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63章 醒(三)
「娘親!娘親!」霽月想飛奔過去,卻摔倒在地,雙手仍執著地往前伸著,朝那個人的方向不住地喊:「娘親別走!是我!是昕兒啊!」
霽月眼淚直流:「娘親,我好想你!我,我不想一個人在這兒,娘親……娘親……嗚嗚,嗚嗚……」她越哭越傷心,無法停下來,胸口處憋著苦澀,心內滿滿的有千萬種委屈,終於可以放肆地哭出來了。直到哭得哽咽著說不出話,手臂漸漸失去力氣,抬也抬不起來。
馮夫人只是遠遠地站著,看著她哭喊,卻沒有走近。
「娘親,」霽月喑啞著嗓子,呼喊著:「你能離我近點嗎?我好想你,好想你能抱抱我。」
馮夫人輕微地搖了搖頭。
「娘親,你不能走到我身邊來嗎?」霽月近乎哀求的眼神望著馮夫人。
馮夫人再次搖了搖頭,緩緩開口道:「我走不過去,你也不要過來。」
「可是娘親,我真的好想你。我好累,我想去找你,我不要一個人,我再也不要孤零零地一個人。」霽月邊抹著眼淚,邊哭訴著。她經歷地這些痛苦湧上心頭,卻哽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孩子……」馮夫人面容悲切,柔聲喚她:「孩子,我抱不了你了。你不能留在這裡,快回去吧,回去你該在的地方……」
「不!不!娘親在的地方,就是我該在的地方!」
「傻孩子。你是霽月,是霽月了……」
「我不是我不是!」霽月拚命想搖頭,卻沉重地搖不起來。
「回去吧,霽月,回去吧。」濃霧盡頭的馮夫人重複說著這兩句話,身影卻越來越模糊,越來越輕薄,她似乎本就是霧氣凝結而成的,慢慢地,慢慢地,越變越淺,將要消散了。
「不!不—不—」霽月急速呼喊道,猛烈地搖頭,卻聽見耳邊一直有人在喊:「霽月,霽月。」她猛地睜開眼睛,淚水如潮水般傾涌而出。
拓跋濬看到霽月似乎有了意識,只是處於夢魘當中,她雙目緊閉,頭部不安穩地掙扎著。拓跋濬忙輕聲喚她:「霽月,霽月!」像是聽的了他的呼喚,霽月突然睜開眼睛,卻只獃獃地望著他,大滴大滴的淚珠沿著臉頰不斷滾落。
拓跋濬頓時慌了,伸手輕輕擦拭霽月的眼淚,那眼淚卻是連珠般的擦不完。「不怕,不怕,沒事了。」拓跋濬只能安慰道。
霽月的眼睛睜著,一眨都不眨,神情像只受驚過度的小鹿,只直直地凝望著拓跋濬,也不說話,眼淚撲簌簌一直流。
拓跋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又不忍心看著她哭泣,她的那些眼淚,是受了極大的驚嚇和委屈,拓跋濬看著,心內也不禁一酸,伸開胳膊,想把霽月半扶起來倚靠著床頭。霽月失了魂魄一般,任由他擺布。
「霽月……」拓跋濬看到她的模樣,哪兒還有一絲往日的神采?想必是受了諸多折磨,又持續昏迷,心智都散了。他不禁伸手將霽月攬入自己懷中,輕輕地撫拍她的背部,溫柔道:「不怕,沒事了。無人能再傷到你了。」
霽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會一直流淚。她的頭還是昏沉沉地,胸腔內酸澀難忍,只覺得周身冰冷,像是失去了體溫。直到,眼前之人伸開臂膀將她攬過去,她才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人身上散發著淡雅的青木香,幽幽然縈繞鼻尖,他的懷抱溫熱,手臂用力地摟著霽月,好像摟著一件失而復得的寶物,寬厚的手掌輕柔地拍拍她的後背,耳邊是他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霽月,別怕,別怕。」他的聲音似乎有種柔和卻堅定的力量,霽月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拓跋濬就這樣抱著霽月,輕聲安撫她,霽月一直安靜著,許久后,才聽到霽月輕微的聲音:「我還活著嗎?」
「活著。」拓跋濬說著,拉過霽月的手,她的手指柔軟冰涼,拓跋濬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想把自己的體溫傳送給她,讓她感受到,她還活著。
霽月順從地靠在拓跋濬的肩膀,她感受到拓跋濬掌心的溫度包裹了自己的指尖,慢慢地,溫度從指尖蔓延上來,她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沒死。
兩個人默默了半晌,霽月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她從夢魘中驚醒,終於回過了神,抬眼打量了一圈周圍,是陌生的房間。她偏過頭,問:「這是在哪兒呢?」
「這是我的房間。最安全。」
霽月聽他講話,許是因為離得近,能感受到他講話時胸脯的起伏。霽月又安靜了一會兒。
拓跋濬以為她還要問什麼,等著她開口。卻聽到她聲音小小的嘀咕了一聲:「餓了。」
拓跋濬一愣,沒料到她會說這句話,隨即忍俊不禁,微微一笑,揉揉她的腦袋,說:「好,給你做好吃的。」
霽月輕輕笑了聲,道:「多謝了。」霽月從拓跋濬懷中坐起身,濃密細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她卻沒顧上擦,只說:「我想吃好多好多。」
拓跋濬抬手給她擦掉淚珠,笑著說:「好,要吃多少都有。」
霽月這才彎著眼睛,粲然笑了,像一朵掛著清晨露水的芙蓉。
拓跋濬出門吩咐了下人做些清淡味美的食物,下人諾諾領命。風一吹,拓跋濬感到肩頭有些涼意,這才發現霽月的眼淚早已滲濕了他肩膀上的衣服。
拓跋濬輕嘆一聲:你醒了,就好。至於欺辱你的人,我定會讓她付出代價。
平王府。
源鶴與源蓁兄妹還等候在府內,直到拓跋翰回來,急忙迎上去追問:「霽月如何了?嚴重嗎?」
拓跋翰臉色鐵青,道:「她竟心狠到給霽月下了毒!」
「下毒?」幾人大驚失色:「什麼毒?那,霽月姑娘……」
拓跋翰轉向源鶴,抱拳相求道:「源兄,你時常行走江湖,閱歷豐富,不知道認不認識什麼解毒之人?若是有人能解得了-花溪草-之毒,我必重金酬謝。還望源兄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花溪草-?」源鶴驚訝道,心中立刻明白了幾分:「難道,是那赫連琉劫走了霽月,又欲用此毒謀取她的性命?」
見拓跋翰點點頭,源鶴怒道:「真是蛇蠍心腸!原以為赫連琉只是驕縱刁蠻,沒想到還會耍這種手段!」
源蓁聽得雲里霧裡:「這什麼草的毒到底是什麼?怎麼你們說得她是想要毒殺霽月妹妹?」
「這毒是江湖奇毒。連我也只是聽說過,從未見過。」源鶴大致解釋了一番,道:「不明白霽月姑娘到底是哪裡得罪了赫連琉?她竟下了殺心?也不知道顧忌到左昭儀娘娘嗎?」
「哼。」拓跋翰冷冷道:「她這種人,何時會想到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