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死戰到底
「咯噔」——
大事不妙了。
這是所有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謝壽和王蓮華不約而同地上前一步,大聲喝道:「嚴將軍,你們這是意欲何為?」
其餘官員緊隨在謝壽和王蓮華的身後,同嚴副將所領的人馬相對。
雙方之間立馬形成了對峙的局面,劍拔弩張。
宮牆上,將這一切收在眼底的田玉郎背後全是冷汗。一直希望不用走到這一步,希望形勢不要這麼糟糕,希望一切都是李贄他們想得太悲觀了。但如今,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少、少爺,現、現在要怎麼辦?」
「不如我們逃吧?現在逃走還來得及。」
隨身服侍田玉郎的小廝雙股戰戰,快要嚇尿了。
也不知少爺吃錯了什麼葯,非要留下來。留下來不說,還主動請纓攬下了這麼個危險的差事。他們田家又不是那些將門人家,少爺雖然也會些拳腳,可連公主都打不過。到這兒來,不是找死嗎?
就算少爺捨不得公主殿下,這個他也看在眼裡,猜得出來,可大不了,偷偷把公主弄暈了帶著一起走就是了,都留在這裡送死,犯不著的。
一向絕頂聰明的少爺,怎麼這回干起了傻事呢?
田玉郎的臉色也極不好看,一向掛在臉上弔兒郎當的笑容這時也掛得有些勉強。
他又何嘗不想逃,又何嘗想呆在這裡?
只是,田玉郎回頭,看向了身後的宮殿。
她,就在那裡。
真是,自以為聰明,就連名聲赫赫的鎮北王府,也落入了自個兒的計算之中,抓住機會,最終,那個尊貴的小姐落入了自己的手中,田府因此飛黃騰達,再無人敢小瞧。一切如他所料,,但算來算去,怎麼也不曾料到,最後會將自個兒也給算計進去。
明明只是個魯莽、無腦、糊塗、暴力,外加可惡地有著莫名其妙驕傲的蠢女人而已。
以前,田玉郎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看上這樣的女人。
他喜歡的該是大喬表姐那樣的女子才對,嬌媚、柔弱、可人、聰明、風情,女人味十足,李彤這樣的青澀丫頭,實在不是他的菜。
可什麼時候變了呢?
是她生孩子的時候明明疼得死去活來,卻只因為有他這個外人在場,她就咬緊牙關,不肯發出一點聲音的時候?
是她被下人親戚偷偷閑言碎語,質疑早產的悔兒的身份時,她挺直著背、高昂著頭張牙舞爪揮舞著鞭子教訓了那些人的時候?
還是她因為不知道怎麼照顧悔兒,手忙腳亂,笨拙得讓人看不下去的時候?
亦或是他被人嘲笑說是吃軟飯的小白臉時,她站了出來嘲諷那些人,就算想吃軟飯,她看著他們的臉,也下不去嘴的時候?
或者是他第一次生疏地抱著悔兒,悔兒卻尿在了他的身上,他不知所措地僵在那裡,她卻笑得前俯後仰,說他「笨蛋」的時候?
也許是悔兒長大點,說要和爹娘一起睡,隔著悔兒,他看著她恬靜的睡顏的時候?
更可能是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回來,她一邊笨手笨腳地給他擦臉一邊抱怨他的時候?
……
不管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了,可等發覺的時候,她卻已經在他的心裡那麼深那麼深。
那一天,大喬表姐終於回來了。
那一天,在夢裡,他曾經不知多少次地夢想過。
表姐說,她後悔了。
表姐說,到現在,她才知道誰才是真正對她好的人。
表姐說,他們一起離開吧!不管一切,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不管世間那些紛紛擾擾,只兩個人,種幾畝田,過安安靜靜的生活。一生一世一雙人。
終於聽到了一直想聽到的話,田玉郎以為自己會很興奮,以為自己會毫不猶豫地同大喬離開,一起海角天涯。
可他的第一個想法卻是——
他走了,李彤呢?悔兒呢?
不是擔心李彤和悔兒沒有他會過得不好,那個刁蠻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允許別人騎到她的頭上?怎麼可能允許誰欺負她的女兒?
頂著大明公主的頭銜,就算是他跟著大喬跑了,就算閑話傳得滿城風雨,她都絕對不可能像別的女人哭哭滴滴,一根白綾吊脖子了事。
她只會把頭昂得更高,找個比他更好的駙馬,過得更風生水起。
她是李家的女兒!
她是大明唯一的公主!
普天之下,沒有比她更為尊貴的女兒。
所以,她沒有理由過得不好。
所以,他真的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至於父母家人,田玉郎更是不擔心,李彤會替他照顧他們的。
他們本來就並不是真的夫妻,只是為了利益扮演著夫妻而已。他們不是愛人,所以也不存在背叛,只是合作結束了而已。看在這幾年合作愉快的份上,李彤也不會翻臉不認人,而父母也是精明人,比誰都會過日子,會照顧好他們自己。
沒有誰是非他不可的。
沒有任何不能離開的理由。
也只有到了那個時候,田玉郎才發覺,原來,他已經不想離開、也離不開了。
那個時候如此,這個時候亦如此。
就算害怕得腿肚子都軟了,可一想到她就在後頭,這腳步就邁不開了啊!
真是,堂堂風流倜儻的田玉郎就這麼栽了,甚至那個女人連親,他都沒有親過一下,真是太丟臉了。
早知道無論如何也得逮著機會先親一下的。
總以為他們的時間還長,他們還有一輩子,一切都可以慢慢來的。
如果真就這麼死了的話,如何甘心得了?
「阿桂,去找公主,把這邊的情形通知公主她們。」
「另外,你去了就留下吧!不用再回來了。」
田玉郎吩咐。
「那少爺您呢?」
阿桂的眼淚不停地掉,他是不想死,可他也不想少爺死啊。
「快滾,都什麼時候還跟個婆娘似的,你不怕人笑話,我還嫌丟人呢!」
田玉郎一腳踹了過去,阿桂打了個滾,爬了起來,恭恭敬敬地給田玉郎叩了三個頭,這才抹著淚跑了。
看著阿桂的背影,田玉郎突然又想起,應該叫他給李彤帶個話的。下輩子,他們還做夫妻吧。那時不要做假的,就做真夫妻,再讓悔兒當他們的女兒。那時候也不要叫悔兒,悔兒悔兒什麼的,真不好聽,等孩子大了,該怎麼想?他們的女兒,要叫就叫甜兒把,一輩子甜甜蜜蜜的活在蜜罐子里才好,就像李彤一樣。當然,他一定會把好關,絕對不會讓她同她娘一樣,遇到壞男人受苦,一定會讓她嫁個同他一樣好的男人,甜甜蜜蜜過一輩子,再……
越想,想要說的話越多。
越想,越覺得遺憾。
越想,眼睛越酸澀。
越想,心越痛,如同刀割一般。
……
田玉郎抬起的手,最終無力地落下。只是想這麼一會兒,他心中的遺憾都那麼多,心都那麼疼。李彤聽了這些話,她以後又該怎麼過?連向炎那個混賬,對她做了那麼過分的事,她都無法輕易忘懷。
他的彤兒啊,跋扈高傲刁蠻難以接近,但其實比任何人都多情、長情呢!
還是什麼也不說,讓她快點忘了他,另找個疼她的駙馬吧!
如果真有來世,到時候他早些找到她也就是了。
最終,田玉郎什麼話也沒有留下,只是抽出了腰間的長劍,筆直向前。
「大家都聽好了。」
「死戰到底!」
「不許讓任何人過此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