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凶臨(上)

第四章 凶臨(上)

郁鵬程本是詫異,但細細一想,並不覺得魚華水有什麼可疑之處,慎重道:「望遠師叔,聽其言,觀其行,察其色,辨其類,他只不過是個普通之人。可能是有某種原因才誤入幽冥谷中,查看周身並無任何異樣,倘若他真的是不幹凈之物,我們也早已覺察出來。掌門,師父,還有三位師叔,請放心,如果他真的是所預料之物,弟子知道該如何做!」

長風當然站在徒弟一邊說話,道:「望遠師弟未免太小看我徒弟了,在先龍劍派中,數鵬程的修為最為精湛,降妖除魔立下不少功勞,憑他的實戰經驗,豈會帶個不凈之物回來?望遠師弟是不是窺察到那個少年有妖氣在身?」

德申搶先應和道:「長風師兄言之有理,望遠師弟言之差矣!」本就對望遠懷有意見,何況長風所言在理,所以就機附和一句,折煞一下望遠。

自始至終,郁鵬程行事從未有差錯,任誰都是信任放心,除疑神疑鬼的望遠以外。

望遠確實喜歡多慮,但心地也是為派中著想。見眾人皆認同長風之言,乾乾一笑道:「我只是芻蕘之見,猜測一下而已,並沒有直言斷定,既然要防患,就不能放棄任何一個可疑之處,防止漏洞。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嘛!掌門師兄,你說對吧?」

遭到駁斥,說明心意,只好請助於掌門來主持大體局面。

長眉輕嗯一聲,覺得所慮不無道理,道:「望遠師弟慮事總比旁人多一心,未必不是件好事啊。三位師弟,應該向望遠師弟學習,對事千慮,未嘗不是好事。」

望遠這才緩解苦澀面容,有了台階下。長老、居原自然不將這事兒放在心上,倒是德申,橫瞥一眼,一臉不痛快。

魚華水在門旁聽著裡面對話,心下好笑,才不相信占卜之說呢!但聞聽說妖魔鬼怪,心下又生害怕,自己可是親身經歷過了,不信也得信。而聞有人污賴自己是妖怪,心生氣憤,值得大喜的是眾人為自己說話。

這先龍劍派不會只有這十幾號人吧?魚華水納悶之下轉臉掃視一眼,四周除下花草樹木便是牆院,北面的院門是通往剛才宿舍,不知東面和南面的院門通往哪裡,正想悄悄離開「先龍殿」去轉悠一下,不料傳來一聲吆喝,被嚇了一大跳:糟糕,讓人發現了!

在場者皆是有一定修為,氣息勻和細長,而魚華水常人之息,在眾人耳中顯得格外粗促,被人發覺也屬正常。且還有腳步聲,自我感覺是輕微,但在他人耳中卻是非常沉重。

「誰?!」王廣和孫伍距門口較近,覺察到門外異動,二人迅速竄出門坎,雙雙擒住魚華水,不容絲毫掙扎,押進殿堂。

「放開我!」魚華水根本來不及離開,手臂已被二人抓的生疼,使不上力氣抗拒,猶如落入巨口肥肉,硬生生被拖了進去。

「魚兄弟?!」郁鵬程一怔,神色一緊,他怎麼不聽叮囑誤入重地來了?有心上前讓兩位師弟放開他,但又不能私自去解釋。

不讓他擅自走出院門,主要原因便是人境陌生,擔心讓眾人捉住,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事與願違,事情偏偏如此,眼下也唯有儘力辨護,承擔罪責。

在場之人驚疑不定,一陣議論,均對這個陌生人大感不滿,寶殿重地豈容閑人靠近?更有甚者幸災樂禍,爭論該如何處罰他。

「鵬程,他就是你救回來的?」望遠不問也心知肚明,即又厲聲喝問道:「小子,在門外偷聽我們談話,居心何在?」

不得不叫人懷疑,這行為偏向不良之心,唯恐來者不善。

魚華水見個個盯著自己似異類,心頭髮毛,渾身不自在,而又不敢大聲反駁,平淡的道:「我沒有什麼居心,我只是無意中經過這裡,你們倒好,一口咬定,還講不講理啊?」

郁鵬程聽他如此輕淡之言,只怕趨向嚴重後果,忙道:「弟子該死,不該讓他四處走走,誤闖到先龍殿來,掌門、師父、還有三位師叔,要懲罰就懲罰我吧!」心知派中戒條規矩,對違者是嚴懲不貸,而魚華水又身為外人,懲罰必重不輕。

望遠毫不容情,愀然作色道:「本派規定,凡是未經同意擅自闖入先龍殿,對其情節輕重作出相應處罰。本派弟子重者逐出師門,輕則面壁思過。非本派弟子者,輕則洗去所聞記憶,重則打入禁閉空間。因為先龍殿是本派機密重地,誰都不能例外!」

此項規定,歷歷代代數百年不曾更改,知之者皆不越雷池一步,至於不知者,魚華水好像是幾百年間首例第一個。

魚華水聞言腦袋「嗡」地一響,最輕處罰也是極重無比,倒感覺這老頭似乎刻意針對自己,落得如此嚴懲,不能不開口大聲反駁了,不甘心服道:「我不管,像你們這些陳規蹈矩,全是無理要求。你們想定訂立什麼規矩,只需要一句話而已,根本沒有換個角度去體會他人的感受!」

在眾人眼中,他頂撞之言簡直可笑之極,祖訓豈是兒戲!不過,望遠受駁之下,面色極度難看,一時不語,意在掌門如何看待。

或許是一句俗話令蒼天開眼,點化人心,亘古至今未變的結果,今兒卻有了天地交換的捩轉。

「不知者無罪。」長眉思慮后示意放開他,憬道:「他說的不無道理,規矩有合理與不合理,世道在改變,規矩也該隨之而改變,先祖立的規矩並無註明不可更改。今天竟讓小夥子一言點通,先祖之所以未註明不可更改規定戒律,即表示規矩可以重新擬訂,不必按照死規矩辦事,反而無創意、不新穎。再者,賓客園與先龍殿一牆之隔,誤走過來也屬情理之中。」

要怪就怪建築布局不當,創派祖師如此設置,主要是為了與重要來客相近,以表尊重。而魚華水來路特殊,所以被安排在此,眾人則是有心注意觀察他。

魚華水活動一下仍在疼痛的胳膊,鬆了口氣道:「還是這位老……」一想稱呼「老頭」有所不敬,忙改口,「老前輩說的有理,讓人心悅誠服,舒坦!」不受到懲罰,當然渾身輕鬆,萬分舒暢。

眾人倍感意外和不解,露出難以置信神情,掌門如此抉擇,可是史無前例,當真是因為這個來路不明之人的一句俗套之語,便可不顧祖訓規矩嗎?

「多謝掌門、師父和三位師叔!」郁鵬程心下激動,不知為何不顧眾人思想為他求情,可能因為是自己救他而來,不願讓他因此受到苦罪吧。又轉身自責的道:「魚兄弟,我差點害了你,真是對不住!」

魚華水擺擺手,心存感激,笑著道:「恩兄,這不怪你,是我一不小心走了過來,沒有聽從你的囑咐,我願意接受懲罰,但必須是合理的!」

陳勝等六位師兄弟鄙夷的看了一眼,他居然和大師兄走的那麼近,個個心下不服,更不知大師兄為何要替這個外來者頂罪求情。六人分別為另三位長老膝下得意弟子,各占其二。

一旁的東方敏函兀自扺掌歡喜,為之鬆了口氣。

「掌門師兄,這恐怕不妥吧?」望遠遲緩片刻才道,老臉仍舊通紅,說出依照派規嚴懲一事,現在不能執行,自感下不了台。

德申則搶先道:「妥!掌門師兄的話就是本派規矩!居原師兄,對吧?」

居原不知說什麼是好,片刻后才默默點點頭。

長風暗地鬆口氣,若是魚華水受罰,自己的徒弟必然逃不了,而自身也會被牽涉在內,難逃其咎,此刻當是贊同道:「掌門師兄在理,規矩本就是人規定,當然可以適當更改了。」

言罷,三位長老投意互視一眼,將望遠孤自冷落一旁。眾弟子面面相覷,不知暗角里發生何事,既然掌門如此決定,自然也默默贊同了。

長眉點點頭,暫且擱下此事不管,轉過話題道:「好了,天也不早,大家自行回去吧,通知派中所有弟子,提高警惕!小夥子,你也先且住在客園,切記不可再隨意亂走。敏函,你和為師一起,別再到處亂跑了。」

魚華水點頭一笑答應,對他大是好感,尤其看在兩縷長長眉毛上,更應該尊敬。

「我……」東方敏函本已跟隨眾師兄走往門口,卻被叫住,心不甘、情不願的留下,目送去郁鵬程及其他人的身影。

她對這溺愛感到厭煩,但眾師兄卻羨慕不已,暗嘆小師妹特殊。其實,派中五大領導如此照顧她,確實是因為她有一個特殊身份,且秘而不宣,就連她自己也不知曉。

走至門口,魚華水好生奇怪的問:「你們派中有多少人口?到底會發生什麼浩劫啊?」這問題是目前最想了解清楚的,所以忍不住問出口,儘管自是外來人。

「我們先龍劍派一共七百七十七人。」陳勝沒好氣回答道,看不順眼他,又道:「至此不增不減,今兒卻莫名其妙多了一個不黑不白之人!」

鄭東祥鄙視道:「無論有多大浩浩劫,我們先龍七星劍陣都能平息,一介平庸之夫離遠點兒好,求個自保!」

魚華水沒有會意到他們諷刺之意,大是佩服五體股地樣,笑了笑道:「厲害!我見到過恩兄的功夫,可以踩著劍飛行,並用那麼多劍光殺了殭屍,真是大開眼界!」

記憶中,那可是最美好最嚮往的畫面,印象極為深刻,永遠猶新。不過,生平記憶,也只有短暫的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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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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