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夫妻那點事
急驚風遇上慢郎中。
屠八妹頂煩蔡屠戶這性子,每回有話一副要說不說的樣子,急死個人。
「五丫頭……好像瘦了。」蔡屠戶憋出一句。
「我又不是沒長眼睛。」搞半天就這麼句話,屠八妹白他一眼,「我走了。」她起身走到門邊又回過頭,「以後改改你那性子,有話就痛快說,別總吞吞吐吐。」
「你看你這人,年輕時脾氣急,如今脾氣還這麼急。」蔡屠戶跟出來,「我送送你。」
屠八妹擺擺手,「送什麼送,有時間把你這窩收拾一下。」
走到院子里,她又側過身拿眼瞪蔡屠戶,「什麼叫年輕的時候?我這會很老嗎?」
「噢不、不老。」蔡屠戶順手拿過靠在牆邊的掃帚,做勢打掃台階,嘴裡叨咕了句,「就是脾氣急了點。」
「我要像你這脾氣只怕早被人欺負死了!」
屠八妹轉回家,見江家大門半開著,屋子裡電視聲音開得很大。她想想,抬腳朝江家走去。
外屋是老五和江嗣春的新房,布置得很簡單,一張雙人床,一套組合傢具,外加一張長沙發和幾把凳子。外屋原來是江家二老住的,江嗣春結婚後,江富海和何嬸就搬到裡屋住。電視里在播放相聲,何嬸盤起一隻腳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搓著腳皮,屠八妹走去時她正對著電視咧嘴笑。
「看電視呢。」屠八妹站在門口問了聲。
她沒打算進去坐,他們也沒人招呼她進去坐。江嗣春看她一眼,又忙扭頭盯著電視傻樂呵,笑起來和何嬸一個樣。
「老五在幹嘛呢。」屠八妹很家常的問了聲。
何嬸咧嘴盯著電視應道:「剛還在這,怕是上你那邊去了。」
從屠八妹往門口一站,江富海就陰著一張臉。屠八妹見他那樣也就懶得跟他打招呼,略站一會,就走了。
走到自家門口,屠八妹心中忽一動,她偏頭往江家看眼,好像突然有點醒悟過來蔡屠戶那句話的意思。
「竹子,去把你五姨夫叫來。」
毛小竹在屠八妹房裡看動畫片,她已經滿七歲是小學一年級的小學生了。她起身走到門口,張嘴準備叫時被屠八妹制止,屠八妹讓她上江家去叫。
她跑過去把江嗣春扯了過來。
「聽相聲吧,看啥動畫片。」他進來就要拿遙控器換台。
「她要看動畫片你換什麼換?」建新從擁軍那邊過來,掃他一眼,「多大個人跟小孩爭什麼電視看。」
江嗣春縮縮脖子,拿眼去看屠八妹。
屠八妹從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又抽出條床單搭在被子上面,繼而下巴朝裡屋一點,「嗣春,你跟我來。」
走進裡屋,屠八妹把被子往江嗣春懷裡一送,拿下床單抖開鋪在裡屋床上。她一腳跪上床,背對江嗣春,邊鋪床單邊說:「你和夏蓮還好吧。」
「好著呢。」江嗣春說。
「好就好。你倆好我也就省心了。不過啊……夏蓮打小愛挑食。這愛挑食的身子骨就弱……你懂我的意思吧?」屠八妹把靠牆那邊的床單邊角卷進褥子里,回過頭問他。
「啊?噢,懂,懂的。」江嗣春把被子往床上一放,「還有事不?要沒有我回了。」
江嗣春不習慣管屠八妹叫媽,只接親那天喊過一聲,聲音還小得跟蚊子叫一般。在那之後他對屠八妹再沒有過任何稱呼。
「你急什麼,電視就那麼好看?我也不是老古董,年輕人我能理解。但夏蓮身子弱,往後悠著點,啊?」
屠八妹中年喪夫,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養大女兒們上。這些年忙得跟個陀螺似的,除去掙錢腦子裡再無其他別的事,她先前還以為老五暴瘦是因為吃不慣江家的飯菜。經蔡屠戶一點撥,她又想到是夫妻那點事上。
要說也沒錯,的確是夫妻那點事。但又不完全是,這裡頭還有點別的名堂經。老五和江嗣春的那點事如同一塊變質的蛋糕,原本應該是美味的,卻因為質變吃了有損健康。
「媽,你跟那鄉巴佬在屋裡嘰咕什麼呢,我可都聽到了。」建新走來斜挑起一隻丹鳳眼,「怎麼,他很那個……夜夜要做新郎嗎?」
「一邊去!」屠八妹沒好氣地推她一掌,「自己一屁股屎都還沒擦乾淨,哪來的閑功夫操空心。」
出來看見毛小竹,又扭頭拿眼瞪建新,「嫁出去一個,回來一雙,早晚把我磨死了你就快活了。」
「管你怎麼想,反正這回我離定了!」建新氣乎乎地說:「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可恨,他昨兒領了我的工資,拿去就在牌桌上輸個一乾二淨!這樣的人我還能跟他過到老不?」
「敗家子!他爸媽怎麼說?知道他領了你的工資不?」
「能不知道嗎?」建新眼一翻,「他爸慣會裝聾作啞,這回也只不痛不癢地說,他會和財務室打招呼,往後不許他領我的工資。」
「你婆婆沒說話?」
「她?哼!她不開口還好點,一開點能把你氣吐血。她反過來責備我,怪我既知道他是那麼個東西,幹嘛不事先想到跟財務室打聲打呼,不讓他給我代領。你說氣人不?我又不是破腦殼神仙,我哪知道他那麼混蛋!」
又說:「別人都知道削尖腦袋去掙錢,他倒好,成天就知道死在麻將桌上。一點不想事。別人都知道早早為孩子打算,劉利萍她男人上月去了珠海,給人老闆開貨車去了。他就知道,趁孩子還小趕緊掙錢,將來送孩子去市裡念初中高中。現在咱們鎮上的學校哪還有什麼好老師?稍有點資歷的都往市裡省里去了!」
屠八妹視線掠過坐在椅子上看動畫片的毛小竹,不咸不淡地說:「離了婚你就能給竹子找個會掙錢的好爹?要想他不賭,首先你自己就要先把牌給戒了。」
又說:「我看你倆呀,半斤八兩,配得正好。誰也別說誰。」
「媽!」建新一急就愛跺腳,「我一女的我能有什麼本事?掙錢養家不該是他的責任么?我都沒要他養,我自己掙工資養自己。可現在他反而拿我的錢去賭,這樣的男人我要來有什麼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