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異種

第一更

清幽的燈光下，女孩安靜而斯文地吃著熱騰騰的泡麵，偶爾小口地喝著熱湯，白晳瑩潤的側臉在燈光下勾出完美的線條，盈盈閃動的眸子中波光微盪，背對著窗外遠方的城市的繁華燈火，狹小的房間里彷彿遠離塵世的喧囂，無形中多出一股溫馨。

美麗少女的存在彷彿不只是讓這個名為家的小空間中多出一個人來，更重要的是，她帶來一種如詩畫韻染般的靜謐和安詳。

有時感受到林奕寒灼灼的注視，女孩會稍稍抬頭瞥他一眼，但又馬上害羞似地飛快地把眼神躲到別處去，精緻白嫩如極品瓷器的臉頰上隱約泛出一抹羞紅，那一瞬間透露出的青澀風情簡直能讓人心跳漏掉兩拍。

林奕寒眨巴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美麗得如同精靈的少女，腦子裡有些亂，心裡的感覺很矛盾。

這樣一個安靜而美麗的少女，容易害羞，清澈的象一泓泉水，彷彿稍微用力碰觸一下都會受傷的可愛精靈，怎麼可能是個破壞王呢？

但是……剛回來時，家中如同世界末日的情景又該怎麼解釋呢？好吧好吧，或許只是個意外。懷著惡意去猜測一個如此清澈而安靜的美麗少女，無論出發點是怎樣的，心底總會不可避免地生出些罪惡感。

美好的東西，應該呵護，應該寬容地對待，應該儘可能最真誠的態度去關心才對，不是么？

而且不管怎麼說，她終究是那個曾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少女。

現在回想起來，能夠在那樣的地點遇上這樣一個女孩，本身就是一種機率無限趨近於零的奇迹，若是非要說世上還存在另一個與她長的一模一樣的少女，那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件了。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會一直夢到她呢？總該有些原因才對，或許可以從她身上得到某種答案吧？

葉靜冉餓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才吃到東西，即使再怎樣偽裝，飯量還是比平時大了許多，也顧不上挑食了，吃了整整一大碗熱面才心滿意足地長噓一口氣，手下意識地撫著撐得脹脹的肚子，還「嗝」的一聲打了個飽嗝。

她「啊」的一聲輕呼，下意識伸出白晳纖嫩的手捂著小嘴，這次不用刻意偽裝乖巧單純，臉蛋上便又羞得泛起紅暈來，在燈光的照映下，凝脂般的皮膚象是透著一層粉紅的色彩。

林奕寒假裝沒看見，把碗筷收拾到廚房。

收拾妥當，重新坐回去，面對著這個理論上應該算是很熟悉，實際上卻直到現在才算真正正式地會面的夢中少女，他稍微整理下略微緊張的心情，笑著問：「吃飽了？」

葉靜冉的臉蛋又是微微一紅：「吃飽了。說起來真的要感謝你，我整整一天沒吃過東西，要不是遇到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呵呵，我一直都是靠救濟金過日子，想請你吃好的也沒有能力，你不嫌棄就好。」

「靠救濟金生活?」葉靜冉訝異地抬起頭，漆黑的瞳孔中印著林奕寒年輕明俊的臉孔，「這麼說你的父母……」

林奕寒神情微不可察地一黯，隨即恢復正常，輕笑著道：「嗯啊，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都死掉了。」

葉靜冉臉上現出內疚的神情：「對不起，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請不要難過好嗎？」她言語動作間已完全把自己代入一個受過優良教育文靜而羞澀的少女形象當中，溫文安慰當中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溫柔體貼。

「其實也沒什麼的，那個時候我還太小，不只不記得他們的樣子，甚至連悲傷難過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等知道了沒有父母所代表的意義時，那些事情已經久到了不需要再去悲傷的地步了……」

以淡淡的語氣說著這樣的話，林奕寒的目光不知不覺地投向窗外的夜空。

都市的夜晚，星星點點的燈火密密麻麻地鋪灑在大地上，時不時有巨大的光柱掠過城市，橫貫夜空。在這樣的巨大背景下，個人的存在彷彿瞬間渺小了許多，一個人的喜怒哀樂，幸福與艱難，對於整個巨大繁複永遠無情地運轉著的社會機械而言，根本微不足道，不會被感知，也不會有人投來關注的一瞥。

葉靜冉凝著眸子看著他的神情，有那麼一瞬間，彷彿心底的某個角落被觸動了一般。雖然是一種很淡的語氣，但總感覺在那背後藏著一些難以形容的東西。

「這麼說起來，其實我也從小就失去了父母，是爺爺一手把我帶大的。」

葉靜冉順著林奕寒的目光望過去，彷彿竟能完全感應到他的心情一般，自己的心情不知不覺間便也進入一種說不清是惆悵還是惘然的狀態里。

氣氛似乎突然就陷入到一種很微妙的情形當中，葉靜冉甚至覺得有些詫異，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對一個陌生的少年說起這個很少願意麵對的話題。

林奕寒收回遠望的目光，淡笑一聲：「呵，不談這個了吧？那麼……說說你為什麼被追殺吧，我想這個問題才是目前的關鍵。」

葉靜冉微微一怔，剛才那片刻有若心靈相通的感覺突然中斷。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微一猶豫，驀然伸手到腦後，從濃密的長發間取出一個指甲蓋大小，有若的果凍一樣的東西，輕輕放在桌子上。

林奕寒拿在手中，軟軟彈彈的觸感，象是一某種蛋白質生命體，對著燈光仔細看了半晌，沉吟著道：「某種……半成品生化晶元？」

「是的，我爺爺最新的研究成果，他把它暫時定名為——異種一號。」

林奕寒皺了皺眉：「異種……那麼他的作用是？」

「槙入腦部，與人腦融合，提高人類大腦的運算能力，擴充腦部開發區域，從而更大程度地了解自身的秘密——其最終可能達到的效果是，變身，或者是變異！」

林奕寒的臉色凝重起來：「從製作材料和技術上來講，有量產的可能？」

葉靜冉重重地點頭：「如果不計較高昂的成本的話，完全可以量產！」

把晶元放回桌上，林奕寒手指輕輕地扣著桌面：「既然現在這個東西在你手裡，你又是在被追殺，那麼你爺爺……」

「被綁架了！」

揉揉額頭，林奕寒一陣頭疼。果然是撿回來一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