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遺迹
出了石屋門口，視野豁然開朗，眼前呈現出的是一片天高地遠的廣闊天地。
看天色，依稀是黎明時分，極遠的天邊處正散發出蒙蒙的光，大地在晨曦當中微微顯出暗褐的輪廓。
然而在遠離晨光的其他方向上，天空卻依舊昏暗，大地沉睡在黑暗當中，辯不清具體輪廓，彷彿大地到了那裡就已經到了盡頭一般。
站在石屋門口，迎面吹拂而來的風中彷彿裹著雲霧，微濕的氣息當中有一股清新幽遠的氣息，不但沒有任何正處於嚴寒冬季的感覺，反倒更象是處於春末時分，微微的涼意中透著昂然的生機。
而且不知為什麼，在迎面的風吹拂而過的瞬間，幾乎所有人心中都隱約地生出一股怪異的念頭——明明站在大地之上，心中卻有一種彷彿身在高空之上的感覺，象是在飛翔當中一樣。
「這……這是什麼地方？我記得咱們進來的時候還是冬天吧？」龐烽錯愕地道。
「難道在地底過了一晚，地面上已經過了很長時間？」蘇南眼中有著止不住的驚駭。
「如果不是過了很長時間，那就是我們被傳送出了很遠很遠，遠到足有半個地球。」蘇北附合道。
姬婭忍不住有些彷徨無措：「天啊！也不知我們到底到了哪裡，還能不能回去……」
「不會是另一個世界吧？」何牧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林奕寒並未出聲，臉孔也遮在黑甲當中，旁人都無法知道他的情緒。但事實上，在所有人當中，心中震動最大的卻正是林奕寒。幾乎在剛剛走出石屋門口的一剎那，他的眼睛便驀然睜大，那一瞬間，他心臟猛地一縮，一股熱血直衝頭頂，幾乎有種毛孔發乍、仿如撞鬼了般的驚悚。
這種感覺……太像了！
簡直與自己當初在地底基地時做過的那個夢一模一樣！
雖然目前還沒看清具體情形，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麼狀況，但在他心中，幾乎在那一瞬間就有了一種篤定——這是一塊飛翔在天空中的大陸！
如果不是身邊還走著其他幾個人，他甚至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正身在夢中。
林若羽本來也是相當驚愕，但敏感地察覺到他的異常后她反倒平靜下來，趁周圍人沒注意到時，她輕輕地握住林奕寒覆蓋著黑甲的手掌，柔聲問道：「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這種感覺太沒由來，他即使想解釋也不知從何說起。
感受著林若羽纖柔手掌傳來的溫熱氣息和滑膩的觸感，林奕寒微微定了定神，輕輕拍了下她細膩如玉的手背，強行將自己心中的震撼壓了下去。畢竟在業界混了好久，控制心神的功夫還是有的。
這時周圍的人漸漸回過神來，大家互相招呼一聲，便直接向前行去。
石屋的出口是位於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眾人出來的那座石層嚴格說起來只能算是一處山洞。石屋門口有一條散發著朦朧光暈的白色小路，蜿蜒著延伸向山腳下。
此時光亮還不明顯，向遠處望，除了能望見前方大地的輪廓外，只能隱約地辨別出前面似有一片黑蒙蒙的龐大建築群。
一路向前走去，天光漸亮，而且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遠方的那龐大的黑影也逐漸在昏暗的晨光當中顯露出真容。
等到終於能完全看清眼前的景色時，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彷彿發自靈魂深處的震撼，徹底呆在原地。
「這……這是神話里的古城嗎？」林若羽瞪大了漂亮如藍寶石的雙眸，美麗的臉上布滿驚異和讚歎。
「太宏偉了！」蘇琳似乎也在這一刻忘記了之前的慘痛經歷，忍不住掩嘴驚呼。
其他人也在這一瞬間完全呆掉。
當金燦燦的晨光終於破開雲層從天邊灑落過來時，一片氣勢宏偉，宛如天宮般的龐大建築群便徹底呈現在眾人眼前。
連綿數百里的雄偉城牆后，巨大的精美建築在朦朧的霧靄中時隱時現，高達百米的巨大城樓下，兩面被朝陽染成黃金色的巨門在雲霧之後虛掩著，彷彿在整個天地間開啟了一條巨大的縫隙，晨光的投影從那縫隙中透出來，一直將城樓的暗影延伸到天地的盡頭。
眼前的一切便如上古神話的畫卷當中的情景，宏偉得難以想像。眾人望著那個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你們看，那好象不是山！」最前方的軍刀突然又一次發出一聲驚呼。
眾人順著他指著的方向望去，只見在路旁的不遠處，一個巨大的黑影一動不動地伏在地上。原本眾人一直下意識地把那黑影當成路邊的一座小山，但仔細一看，卻與普通的山峰完全不同。那黑影通體青黑，如同一塊巨大的岩石，表面上卻又有著很規則的巨大紋路。
「天啊……這是一個小山一樣大的烏龜殼！」
姬婭的驚呼再一次衝擊著眾人想像力的極限。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想像過世間居然能存在如此巨大的龜殼。
片刻后，眾人從震驚當中清醒過來，紛紛好奇地走到近處去觀看那龐大如山的青黑色龜甲。
林若羽站在那龜甲近前，向上仰望，只覺得自己渺小得如同一隻螞蟻。心中驚駭之餘，終於忍不住伸出縴手去撫摸那龜甲上的紋路。
變故突起！
那巨大如山的青黑龜甲被她縴手輕輕一觸，竟發「噗」的一聲，瞬間化成一片巨大塵埃層，重重地鋪積在地面上。由於那龜甲實在太過龐大，厚重的灰層整個拍擊在地面上時更發出「嘭」的一聲有如巨鼓震鳴般的沉悶響聲。隨後一層塵土被鼓盪起來，彌散在天空之中。
眾人再次驚呆，過了足足半分鐘才逐一回過神來，心底不約而同地泛起一陣無力感。
在時光的魔力面前，任何曾經神奇的生物都將化為塵土，這才是亘古以來唯一不變的真理。
在這種壓抑至極的心情當中，眾人繼續前行，漸漸地接近了那巨大的城郭。
然而直到真的走近時，大家才發現，原來這裡也只是一處龐大的城市廢墟。
高達百米的巨大城樓早已塌掉半邊，巨大的石質門板上裂縫處處，正互相傾斜著搭在一起，從中間露出一條通向城內的三角形縫隙。目光透過門板之間巨大的縫隙，依稀能看見裡面的景象。
這是一座幾乎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古城遺迹，一座毀壞得殘破不堪，卻依然讓人忍不住發出由衷讚歎的巨大城市遺迹。
在城內，僅存的幾座半塌的房屋也仿如宮殿一般，造型華美，大氣莊嚴。倒塌在地上的牆壁表面上有著繁複而美麗的刻紋，彷彿是蘊含某種形容不出的力量，即使是殘破不堪，也依然透露出一股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讓人不由自主地就能聯想到這牆壁在未倒之前那種仿如蘊藏著天地之威的浩然與莊嚴。
城中的地面大半是用那種晶瑩剔透的發光晶石鋪成，但每一塊光滑的石面上都同樣刻著密密麻麻的字元和紋路，不知是否與那些紋路有關，地面上的那些發光石並不向外散發朦朧的白光，反而是將那些光芒蘊在地面之下，一眼望去宛如地面當中藏著一條條晶瑩婉轉的亮白霧氣，只有在某些破損的地方，那些霧氣才絲絲縷縷地透出來，形成一團團經久不散的白霧，將附近的街道和建築掩映得朦朧隱約，仿如仙境。
然而最讓人心神震撼的卻還不是這些。
走到城中的某處時，前方的大地似乎突然就到了盡頭，蜿蜒如蛇形的大地邊緣如刀削一般陡峭，在那懸崖之外，無論是城市、陸地，還是天空，都化成一片黑暗的虛無，彷彿一切都憑空消失在了黑暗的虛無當中。
眾人登高遠望，卻見不只城市中有這種突然出現的虛無邊界，就連城外的原野上也同樣有著這樣的地域。感覺上，這片大地就象是從某塊月餅上隨手掰裂出來的一角，被孤零零地拋進了一個四周全是黑暗和混沌的虛空當中。
然而即使只是剩下了一塊小小的城市角落，眾人依然不難從這殘破廢墟當中想像它當年最完好時的無限盛景。
這個仿如神跡般的巨城，到底是在哪個文明時代建成的，它的文明程度到底發展到了何種地步？
沒人能給出答案。或許即使有答案也並不重要了。
無論曾經的它多麼輝煌繁盛，在這一刻，呈現在眾人眼前的都只是一片廢墟。
萬載文明終究難逃覆滅，最終的一切都將化成塵土，消失於歷史長河當中。
這個時候，沒人有心思說話，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種巨大的滄桑感當中。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象是一隻爬進了天神的殿堂的螞蟻，與這裡巨大的遺迹相比，自己是那麼的渺小，而與這裡經歷過的歲月相比，自己又是那麼的短暫。
直到沉默了足有十分鐘后，林若羽終於拍拍手掌，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這來。
「好啦，我承認，這裡的一切讓我心神震顫，讓我覺得意志消沉，覺得生命渺小而短暫。但是，眾位，我們來到這裡並不只是為了感慨這些！」
她站在一個塌掉半邊的石台上，澄澈的藍眸燦若星辰，目光一一掃過站在四周的每一個人。
「大家不要忘記，我們來到這裡是為了一很重要的目的——聖印！如果所料不錯的話，那個所謂的聖印應該就會在這裡產生，大概也只有這個神奇的地方才有可能產生那種東西。所以，大家打起精神吧，接下來我們將要面對的是將是一場殘酷的戰鬥，一場決定聖印歸屬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