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番外一 秦琉璃篇

「琉璃，父親對不起你。」一片白色的房間里，生理監控器在一陣緩慢節奏中響著一位頭上黑白髮絲混雜，面容卻方是中年的人，坐在床前，喃喃自語。

床上躺著一個人，在窗口的光線照射下，越發顯得單薄，頭部格外巨大，似乎就要成為骷髏，已經看不出五官。整個人皮膚白的如同透明的一般，似乎下一秒就要隨著光線而消散而去。

這人卻抬了抬手，那瘦的只剩下骨架的手指，依稀能看得出那修長的模樣，沙啞而氣息微弱，「這個跟父親沒有關係，只是我應該如此。」

這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好聽，只是太過於低弱，若不是認真聆聽，幾乎聽不到他的聲音。

在床邊的茶几上，擺放著一張少年的照片，那少年甚是耀眼，在陽光下，抱著一座小小的銀色獎盃，而在少年身側卻是站著一個和他相比，如同影子一般存在的少女，灰色的衣裳，厚框的眼鏡，卷卷的短髮似乎很久沒有打理。而這少女手中卻是抱著閃閃發光的金色獎盃。

那少年樣貌也是極好，再加上那光芒萬丈的笑容，與那灰衣沉悶的少女在一起，顯得越發生機勃勃。背景的電子橫幅上掛著，第26屆青少年全國編程大賽。

那中年人輕握住這床上人的手，「你的母親過世的早，我以為我們父子兩人撐下去就好了。」他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這手就被捏斷了。

床上人卻笑了，「父親，我這幾年過得很好，有你陪我就夠了。」只是他就要撐不住了，而卻不得不剩下父親一個人。

那如同骷髏般的頭卻慢慢轉向了茶几上的照片，這個時代還有人如此念舊的用木質相框放著照片，也是極少的。「只是可惜，我不能再和她相識在一起了。」

那骷髏頭的眼中卻是散發著分外柔和的光芒，「華仔，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他是在那次編程大賽上認識這個小女孩的，他本以為自己自幼便隨著程序家的父親學習，在這樣的比賽里不應當有任何敵手的，她卻冒了出來。

不過自己注意到她，倒不是因為這個，只是很偶然很偶然的事情，他在那個所有孩子都跑去跟父母參加比賽后回家的時候，這個似乎灰沉沉的小女孩，身側站著的卻是一個簡易機器人。

她那雙圓滾滾的眼睛里沒有情緒，若不是他拉過她的手，有著人一樣的溫度，還險些讓人以為是個智能AI機器人。只是那麼一個瞬間，他就覺得心裡頭似乎滑過一片冰涼，他想認識她。

在之後的比賽過程里，他一直關注她的成績，更是知道她成為了整個賽季里的黑馬，她剛年滿12歲，剛夠參加賽事而已，卻一路過關斬將殺入決賽，連父親都對她這強勢的編程能力感到震驚。

於是他知道了，她叫溫華。但是除了這一點，沒有人再知道更多關於這個小女孩的消息。

在決賽之際，他終於可以和她面對面站著，他試著跟溫華打招呼，「你好，

我是秦琉璃。」

那小女孩圓滾滾的眼睛終於動了動，卻出乎意料的迷惘在眼底瀰漫，直到他以為自己的招呼失敗，才終於看到這小女孩抓了抓自己的捲髮，抬起手，「

hi，我，我是溫華。」

而她身邊的他一直以為的簡易機器人卻搭話了，「要好好跟人打招呼啊，華仔！」語氣生動活潑，也是一個女孩子。

「我有好好打招呼，只是慢了點。」溫華十分認真的對著機器人回話，「

小月，你管的太多了。」

此時他才發現，原來這簡易機器人卻是一個大型通訊器，畫面上有著一個十分漂亮的小姑娘在看著。

「你這反映也太慢了，還有啊，不要叫我小月，這樣太俗氣了，哪裡配的上我的美麗。」通訊器里的小姑娘撩撥下頭髮，他不得不承認，小小年紀的確已經有了幾分撩人的氣質。

「我是來參加比賽的，這裡不需要用美麗，需要腦子。」溫華不緊不慢的說著。

「好啊，華仔，你的意思是說我是花瓶嗎？」通訊器里的小姑娘氣呼呼的樣子，

仍舊十分可愛。

兩個人就這樣自顧自的聊了起來，他就這麼站在她面前，聽著她們兩個這樣吵架，一個慢條斯理，一個清脆活潑，竟然就這麼聽一直到宣布比賽開始，等到眼前溫華都帶著通訊器機器人跑遠了，他才反應過來。

自己最後就只跟她說了那麼一句話而已，再之後的比賽就再也沒有機會，之後就是合影的時候，留下來這張照片。

如果自己現在還能夠自由的行走，他一定會去走到她面前，再認真介紹一次自己，「你好，我是秦琉璃，我已經注意你很久了。」

只是這樣想著，這骷髏頭眼睛裡面的光芒卻是越來越暗淡了下去，「晚安，

父親。」這句話后，他的唇邊仍舊輕輕揚起。

這白色的房間里，本來有著節奏的生理監控器的聲音，驀然沒有了，一個瞬間，房間里沒有了任何氣息。然後慢慢的，慢慢的一陣小聲的嗚咽聲音響起，

又被努力的壓了回去。

「滴滴！」是通訊器的聲音打破了平靜。

「喂，請問是秦安平秦教授嗎？」

「目前我們需要開發研究一個可促進人口的遊戲程序，不知您是否有興趣？」

「恩，對的，我們希望由您來進行主持開發。」

「好的，那我們立刻為您約好時間，開始進行。」

通訊結束后，坐在床邊的中年人沉默了好久，終於放下手裡這隻乾枯的手，將白色的被子蓋上了這骷髏的頭部，目光順著角度看去，他拿起了那茶几上的相冊，手指有些顫抖，「琉璃，父親來為你實現這個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