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解釋

「五、五叔？」甄麗華看清了來人，以手掩唇，眼睛瞪大了，彷彿震驚得不敢相信。

而跟在甄麗華身旁扶著她上車的那個丫鬟卻明顯比這兩個人還要驚訝，甄麗華轉身走下了車凳，到了甄望南的面前時，丫鬟還獃獃地立在原地，看著那似乎難掩久別重逢的喜悅的倆人。

「太好了！終於找到你了！」甄望南打量著甄麗華，「你怎麼會在這裡？你都不知道，你離開這麼久，祖母有多挂念你！」

甄麗華的雙眼迅速凝起了眼淚，她看著甄望南，神情間既驚喜又有點尷尬：「五叔，這件事說起來話長……你怎麼會來火蘭城？如果有空的話，要不你跟我回去，我們慢慢說。」

「有個朋友介紹了一筆生意，但這位火蘭城的賈員外在西南城的時候我剛好去了別處，錯過了。所以只好過來這裡找他。」甄望南臉上的笑容有些無奈和苦澀，「家裡的生意比前兩年有了些起色，不過有機會的話還是要盡量抓緊。」

「沒想到卻因此在這邊找到了你！」甄望南說著又笑了起來，「這下我對你祖母總算是有個交代了！賈員外那邊我已經見過了，正打算找個地方吃點飯就趕回西南城的……」

「那正好，回我那吃吧！」甄麗華讓甄望南上馬車后，她也轉身準備上自己的車，那丫鬟還在呆立著，甄麗華伸手過去搭著她手時才驚醒過來，趕緊扶著前者上了車，之前自己也鑽了進去。

「小姐……方才那一位，是你五叔？」丫鬟想確認一下自己有沒有聽錯，她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不是只有一個人嗎？」

甄麗華看了丫鬟一眼，微微一笑后，並沒有開口解釋。

丫鬟再不敢開口，車廂內一片靜默。

撇開甄麗華和甄望南這邊的情況不說，在不遠處看到這一番「叔侄喜重逢」好戲的蘇妙和宋宸卻有點面面相覷，蘇妙看著宋宸問道：「阿宸，會不會我們的存在已經被發現了？」

「不會。」宋宸回答得很肯定，他看著蘇妙反問道，「你覺得以我倆的輕功來說，如果不是我們自己顯露行蹤的話，這世上有多少個人能發現我們的氣息？」

「師父……」蘇妙醒悟過來，「所以，並不是因為甄麗華髮現了我們，而是她本來也沒指望能把身世的事情長時間地隱瞞。這麼說來，她早就和甄家那邊聯繫上了！」

「沒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要給段奕和靖思教的其他人看的。」宋宸把桌上還剩下的一塊蘿蔔糕夾到蘇妙的碗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甄麗華對於段蓮青對她的不滿一清二楚，對於後者安插人到她的宅子里作眼線的事情也了如指掌。她的這一齣戲，就是個預防。預防萬一有一天真的有的認出她來的時候，會被段蓮青抓住這一點來攻擊。」

蘇妙嘴裡正嚼著蘿蔔糕，她看著宋宸，示意他繼續說。

「所以她自己就先主動走了這一步。而且她既然能主動把這個身世捅破，那她應該已經作了充分的準備了。她把人帶回到那邊的宅子，就是故意想讓段蓮青的眼線去通風報信的。就算段蓮青不發作，她自己也會安排人把事情捅到段奕的面前。所以我們看到的只是前戲，不過離真正的好戲應該也不遠了。」

「我們昨日的布置等於沒有用處了。等下離開后你先到甄麗華那邊看著，我去一趟段府那邊，讓我們的人先撤回去。沒準就能看到有人向段蓮青告密了。」

「好！」蘇妙三兩口把蘿蔔糕吃完了，喝了口茶，「那我們走吧！」甄麗華早就暗自和甄家那邊聯繫上的這個事實讓她很有緊迫感，眼下他們叔侄已經碰上頭了，別在她和宋宸沒看到的這一會，他們又密謀了什麼。

在蘇妙到了甄麗華的宅子之後倆人就分開了，蘇妙到了早上他們看到甄麗華的那個院子，果然見到甄麗華和甄望南叔侄倆正坐在廳堂里吃著飯。說起來，蘇妙對於他們也是佩服，不管在人前人後，他們表現出來的都是一副久別重逢地在敘著舊的樣子，她如果對於這兩個人不是有足夠的了解，毫無疑問，她也會被騙過去的。

宋宸回來得很快，而且帶回了消息，已經有人去段府那邊通報給段蓮青，說是甄麗華帶了一個男子回家，而且口中稱那男子「五叔」。而且他在去段府的時候，順便把蘇妙昨日調製好的葯汁按蘇妙說的那些位置給一一用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葯汁開始起效的緣故，不管是段蓮青還是段奕，都比蘇妙他們想象中有耐心多了。宋宸本來以為做段蓮青收到消息後會馬上找段奕去告狀，沒想到她讓那丫鬟回那邊的宅子繼續留意后，選擇了再等等。

宋宸沒有等她的下一步，就回到蘇妙這邊了。反正以段蓮青迫切想要把甄麗華驅離靖思教的心態來說，她忍不了多久的。目前他們關注的重點應該還是在甄麗華這邊。

但直到這一天完結了，段府那邊依然沒有動靜。而甄麗華和甄望南更是沉得住氣，演了整整一個下午。甄麗華最後乾脆讓人安排了院子給甄望南，讓他住下了。

宋宸和蘇妙等他們都睡下了之後，才回了銀蘭城。第二日又起了個大早，早早地回到甄麗華的宅子這邊，那個時候，甄麗華和甄望南才剛剛開始在用早飯。

起得太早了，底下又沒有什麼可以醒神的事情讓蘇妙圍觀，於是她無聊地靠著宋宸，閉目養神。宋宸默默地伸手扶住了她，讓她安心睡會。

宋宸的面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但眼睛里卻滿是笑意。蘇妙向來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也沒有什麼親密的舉止，眼前這種全心依賴的撒嬌表現已經是難得一見的了。她的這一面除了他，別的人都見不到。

宋宸正覺得底下的人沒談什麼正事也好，他還樂得清閑，可以跟妙妙這樣靠在一起，既然風有點涼，但完全也不是事。

不過，甄家的這些人似乎天生就是來給他們添堵的。本來在默默吃著早飯的甄望南放下了筷子，看著甄麗華：「麗華，祖母那邊……是你回去見一見她，還是我讓人把她接過來？」

「接過來吧！」甄麗華沉吟著，「我這邊恐怕暫時走不開——」

甄麗華算的沒有錯，她的話音剛落下，那個貼身丫鬟就帶了一個人進來。看他的臉極為眼熟，原來是段奕跟前的一個管事，他來是給段奕帶話的：「聖女，教主有吩咐，說是聖女如果用過早飯的話，就去一趟府上，他有事要跟聖女商量！」

終於來了！

這不僅是甄麗華和甄望東叔侄倆內心的想法，就連宋宸和蘇妙，也是這樣想的。

早有準備的甄麗華當即就放下了筷子。

甄望南也開口說他也跟著一起前去，他對甄麗華說道：「正好我也想感謝一下段教主多日來對你的照顧！」

甄麗華看了看那個管事，對方對此沒有什麼反應。看來，段奕本來就有意讓甄望南一同前往。如果單是因為教里的事，段奕是不會允許一個外人參與的。

蘇妙只是在閉目養神，底下的動靜她沒有看到，但耳朵里還是能聽到他們的聲響的，甄麗華剛說要回院子去換一件衣服準備出門，她就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議事堂里段奕和段蓮青都在。

段奕十分直截了當，他見到甄麗華他們之後，開口就是問他們之間的關係。

甄麗華也很坦白，對於她與甄望南之間的關係一點也沒避諱。

段奕一聽到甄麗華那話就緊皺著眉頭，看得出來他在強忍著怒氣：「既然你是海國那邊的甄家人，那你身上的玉佩從何而來，你為何會知道當年靖國太子一脈的事？」

「我也不清楚……」甄麗華此時表現得很無辜，「我身上的這塊玉佩是從小就有的……我離開家裡之後，改名換姓，輾轉到了燈林園，有一天在街上，湯嬤嬤就拉住了我，說我就是太子的後人。她說這個玉佩是獨一無二的，絕對不會有錯。她這麼說，我也就相信了……後來，董釗大哥就出現了，說教主要把我接回火蘭城……」

「我離家幾年，一直孤苦無依。乍一聽到回到這邊之後會被禮遇，就跟著過來了！」

甄麗華口中的湯嬤嬤很快就被傳來對質，後者一口咬定，她當年就是滅國后的第三代靖國小太子的奶娘，小公主一生下來之後，太子妃就把當年太後傳來來的玉佩掛在在她身上，之後太子起事失敗，小公主就流落在外了。

「太子還舉過事？」段奕忍不住質疑，「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規模不大，所以迅速被朝廷派大軍鎮壓了。」湯嬤嬤伏地答道，「我當年趁亂逃了出來，沒想到這麼多年之後竟然又能遇上小公主，不得不說是蒼天保佑！」

「這其中的事當初董釗找到你們的時候怎麼不說？」段蓮青對於湯嬤嬤的說法嗤之以鼻，並不相信。

「當初董家小哥也沒有問起……」湯嬤嬤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當時我們也沉浸在終於能跟當年靖國的舊人重聚的喜悅里了。」

「不管怎麼說，你甄麗華是個海國人！」段蓮青指出了最關鍵的這一點，「怎麼可以是我們靖國的小公主，這也太荒謬了！」

「但這塊玉鳳的佩飾的確是從小就在麗華身上的。」這時，一直不曾開口的甄望南說道，「其實我覺得這件事情的始末，可能問一下我的母親會更為清楚些！」

既然雙方就此相持不下，那麼就只好聽從甄望南的建議，把唐渺音從西南城接過來了。

唐渺音來的很快。她看起來雖然比在海國的蒼老了不少，但比蘇妙和宋宸上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氣色好了很多，聽到段奕問起甄麗華身世的事，她想了良久之後，看看眾人都聚集到她身上的目光，終於嘆了口氣道：「事情到了這地步，看來我保持了這麼多年的秘密不能不說出來了……」

「當年我家長子望東在成親后一直無子，有一年，我就帶他和他妻子回大蘭的唐家看望親人，在前往西南城的路上，撿到了一個嗷嗷待哺的女嬰……我大兒媳見到那女嬰可愛，就撒不開手了，望東就乾脆收養了女嬰，到了唐家的時候，就宣稱這是他親生的女兒。這個女嬰，就是麗華。」

「我們在大蘭住了兩年，之後才返回海國。麗華可能因為小時候餓傷了，長得很慢，回到海國的時候，兩歲多的人兒看起來跟一歲多的差不多，望東他們說是去大蘭的時候生下來的，也沒有人懷疑……於是這件事就這麼被瞞了下來……」

「難怪，當年母親你和大哥去了大蘭沒多久，就讓人帶信回來說因為大嫂懷孕，所以要在大蘭再停留一段時間……」甄望南驚訝道。

「祖母，怎麼可能？」甄麗華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後來我娘還生下了弟弟和妹妹……」

「就是因為把你抱了回來之後，望東就開始開枝散葉，我們都認為你是個福星。」唐渺音慈愛地拍著甄麗華的手，笑道，「所以你的爹娘一直將你視若己出，甚至跟你的弟妹相比較起來，他們對你更為偏愛。」

「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唐渺音看向段奕，「至於我們家麗華是不是你們靖國當年的小公主，我就不清楚了。但我們甄家雖然比起以前來是敗落了，但是還不至於到要別人幫我養孫女的地步。如果段教主對於麗華的身份有所懷疑的話，那正好，我也想要把她接回去，這幾年她在外面受的委屈也多了，正好回家好好靜一靜，養一養。」

段奕沉吟著，一時之間沒有表態。如果照唐渺音的這一番說法，那麼甄麗華身為靖國小公主卻為什麼從小在海國長大也可以解釋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