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面

常年執行危險任務，經常遊走在生死邊緣，疤臉男人擁有常人難以想像的反應速度。在黑影突然出現的一剎那，他便本能地察覺到了來自身後的危機。

來不及將懷中的少女推開，身體前傾，直接一個曲腿后蹬，與此同時左手鬆開少女的長發，回臂猛砸。迅捷而有力的動作摩擦著空氣，帶起微微的破空聲。對於有經驗的人來說，很容易便能從這聲響中判斷出其攻擊中蘊含的破壞力有多麼巨大。

這一刻的疤臉男人就象一隻猙獰的野獸，在中了獵人暗算的同時本能的凶性激發，想要在丟掉性命之前來個同歸於盡的反撲。

事實上疤臉男人很有自信。既然對方採取的是貼身攻擊，那麼不論對方採用什麼方法應對，若還妄想攻擊自己，就完全無法避免地承受自己的全力反擊。這種情形下，最不濟也是個同歸於盡的下場。

心中做著這樣的盤算，自信滿滿，下一刻，上下兩路的反擊同時傳來擊空的感覺，這樣的結果顯然證明了對方不捨得與自己同歸於盡，選擇了閃避。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不屑的一笑，憑這樣的身手也來偷襲？！原來是個菜鳥，難道他不知道，就這樣放棄主動，接下來便將面對自己的全力反擊以及三個同伴的火力策應嗎？

嘴角扯出一抹猙獰，疤臉人迅速轉過頭，全身的肌肉都繃緊起來，隨時準備打出一場如暴風驟雨的般的攻勢……

然而眼睛看清身後景象的瞬間，他猛然呆住了……

眼前並沒有驚慌失措地後退的偷襲者，有的只是一個身體大張，正以與地面平行的方式躍上半空的少年。在與頭部平行的高度上，少年的眼中除了平靜外還有一絲嘲諷。

一抹燦爛的刀光在夜空中劃過，漂亮地拉出一個優美的弧線，又迅速隱沒於黑暗。

下一刻疤臉人看到了他這一生中見過的最詭異的一幕――自己的視野越來越高，彷彿整個人飛了起來，並且打著旋兒向空中飄去……

直到這時，同伴的示警才傳過來：「老潘，小心……啊！」

只可惜，示警的話還未說完就變成了一個無法置信的低呼，一切已成定局。砰的一聲，圓滾滾的人頭凌空撞在高高的圍牆上，崩濺出點點血滴，又反彈回來，最終重重的落在地上。

在所有人當中，除了出手的少年外，有幸在最近的距離上目睹全過程的只有衣衫不整的白衣少女。

少女驚愕地瞪大眼睛望著這一幕，眼前那具無頭的屍體仍有一支手臂圈著她，濃稠的血如同噴泉般向外濺射，瞬間將她半裸的身體染成血紅。

生平所聞所見的最血腥暴力的畫面怕也難及現在的萬分之一，她完全驚呆了，甚至忘記了害怕，忘記了尖叫。

然而另一邊，戰鬥卻並未因一顆人頭的飛起而結束，恰恰相反，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尾隨而來的四個人一直都分散在幾個不同的方位，除去已死的疤面老大外仍有三人互成犄角之勢把少女圍在當中。

疤面男人受襲的過程實在太過突然，少年就彷彿突然憑空出現在黑暗當中一樣，他們根本沒機會救援，可畢竟是受過專業的訓練，對突發事件有著相當的反應能力，當躍上半空的瘦削少年落回地面時，他們的槍也全撥了出來。

「嗤」的一聲，淡青色的射線光芒一掠而過。少年迅速的一側身，射線險險地擦著他的身體擊在巷子側面的圍牆上，厚約二十公分的混凝土圍牆只差一分便被擊穿。

這一次是軍隊中的配備最廣泛的電漿射線槍，淡青色的射線，尾指一般粗細，穿透力相當不錯。少年心中迅速做出相應的判斷。

不等少年直起身子，又是兩道淡青射線擊來。只可惜少年的動作太過迅速，身體四肢伸展開來，以一種看起來如舞蹈般的優美動作旋轉開來，看似兇險萬分的射擊全部貼著他的身體擦過，實際上卻沒能傷到他半分汗毛。

三人一見，心中咯噔一下，隱約生出不妙的預感。手中的槍射擊不停，斷斷續續的青光交織在一起，幾乎形成一道光網，將少年圈在裡面。然而細看卻能發現，少年身體四肢舒展著，象一隻在雨幕中展翅飛翔的鳥，總能以不可思議的姿勢躲開那些青線。自始至終，竟未能有一條射線挨到邊兒。

三人正覺心頭駭然，少年突然飛快地攀上圍牆翻了過去，逃離了他們的視線。

他們剛剛一愣，略顯瘦削的身影突又從圍牆的另一個位置上再次出現，閃亮的匕首帶出一道燦爛的光芒，如同電光般劃過其中一人的咽喉。

似乎對自己的出手有著絕對的把握，少年完全不看這一刀的結果，就勢在地上連續翻滾，在淡青射線的掃射之下，以詭異的速度迅速貼近另一個目標。彈身而起，刀芒耀眼。

「噗！」

這一次鋒利的匕首直接從顎下穿入，刀尖穿透頭蓋骨露了出來。

僅剩的一個人亡魂皆冒，知道自己絕難抵擋這個可怕的傢伙，扭身便跑。哪知才一邁步，身後一道流芒射來，匕首凌空擲過來，刃部整個沒入后心，只留一個刀柄露在外面。

那人又艱難地前行了兩步，身體猛地一陣抽搐，砰的一聲直挺挺的栽倒於地，喉里呃呃地吭了兩聲，隨即寂然不動了。

連續殺掉四個人，少年彷彿只是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面容平靜地走到最後那人身前，輕輕撥出匕首，在他身上擦乾血跡，小心地藏在衣下。

直到這時，他才返回身望向少女。

此刻的少女仍滿身血跡地立於血泊之中，在她身旁，一具無頭男屍斜斜地栽倒在地面。女孩顫著嘴唇，漂亮至極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見他走過來，身體下意識地縮了一下。

林奕寒走到她近前，平靜的面容，平靜的眼神，滴血未沾的潔凈衣服……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有種古代俠客「十步殺人」的風範，古老傳說中的英雄救美，騎士與公方的故事，約摸著就是這個樣子了。

輕輕踢開無頭男屍，注視女孩片刻后，林奕寒以一種平靜的語調開口。

「我叫林奕寒，你呢，叫什麼名字？」

「葉……葉靜冉。」

少女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那麼，我可不可以……呃……」

林奕寒正準備借著這種微妙的氣氛再說點什麼，加強一下自己在對方心裡的無敵形象。哪知道話才說到一半，對面美麗的少女突然突然雙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與林奕寒的良好自我感覺完全不同的是，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個瞬間，少女恍惚中只覺得自己眼前站的更象是一個背月而立的，身影幾乎遮住所有光線，背後長著巨大蝠翼的暗夜妖魔。

「這個……這是什麼狀況？喂喂喂……不帶這麼賴皮的，讓我多說兩句再暈好不好？」

林奕寒下意識地將她柔軟的嬌軀攬在懷裡，少女身上的黏稠血液粘在他衣襟上，劃出一片紫黑的印痕。高聳而柔軟的胸部壓過來，美妙**的滋味如電流般瞬間傳進心底，半邊身子都麻麻的，他的臉也一下漲紅起來。什麼十步殺人、血不沾衣啊，什麼平靜的面容、平靜的眼神啊，這一刻便象布滿了蛛網般裂痕的玻璃一般，喀嚓一聲，全都垮掉碎掉了。

片刻后，林奕寒的肩也終於無力地垮了下來。

「好吧好吧，就知道會這樣。但是……」很無語地看著軟綿綿地昏倒地自己懷裡的美麗少女，林奕寒一陣頭疼，「喂，葉靜冉是吧？你倒是醒醒啊！我不裝酷耍帥了還不行嘛！你這個樣子，我總不能直接把你扛回家吧？」

然而無論怎樣呼喚，少女雙眸緊閉，始終不醒，看情形更象是某種經過訓練后的應激性保護式的暈倒。

晚風吹過，夜色微涼，遠遠地望過去，少男少女的身體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如同一對青梅竹馬的年輕戀人在回家的路上即將分道而行，因捨不得對方而留戀萬分地互相擁緊的情形。

但事實上，這卻是兩個人的第一次會面。

這一天，林奕寒終於如願地等到了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女孩。

這一天，兩個人的第一次會面最終以一種無比尷尬和狼狽的方式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