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66章 離(三)

66.第66章 離(三)

趁拓跋濬沒留意的時刻,霽月伸出手指,輕輕地在拓跋濬的腦門彈了一下,又連忙躺下,拿被子蒙住半張臉,緊閉著眼睛,裝出立即睡著了的樣子。

拓跋濬一愣,反應過來,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無奈地搖了搖頭,眉梢嘴角卻有掩飾不住的笑意。

「哥。」拓跋澄叩門幾聲,隨即走來問:「霽月姑娘怎麼樣了?」

拓跋濬收斂了笑容,沉了沉臉色,才轉身對拓跋澄點點頭:「方才醒過來了。」

拓跋澄不覺有異,走近霽月床幔,本來閉著眼睛的霽月睜開眼睛,對拓跋澄眨眨眼,脆聲道:「怎麼,搗葯的兔兒澄來給我送葯了?」

拓跋澄看到她的面色仍是虛弱的蒼白,想是昏迷初醒,還沒有恢復好,卻強打起精神笑著跟自己說話,不禁鼻頭一酸,眼睛一熱,淚水盈眶。

霽月本來是怕拓跋澄擔心自己,才想給他開個玩笑,看他居然眼圈紅了,急忙雙臂支撐著身體,欲起身安慰拓跋澄,又無意中牽扯到自己肩上的傷口,痛得皺著眉倒吸了一口冷氣。

拓跋濬在旁邊瞧著,眼疾手快地扶住霽月,命令的口氣道:「乖乖躺著!傷口還沒好,就想折騰?」

霽月小聲請求說:「濬殿下,能不能扶我起來?我有話跟澄殿下說。」

「有什麼話非得現在說?待會傷口撕裂的話,有你疼的。」

霽月看了看拓跋濬的臉色,竟不似先前的溫潤,有幾分嚴肅之情。霽月心想著他肯定是因為剛把自己救回來,自己又亂動,惹得他不開心了。唉,誰讓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又是在他房檐下,還是低頭聽話吧。

霽月老老實實地躺下。拓跋澄眨巴眨巴眼睛,硬是把眼淚憋回去了。看到霽月因為自己著急,反倒讓大哥不高興了,忙道:「霽月姑娘,你還是躺下好好休養。等你好了,我們才能放心。」

霽月點點頭,使使眼色讓拓跋澄湊近一點。拓跋澄領會到她的意思,抬眼看了看坐在床邊的拓跋濬,還未開口,拓跋濬站起了身,霽月微微抬頭,還以為他要走了,誰知拓跋濬徑直坐到紅木椅上,自顧自斟了一杯茶,悠悠喝了起來。

霽月悄悄地跟拓跋澄道:「兔兒澄,你說你哥哥,一會兒溫溫和和的,一會兒又這麼嚴肅,像個小老頭。」

拓跋澄「噗嗤」笑出了聲,又忙掩了嘴,壓低聲音道:「哥哥有時候是會很嚴肅,他現在是景穆王府的大當家嘛。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聽人家說他是個『小老頭』。哈哈哈。」

「本來就是嘛。他剛才說什麼『乖乖躺著』,那語氣,好像我多鬧騰似的。」

「哥哥是擔心你嘛。你這兩天一直昏迷,傷勢嚴重,我也……我也很擔心。」拓跋澄忍不住還是說出了真心話。雖然話出口,耳朵就已經紅透了。

適才看到霽月嬌俏的模樣,那麼一瞬間,他確實是想流淚的。每次見到霽月,都是熱情洋溢,燦爛如春日陽光,溫暖宜人。拓跋澄總覺得,即使心情陰鬱,一見到霽月,就像從密布的烏雲中看到亮光透出來。當日,因為父親之逝,自己想不開時,是她在身邊,想盡辦法安慰、開導自己。拓跋澄雖從未說聲謝謝,內心卻是深深的感激。

直到那日,看到被哥哥拓跋濬抱回府中奄奄一息的霽月,身上的生機都似乎即將消逝。那種從心底蔓延全身的她好像會永遠沉睡再也醒不來的恐慌,拓跋澄緊張地手心後背直冒冷汗。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今日,看到久違的笑容能夠回到霽月臉上,終於再次看到,拓跋澄突然覺得,執意綁來那個江湖醫者,是自己做的最對的一件事。

「擔心什麼呀,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可是有後福的人。」霽月笑意盈盈道。

拓跋澄點點頭:「是,是,大大的後福。」

「哎,那個名醫,你認識嗎?」霽月好奇道,那人似乎是江湖人士,剛剛幔帳遮擋,也沒看清他的面貌。

「名醫?你是說那個江湖無賴啊?」

「無賴?」

「澄弟,不可以這樣說他,若不是他,霽月還沒法醒呢。」拓跋濬的突然插話把二人都嚇了一跳。

霽月明明看到他在那細細品茶,沒想到耳朵居然這麼靈光。霽月與拓跋澄對視一眼,拓跋澄咳咳嗓子,正經道:「對,他是江湖名醫。那天晚上還非嚷著要睡覺,我直接把他綁來了。」

「是你把他綁來的?」霽月聽完,樂不可支:「哈哈,想想畫面就好笑,你呀你,不是謙謙君子嗎?也有這般力氣?」

「我可是天天晨起練武呢。他手無縛雞之力,力氣小的很。這人好生奇怪,說什麼不給名門貴族看病,死活不願意跟我來景穆王府。我只能捆了他。你不知道,他可狡猾著呢……」

聽著拓跋澄的描述,霽月「哈哈」笑聲爽朗,不經意又扯到傷處,才皺皺眉頭,那邊就傳來拓跋濬的聲音:「仔細著點,自己還有傷呢。」

霽月拍拍胸口道:「以前也聽說過江湖人士總有許多怪癖的。沒想到,我這條命,居然有幸得他相救。看來,應該梳洗打扮一番,親自去拜謝他。」

「哼,那他的猴子尾巴還不翹到天上去?」

「你是只兔子,還嫌人家有猴子尾巴?」霽月笑道。

「那可不一樣,只有你才能叫我兔子。旁人可不能。」拓跋澄嘀咕道。

「哎,這位名醫叫什麼名字呀?這麼說來,他可是我真真兒的救命恩人。」

「名字……」拓跋澄想了想,又搖搖頭:「我好像還真沒有問過他呢。哥,你知道嗎?」

拓跋濬端著瓷杯,品著清香的溪山白露茶,回答道:「我問過,他不願意說,就沒有勉強。」

「不願意說?這救了人命,也不願意告知姓名?」霽月奇怪道:「看來,是要我親自去問問才行。」

「不許去。」拓跋濬瞪了霽月一眼:「你一醒來,就想著到處跑,何時能休養好身體?」

「知道啦知道啦。」霽月抱拳作了個揖,一本正經道:「在下必當遵循皇孫殿下的囑咐。」

拓跋濬拿她無可奈何,只能朝拓跋澄看了看,那眼神中分明是:快回房去,別總是打擾霽月休息。

拓跋澄也只能聽話,讓霽月好好休息,晚些時候再來看他。

拓跋澄剛欲離開,侍從來報:「兩位殿下,那位名醫,已經離開王府了。」

「什麼?離開了?」拓跋澄驚訝地問道:「何時走的?怎麼也沒攔下?」

「他,他說要出門買葯,奴才不敢攔啊。走了好一會兒,是方才侍女送茶水給他,找不到人,才來問奴才。奴才這才知道他已經走了。」侍從以為犯了錯,戰戰兢兢彙報到。

「可曾留下什麼?」拓跋濬問道。

「有一封信,留在客房內的。」侍從把信呈上來。

拓跋濬拆開,看到上面瀟瀟洒灑地書了幾個大字:「後會有期。」翻遍了信紙,也沒任何落款。

拓跋濬揮揮手:「下去吧,他既想走,也攔不住。」

侍從喏喏下去。

拓跋澄不悅道:「哥,要不要我去追他?他不會輕功,想來也走不遠。這人真是不負責任,人還沒醫好呢,怎麼就走了?還說什麼醫者仁心。我看,還真是個無賴。」

「澄弟!」拓跋濬輕責道:「他確實是醫術高明,霽月這毒也只有他能解得了。並且,他也不收任何金銀財寶,還把救命的丸藥留給霽月了。」

「這麼說來,還真算是不羨富貴,兩袖清風的江湖名醫了。」霽月聽了他們二人對話,說:「實在是有幸,才能被救回來。只可惜,名醫如此洒脫風範,我竟來不及親自謝謝他。」

「來日方長,未必不能見。」拓跋濬收起信紙,轉身看到霽月又坐起了身,聲音一沉:「聽話!」

霽月只得乖乖躺下,心內默默:若真有機會再見到名醫,一定要好好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只是,這茫茫人海,連他姓甚名甚都不知道。不過,濬殿下也說了,若有緣,自會再見到的。

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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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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