓她干保姆的活,不然她還真得去學,沒辦法,他給的待遇優厚,她抗拒不了。
高申剪著剪著,眼皮就開始打架,她努力睜了睜,仍然沒有奏效,不一會兒,頭就仰在沙發上睡著了。
清晨的陽光,張揚明媚,光線穿過窗帘,斑駁地落入室內,留下深深淺淺的印記,像寧靜的湖面,乍然盪起片片漣漪。而她乾乾淨淨的一張臉,妥帖的依偎在晨曦中,被光線照射后,越發顯得白皙水嫩,剔透如畫。
凌晨從卧室出來時,正好瞧見這一幕。
半晌,他清了清嗓子:「怎麼,昨晚回去早了,倒把你累著了?」
高申聞言,瞬間驚醒。忽悠一下睜開眼,發現老闆已經站在眼前,而且,神色略微不悅。於是,立時起身,邊挪出位置邊說:「不好意思。」隨後站在沙發旁,脊背挺得筆直。
凌晨並沒看她,徑自坐上沙發,低頭拿起茶几上的簡報,朝後靠了靠,翹起二郎腿。
見他沒有反應,高申反倒放下心來。頓了頓,又像往常一樣走到餐桌前,拿起咖啡放在沙發旁的茶几上。
凌晨抬頭,撇她一眼,隨即拿起咖啡,握在手裡:「都剪完了嗎?」
高申微微頷首:「還沒。」
他低頭喝一口咖啡,復又抬頭看向她,挑了挑眉,高申會意,立即蹲下身來拾起一張剪了一半的報紙。
「坐下剪。」他沉聲命令,而後又低頭去看簡報。
坐下?高申猶豫了一下,轉念一想,也好,省的蹲著伸不開腿腳。於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兩條長腿自然地伸到茶几兩側。
半晌,凌晨眉毛微蹙,似是有些動怒,伸手將咖啡放回茶几。
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偏頭,望向高申:「你怎麼坐在地上?」
高申楞了楞,抬頭看著他,沒有眨眼,不是你讓我坐的嗎?但沒說出口。
凌晨收回視線,淡淡道:「我是讓你坐沙發上。」
怎麼不早說?高申默默嘆口氣,感覺有點尷尬,立即收回雙腿,起身,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瞬間清涼了許多。
高申回頭望一眼凌晨,發現他左手正撐著眉骨,神情嚴肅。頭髮像是剛剛洗過,還沒吹的樣子,陽光下,透出水潤光澤。高申覺得有點羨慕,一個男人的發質,竟然都比她的發質好,忽然,又想起高邑的那頭長發,烏黑順滑,像瀑布一樣又美又亮,心裡不知怎的就生出一絲憂傷,細細微微的,執拗又張狂,彷彿這麼多年,當真虧欠了自己一般。
於是,垂下頭來,有點沮喪。
不知過了多久,凌晨的聲音低低傳來:「走吧,該去公司了,你去開車,我這就下樓。」
高申晃了晃神,立即打起精神,走到門邊,拿起玄關上的車鑰匙,下了樓。
七月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出門時還是風和日麗,轉瞬就變成陰霾一片。烏雲在天空緩慢移動,逐漸聚往一處,形成可怖的形狀,似盛怒致極,即將發火的人臉。果然,車開到公司門口時,雨點滂沱而下,一時噼里啪啦,急促得像要衝破玻璃窗一般。
高申將火熄滅,下車攏了攏衣襟,快速走到後面為凌晨開車門:「老闆,到了。」
一直閉目養神的凌晨,這才睜開眼:「下雨了?」
「是,老闆。」
凌晨從車上下來,朝前方白茫茫的雨霧望了一眼,隨即,轉身進了大廳。
高申將車停到地下車庫,之後,也坐電梯上了樓。她沒有去凌晨的辦公室,而是直接去了食堂。鼎風娛樂供應早餐,時間是8點至10點,她每天早上都在這吃。
吃完早飯,她自然地按了電梯到凌晨的樓層。辦公室門口,凌晨的助理雪莉正對著電腦辦公,見她過來,偏頭朝她微頷了下首,接著便又去工作了。
高申走到雪梨對面的桌子后,正要坐下,辦公室的門,卻忽然被人拉開,門縫中,露出阮憐妝容精緻的面孔。
她今天穿著露肩的過膝長裙,腳下踩著十厘米高的細跟涼鞋,走起路來,裙擺飛揚,婀娜多姿,連帶著嘴角的容色,也跟著清艷了幾分。
高申抬頭看向她,恰巧碰見她意味深長的目光,那目光挑釁,似帶著一絲得意。
她重生之前,阮憐就不怎麼喜歡她,沒想到,重新來過,還是一樣。
幾乎同時,雪梨桌上的內線電話叮鈴作響,雪梨立即接起。電話內容很簡短,她只說了一個好字便掛斷了,隨即,轉頭望向高申:「凌總讓你進去一下。」
高申看了看阮憐遠去的背影,遲疑了一會,想起重生前的那一幕,心下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