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 伍員怒鞭屍 夫概起賊心
第一四八章伍員怒鞭屍夫概起賊心
辛文子道:「為師倒是以為,吳楚大戰前景未必難測!」
范蠡道:「師父何出此言?請師父明示!」
辛文子道:「雖然吳國已經佔據郢都,然而楚國乃千乘之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將糾結兵力反撲而來。憑吳國三萬軍力及蔡、唐兩國兵力,守住郢都尚且不易,何敢繼續縱深入侵西北,難道不怕自投羅網?若是吳軍繼續挺進,便接近秦國疆界,難道秦國會視若罔聞?伍子胥、孫武等人為何等精明之將帥,難道會不知其中利害?況且伍子胥及蔡唐兩國本為復仇而來,及至大仇已報,夫復何求?吳國大軍北上,國內空虛,難道不怕後院起火、腹背受敵?以此此種種緣由,為師以為徒兒該無憂矣!」
范蠡心悅誠服道:「師父縱觀全局,鞭辟入裡,令徒兒恍然頓悟,甚為欽佩!然而……然而徒兒還是擔憂,若是吳國將帥缺乏遠見卓識,頭腦發熱之間,引兵北上,如何是好?」
辛文子道:「徒兒所憂不無道理!眼下之時,唯有促使吳軍從楚國撤軍,才能確保萬無一失,為師也在想一個萬全之策啊!」
范蠡驚喜道:「師父有何良策?」
辛文子道:「何種情形之下,吳國不得不從楚國撤軍?徒兒幫為師想吧!」
范蠡恍然大悟道:「正如師父所言,若是吳國後院起火,腹背受敵,不撤兵由不得他了!」
辛文子直視范蠡片刻,突然哈哈大笑道:「徒兒此言,令為師無憂矣!徒兒陪師父對弈幾局吧,剩下的辦法徒兒慢慢去想!」
范蠡抬頭思慮良久,緊縮的眉頭慢慢展開,面色豁然道:「也罷!多日未曾與師父拼殺一番了,徒兒也早已手心痒痒,今日好好過過癮!」
師徒二人說笑之間,竟然沉浸在「六博」的疆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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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說到,吳軍乘勝追擊,直逼郢都。
郢都有三城,即麥城、紀南城、郢城,闔閭採用了伍子胥的策略,派伍子胥攻打麥城,孫武攻打紀南城。
伍子胥用計在麥城附近又築二城,東城名叫「驢城」,西城名叫「磨城」,東驢西磨智破麥城。
孫武則引漳水,水淹紀南城,連同郢城都給淹了。
見此情形,楚昭王熊軫只得倉皇出逃。郢都沒有了楚王,自然就不攻自破。
攻入郢都后,吳國君臣洗劫了楚國國庫,淫亂楚國後宮。
接著吳王闔閭又按照伍子胥的想法,把楚國的宗廟全部拆毀,雖然孫武極力勸阻,但吳王根本聽不進去。其實,如果吳王採用孫武之計,善待楚民,讓楚國公子勝入主郢都,則楚國肯定會俯首於吳國,對吳國的稱霸諸侯的長遠之計有利而無弊。但是伍子胥不願善罷甘休,他請求吳王准許自己掘楚平王墓以解心頭之恨,吳王答應了他的請求。
命人扒出楚平王的屍骨后,伍子胥怒目而視,心頭的怒火熊熊燃起。楚平王,你這個昏君,你這個殺我父兄、逼我出逃的劊子手!你為什麼早早死了,讓我伍員沒有機會將你千刀萬剮!我的父親和兄長不能白白死去!如今你雖然已經成為一堆腐肉,但我一定要親手將你打個稀巴爛,方能解我心頭只恨!
伍子胥兩眼噴火,猛然揮起九節銅鞭,用力向楚平王屍骨甩去,一下,兩下,三下……,腐肉橫飛,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氣息,伍子胥怒目圓睜,面色鐵青,咬牙切齒,絲毫沒有停手的跡象,而是一次比一次用力。三百多鞭之後。楚平王的屍骨已經肉爛骨折面目全非。
伍子胥喘著粗氣,似乎意猶未盡。他揮手扔去銅鞭,前走兩步,抬起左腳楚平王的肚子上,伸出右手直刺他的雙眼,口中罵道:「你活著的時候白長了兩隻眼睛,不辨忠佞,聽信讒言,殺害我的父親和兄弟,死了後為何還要留著兩隻眼珠子!」
可是伍子胥還是不解恨,他揮劍割下了楚平王的腦袋,一腳踹得遠遠地,然後命人將楚平王的衣物棺木全都銷毀,將他的屍骨七零八落棄於荒野。
伍子胥仰天長嘆一聲,眼中的怒火方才慢慢熄滅,面色逐漸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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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軍就此佔領了楚國的都城郢都,楚國到了亡國的邊緣。
楚國的寶物就是豐盛啊!楚國的都城就是雄壯啊!楚王的宮殿就是氣派啊!楚王的美女就是嬌艷啊!
吳國國王和將領不停孫武勸諫,放縱兵將恣肆劫掠,縱情美色,郢都數日之間陷入了楚人的恥辱和吳軍的狂歡之中。吳王闔閭的弟弟夫概和兒子王子累,因為爭奪一個豪華的宮殿發生了嫌隙。夫概認為自己攻楚之戰功勞大,宮殿應該歸自己享用,而王子累認為自己是王子,宮殿應該歸自己,兩個人鬧得烏煙瘴氣。
闔閭和伍子胥派出軍隊四處搜尋楚昭王,一心要滅了楚王,解除後患,從此將楚國吞併。然而,多日過去,搜尋毫無結果。
殊不知,此時的楚昭王已經出逃國外,歷經磨難。他先是帶著貼身衛兵逃到西邊的鄖國,隕國國君的弟弟為報殺父之仇要謀害楚昭王,楚昭王只好倉皇出逃隨國,隨國有人建議將楚昭王交給吳軍,但隋國國王擔憂以後楚國復國后報復,便將楚昭王保護了起來。
吳國的暴虐行徑,不但引起了楚國臣民的極大憤慨,而且引起了吳軍將領孫武的反感,自此以後,孫武再也未曾向吳軍進諫過半點計謀,而是坐等其敗!直到後來孫武回到吳國,奉勸伍子胥一同歸隱,遭到伍子胥拒絕。孫武自己離開吳國,歸隱山水,從此再無音訊,正如老子那樣,留下了萬世不朽的兵法十三篇,洋洋六千言!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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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有一個大夫,名叫申包胥,曾經和伍子胥是好朋友。當初伍子胥出逃之際,曾經對申包胥說道:「終有一天,我一定要顛覆楚國!」
申包胥回答道:「如果到了那一天,我一定要保護楚國不被顛覆!」
沒想到,當初的對話如今成了現實!
申包胥出逃在郢都城外的一片森林裡,他得知伍子胥和吳軍的暴行之後,心急如焚,便派人暗中會見了伍子胥,向伍子胥帶去自己的勸告。
申包胥對伍子胥說:「你這樣復仇,未免也太過分了吧?雖然你人多勢眾,一時可以勝過天理,但是最終還要敗在天理之下!當初你也是面朝北侍奉國楚王的臣子,如今你卻竟然鞭打他的屍體,這難道不是有違天理到極點嗎?」
伍子胥聽完,思慮良久,對帶話的那個人道:「請你代我向老朋友道歉吧!就說我伍員年事已高而報仇心切,就如天色已經向晚,而前面的路途還很遙遠,所以我才要做出倒行逆施的事情來!」
申包胥得到伍子胥的回話,知道伍子胥和吳軍不會就此罷手,想起當初和伍子胥的對話,他決定要設法挽救楚國。申包胥於是歷經波折,來到秦國求救。
秦國國王秦哀公本是一個貪戀酒色的平庸之君,根本沒有認識到吳軍佔領楚國的禍患,根本就不願參合到吳楚戰爭中,這樣的情況恰恰就是范蠡起初擔憂的結果。但是,申包胥遭到秦國拒絕之後,不肯就此善罷甘休,而是日日站在秦國的王庭前放聲痛哭,整整哭了七天七夜,一刻也沒有停息過。
秦哀公終於被感動,慨嘆道:「雖說楚王昏庸無道,但是他竟然有這樣忠心於國家的臣子,我秦國怎能不幫助楚國呢?」秦國於是決定,派出五百兩戰車幫助楚國抗擊吳國。
五百兩戰車是個什麼概念呢?請不要小看這個數目!當時的諸侯國,小國家稱作百乘之國,中等國家稱作千乘之國,只有大國才有數千輛戰車。也就是說秦國派的五百戰車,相當於五個小國家的戰車兵力。一輛戰車一般有甲士十人,步卒二十人,合計三十人,也就是說秦國向吳國贊助了戰車五百兩、兵將一萬五,這可是個不小的數目,可見當時的秦國已經是大國了!
吳國得知秦國派來援兵抗擊吳軍,倒也並不十分害怕。當時吳軍剛剛取勝,正在躊躇滿志之際,許多人認為吳軍以三萬兵力打得楚軍二十萬兵力抱頭鼠竄,何懼秦國的五百兩戰車?吳王闔閭於是派了伍子胥和夫概迎擊秦軍。
伍子胥和夫概率兵北上,迎擊秦軍,志在必勝,結果兩軍在稷地遭遇了。兩位將帥經過謀划,決定各帶一萬兵馬,兩面夾擊,對秦軍形成包圍,一舉殲滅。然而未曾料到,秦國本來是中原之國,戰車非常先進,又善於車戰,秦國的將士身形高大,作戰十分勇猛。吳軍雖然也會車戰,然而長期以來更善於水戰和步戰,比起秦國的準備和車戰能力來相差一大截。
秦軍的戰車滾滾而來,橫衝直撞,甲士和步卒作戰有序,拼殺勇猛,吳軍非但不能對秦軍包抄,反而被秦軍殺的七零八落,不成陣型。幾番較量下來,吳軍只好倉皇撤軍。由於秦軍的攻擊,伍子胥和夫概竟然被打散,未能很快匯合。
伍子胥吃了敗仗,率兵撤回郢都,和吳王闔閭匯合,但久久不見夫概率兵回來,只好派人四處打探,多日無果。殊不知,夫概撤兵之後,整飭部隊,一開始準備等待時機,與秦軍再戰。然而聽說闔閭和伍子胥還在尋找楚王下落,並無準備再戰之意,王子累已經住進了自己喜歡的那個宮殿,夫概突然起了賊心。
夫概決定帶上剩餘兵力,撤回吳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