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憂思難忘（4）
從David的辦公室出來，白疏桐有些魂不守舍。
或許她一直錯了，邵遠光所表現出來的這些漠不關心和敬而遠之，其實都是出於為她的考慮。或許他並不是厭惡自己，只是因為某些難處，把想對她說的話都埋在了心底，化成了行動。
白疏桐從學校走回家，進了屋，曹楓正在廚房做飯，聽到她回來，從廚房跑出來，問了句：「雞蛋買回來了嗎？」
白疏桐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中午臨出門的時候，曹楓讓她回來順便帶一打雞蛋。
「我忘了……」白疏桐放下包，轉身就走，「我再去買。」
「算了。」曹楓攔住她，「別跑了，挺麻煩的。」
曹楓把她拉回屋，「沒雞蛋也沒事兒，我們吃別的。」
自從到了美國，曹楓經常往白疏桐這裡鑽，一會兒借口自己浴室停水，一會兒又說自己廚房灶台壞掉，基本上天天過來煩她。
白疏桐沒辦法，見他可憐，也不能見死不救，便一次次收留他。最後這傢伙乾脆蹬鼻子上臉，從她這裡拿了把備用鑰匙，也就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Steven那裡沒事嗎？你怎麼都不用幹活？」白疏桐見他一身家庭婦男的打扮，不由皺眉。
「快過節了，他忙著會女友呢，輪不到關心我。」曹楓揮揮手，轉身進了廚房，「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白疏桐沒心思想這些，腦子裡充斥的都是邵遠光的身影。他的模樣在她腦海中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不使勁回想，恐怕就只留有一個冰冷的輪廓了。
曹楓從冰箱里拿了黃瓜和青椒，經過客廳時正好看見白疏桐坐在沙發上發獃。
他拿黃瓜戳了戳她：「想什麼呢？」
白疏桐搖搖頭，想了想問他：「你最近和邵老師聯繫過嗎？」
邵遠光這個名字，曹楓似乎並不太願意在當下的場景中聽到。他撇了撇嘴：「沒怎麼聯繫，前幾天給他發了個博士論文選題的郵件，他到現在也沒回復。」
白疏桐悶頭抱著腿窩在沙發里，在想他不回復郵件的可能性。生氣了？出差了？還是工作太忙了？或者是生病了？
突然提起邵遠光，曹楓覺得有些不對勁，問她：「你問這個幹嘛？」
「沒什麼……」白疏桐小聲說，「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能跟著David讀博士，都是邵老師在幫我……David今天說，過陣子他可能會來這裡訪問……」
曹楓聽了皺眉，乾脆放下手裡的菜，坐到她身邊問她：「桐桐，你對他還沒死心？」
曹楓一問，白疏桐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死心其實早就死心了，但內心卻還是有些星星之火，忽明忽暗。
她不說話，曹楓心裡一涼，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你這樣，把我當什麼？」
白疏桐愣了一下，意識到什麼，抽了一下胳膊，但曹楓攥得很緊，白疏桐一下子未能掙脫。
「桐桐，你不能對我這麼不公平！我比他先認識你這麼多年，陪了你這麼多年！他邵遠光對你的付出有我這麼多嗎？」
曹楓的表情有些氣憤，白疏桐看著害怕，她動了一下胳膊，曹楓又說：「難道你以為我來美國真的只是為了學習？我這些日子對你的暗示還不夠嗎？你還要一次次在我面前提邵遠光？」
曹楓的情緒越來越不好，白疏桐怕他衝動，拍了拍他的手：「你別這樣，我沒有別的意思。」
曹楓心裡氣，但也不好和白疏桐發火，放開了她，沉了口氣道：「我和他，你選一個吧。」
選擇是最難的判斷。
白疏桐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良久才碰了一下曹楓：「你別幼稚了。」
曹楓不吃這套：「我今天就幼稚了！你就告訴我你會選誰。」他頓了一下，又說，「這是我第一次問你這個問題，也是最後一次。你告訴我確切答案。」
他的表情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白疏桐看著也沉寂下來。既然只問一次，她就該認真作答。
「曹楓，你對我的關心、陪伴，我一直以來都很感激，所以一直都把你當我最好的朋友。」白疏桐看他，抿了抿嘴，「我不想失去你，可是朋友，也要坦誠。」
「我是喜歡邵遠光，但是他……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就算我沒有和他在一起，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的……退而求其次，這樣對你也不公平。」
這個答案，未曾出乎意料，但曹楓聽了還是心裡不爽，冷哼了一聲，脫掉圍裙轉身就走。
白疏桐沒有去追，窩在沙發里看這桌上的黃瓜、青椒發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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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周后，邵遠光接到了David發來的邀請函，請他到賓州大學訪問一個月，時間定在了十二月底到一月期間。
邵遠光看著邀請函發愣，這段時間正好是美國的寒假，請他過去，與其說是訪問，倒不如說是度假。
老頭子瘋狂起來，真是沒人能理解。邵遠光無奈搖搖頭，關掉了郵件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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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入了冬，氣溫驟降，濕冷難耐。邵遠光腿傷又犯了，一次次往醫院跑。
高奇試了很多辦法都不管用，只好建議他做半月板切除術。
對於這個手術，邵遠光疑慮比較多，遲遲未給回復。同時因為腿傷複發，David那邊也沒有給出准信，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高奇得知David那邊發出了邀請，不由勸他：「也不是什麼大手術，做了就完了，輕輕鬆鬆去美國約會。」
高奇話一出口，免不了又被邵遠光罵「神經病」。
高奇撇撇嘴：「你看看咱倆現在誰更像神經病？我看你再不去見見小白，你就該得心理疾病了。」
邵遠光白了他一眼，拉好護膝坐了起來，「到底你是學心理的，還是我是學心理的？」
高奇回敬他：「到底你是搞臨床的，還是我是搞臨床的？」
見他無言以對，高奇笑笑：「我真的建議你把手術做了，就算不去找小白，對你身體也是好的，要是炎症惡化，以後有你受的。聽我的，別太倔。」
邵遠光知道他是好意，點了點頭，拿了處方單先一步離開。
關於手術，邵遠光並不擔心高奇的技術，也不擔心術后的恢復，只是覺得，手術過後，他恐怕就沒有理由拒絕David的邀請，也沒有理由去迴避思考去美國的問題。
去美國，見到白疏桐，這自然是令他嚮往的。但見到她之後呢？他還能怎樣？做一個第三者，拆散自己學生的姻緣？
邵遠光對此毫無頭緒，上了車，發了一會兒呆，這才開車去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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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期末，學院的雜事漸漸多了起來。邵遠光出好了實驗心理學的考卷交到院里，剛剛上樓，接近院辦的時候，聽見屋裡傳來了說笑聲。
余玥似乎很高興，說話聲音特別大：「你回來一趟還讓你幫著帶了這麼多東西，辛苦辛苦！」
看著余玥她們悶頭拆著代購回來的各種東西，曹楓「呵呵」笑了兩聲，客氣道：「我也就幫著運輸，你們女生的東西我不懂，都是桐桐幫著買的。」
余玥順水推舟：「那你幫我謝謝桐桐。」她說著她頭看了眼曹楓，笑嘻嘻揶揄道，「你這次回來，放著桐桐一人在美國過元旦，孤孤單單的，不心疼？」
說到這個，曹楓略有些尷尬。自從上次白疏桐對他坦言之後，兩人之間就好像多了層隔閡，見面也少了，即便遇見，彼此之間也都很尷尬。曹楓心裡悶，再加上父母這邊思念他，他想了想便趁著假期回了江城。
但面對余玥她們，曹楓還是不願意直言，苦笑了一下對付了過去：「她課業重，事情多，走不開。」
余玥會錯了意，笑道：「你們小兩口在那邊肯定少不了纏綿，你不在，桐桐才有心思學習。」余玥說完，看見了門口的邵遠光，隨口叫了一聲。「邵老師來了。」
曹楓猛地回頭，看見了邵遠光。許久沒見，邵遠光樣子清瘦了不少，看似沒有少受相思之苦。
邵遠光看到曹楓倒是沒說什麼，輕描淡寫道：「回來了。」
曹楓點點頭，也沒說話。
師生間的氣氛有些尷尬，余玥察覺到了，急忙過來打圓場：「你這孩子，回來也不和導師打個招呼。」
曹楓笑了一下，撓了撓頭：「邵老師，這回回來的有點急……」他頓了一下，為緩解尷尬，又說，「Steven讓我向你問好。」
有些話，邵遠光不方便當著余玥的面問，便讓曹楓去樓下等他，等提交了考卷，邵遠光這才下到樓下。
曹楓這次回來主要是和邵遠光商量博士畢業論文選題的事情，此外，對在美國的情況絕口不提。
邵遠光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句白疏桐的情況，曹楓也避重就輕，躲閃著應付過去了。
邵遠光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曹楓和白疏桐之間可能發生了什麼。等曹楓告辭離開，邵遠光猶豫了很久，最後撥通了高奇的電話。
「儘快幫我安排手術。」
高奇聽了覺得稀奇，又起了八卦之心，問他：「喲，您這腦袋終於轉彎了？著急做手術幹嘛呀？去美國呀？」
邵遠光懶得和他廢話，只說：「你別管了。」等掛了高奇的電話，他思索片刻，回復了David的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