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命運
葉靜冉並不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父母在研究領域都是科學怪人一類的大腕，爺爺更是泰山北斗級的人物，繼承了如此優秀基因的她根本就是個怪胎，從小就古靈精怪的，在生活上雖然白痴一些，但在研究領域裡，雖然才只十六歲，她的水平也足可讓相當多靠一輩子喝茶水熬資歷、除了吹牛和抄襲什麼都不會的教授們羞愧到死了。
她大概地能明白這個投影中黑衣人的身份——林奕寒的師父。能教出這樣一個看起來相當不一般的徒弟來，她對這個人還是有一定好奇成份的。
但相對而言，她對這個黑衣人並沒有太多的畏懼心理。因為單從技術上來講，她也可以當一個網路黑客，也可以臨時調用它人住宅內的能量資源，給自己創造一個臨時投影，甚至說，如果有必要的話，她也完全可以侵入突發事件處理中心的系統，隨時監視某個千里之外的住宅。
不懂的人或許會對這些看似無所不能的黑客有足夠的畏懼或崇拜的心理，但對於擁有同樣能力的人而言，那些東西根本沒有任何神秘之處。你能做到的，我也能，那我幹嘛還要害怕你？
正是基於這樣的心理，葉靜冉雖然對突然投影過來的神秘黑衣人表現出一定的畏懼，但那更多的是一種偽裝——人家現在是乖乖女嘛，當然要害怕這種神神秘秘的東西嘍。
但是當對方突然象真的無所不知的幽靈一般，將爺爺的最大秘密如數家珍般地全抖落了出來時，她就不能不震驚了——事實上她也曾對爺爺正在做的研究產生過巨大的好奇心，並且曾試著以黑客手段侵入進去，但在爺爺那等放眼全世界也沒人敢誇口說，「老頭兒，我比你強！」的宗師級人物面前，她玩的那些小手段就象不入流的雜耍一樣，根本毫無用處。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在爺爺葉聞濤在前，她這個在科研界已經算得上拿得出手的超級天才少女只能算是一個渣。爺爺在她眼裡幾乎算是一個神話。
然而突然有一天，卻有一個不知名的黑客，仿如全知全能一般出現在她面前，連她爺爺那種神話級的人物在研究什麼都一清二楚，這就完全不難想像她心中的震驚會達何種程度了。
黑影瞥了葉靜冉一眼，對她如駭然、戒備、驚慌失措，乃至於恐懼的眼神恍然未聞，手掌間影像再次幻化，片刻后又出現一段如同視頻片段的影像。兩個人影在一個以實驗室為背景的地方討論著什麼，其中一個鬢髮微白，帶著一副粗框眼鏡，看上去精神矍鑠，另一個則是稍為年輕一些的中年人，國字臉，眼神很有神，一眼看上去似乎是一個很有擔當的人。
黑影看向林奕寒道：「奕寒，你看清楚了，這個老人就是她的爺爺，葉聞濤，這種關乎人類未來進化方向的超有晶元便是他獨力一人研發出來的。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他……」
說話間，他伸手指點著另外一個人：「而是這個叫段凈塵的人，他是葉老的助手，知道葉老的很多秘密，葉老非常信任他，但是，他的實際身份是擁有古老傳承的段家的第二順位繼承人，你這次要面對的麻煩就是他，事實上機密泄露和葉老被綁架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林奕寒對師父的全知全能早就深有體會，倒也不覺得師父知道這種程度的秘密有什麼不妥，但是葉靜冉聽到這裡卻控制不住地再次臉色劇變。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是段叔叔出賣爺爺？我爺爺救過他的命呢！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我不信！」
黑影扭頭凝視葉靜冉美麗而清澈的眼睛，並沒有表露出被置疑后的憤怒或反感，反而是一種林奕寒看不懂的複雜神色：「對你來說真相或許有些難以接受，但我不得不告訴你——你爺爺救他性命的那次意外只不過是他們段家刻意安排的一場戲——我知道他之前你很好，你跟他很親，但是……很多時候，事實就是事實，無論我們能不能接受，它都不可更改。你信不信都沒什麼關係，我只能告訴你，你爺爺現在肯定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並且後悔萬分。」
葉靜冉茫然地看著他，又扭頭看看關切地望著自己的林奕寒，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沒有來由的害怕，或者說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真的從爺爺被綁架、逃走時受追殺，以及最信任的人有可能背叛這一系列的突發變故中感受到難以言喻的不安，以及強烈至極的危機感。
她捏緊了拳頭，緊緊地握著掌心處的晶元，呼吸變得急促……突然猛地搖頭後退，有些失控地喊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肯定是騙我的。如果我懷疑了段叔叔，就必須選擇相信你們，但你們只是想利用我，想騙我的信任，然後取得晶元和關鍵性的技術資料。」
她突然一指林奕寒，美麗的臉上露出憤怒的神情：「你也是在騙我，說什麼先是夢到我然後才去找我之類的鬼話，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荒謬的事！肯定是你們師徒兩個人聯合起來想要騙我的！追殺我的人也是你們派的對不對？你救我也根本不是巧合，是早有陰謀！」
林奕寒默然。黑衣人投影則靜靜地看著她。
狹小的房間中突然陷入一片寂靜，白熾的燈光顯得格外蒼白。
事情突然變成這樣實在讓人很無語，但從另一方面講，葉靜冉會產生這樣的懷疑也的確情有可原。即使是站在林奕寒的角度來看，師父能對這種關係重大到可以引起戰爭的科研項目達到如此了如指掌的程度，也夠令人吃驚的。
若是按照正常的邏輯去猜想，想來能夠如此了解內情的，除了秘密研發晶元的葉聞濤本人，大概就只有陰謀盜取資料和技術的幕後勢力了。葉靜冉會懷疑他涉嫌操縱幕後陰謀的確不無道理，甚至還可以說，少女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戒備心是相當難得的。
然而，雖然至今為止林奕寒對自己這個神秘師父的了解仍可以用空白來形容，但這並不妨礙他對他的信任。有很多東西是並不需要語言表達的，即使師父一直都在極力掩飾，但在某些不經意的瞬間，林奕寒仍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對自己有種超乎尋常的關心。
片刻后，眼神中明顯產生了戒備和懷疑的少女突然向門口奔去。
投影輕嘆一聲：「奕寒，打暈她！」
「師父……」
「打暈她！」
「唉……」林奕寒無奈地嘆了口氣，身體一晃，下一刻已如鬼魅般出現在葉靜冉身後，一記不輕不重的手刀，少女的身體軟綿綿地癱倒，隨後被從後面輕輕抱住。
林奕寒很輕柔地把女孩放在床，幫她脫掉鞋子，還順便給她蓋上被子。在他的心裡，每次看到女孩這張美麗的面孔時，總是會回憶起夢中她那種無言的傾訴的神情，心底不知不覺地就會生出股莫名的溫柔。彷彿是……彷彿是相識了很久很久的感覺。
等到一切處理完，回過頭來，只見黑色投影中的人影一直默不作聲地在旁邊看著——林奕寒心中越發地感覺到師父今天出奇地反常。按照師父的性格，他說趕時間就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可現在他的樣子卻似乎一點也不急。
眼見他望著床上的昏迷中的少女，似乎又要陷入深思的樣子，林奕寒試探地問道：「師父，接下來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啊？什麼？哦……接下來……」黑色投影似乎被從某種回憶驚醒，「接下來……我想讓你去把葉老救出來，事實上，我恰巧知道他現在被關在哪裡。」
林奕寒大為驚訝：「師父，你知道葉靜冉的爺爺在哪？而且……你不介意我去管這件事？」
感覺上黑影似乎微微笑了一下，但因為完全看不到臉部表情，林奕寒也並不確定。
「奕寒，十年了，我教過你很多東西，暗殺、潛伏、網路入侵，把你訓練成頂級殺手一類的存在，同時又教你通曉政治，懂得去把握經濟脈搏……我總是想把自己所懂的一切都教給你，卻又禁止你用這些能力去改變，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記得師父曾經對我說過，現在不讓我去把那些能力展示出來，只是因為還不到時候，等到將來……將來……」說到這裡，他猛然醒悟了什麼一般，雙目中光彩綻放，「——那些不平凡的力量總有一天會用得到，但絕不是現在。等將來遇到那個人以後，這些力量就用得到了……」
林奕寒心中隱然有了某種猜測，呼吸不禁有些急促：「師父的意思是……」
黑影藍幽幽的目光投向床上少女安靜的睡臉：「不錯……你已經遇到那個人了。」
「所以，從今天開始，我不再禁止你使用你的能力，你也不必再怕惹到什麼麻煩，生活中總有一些事是無法躲過去的……雖然從時間上看你遇到她似乎太早了些，不過……終究還是不可逃避的命運呢！那些濤天的巨浪也早晚都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