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安平郡主和謝景傾並排走在鬧市中。路邊是叫賣的賣貨郎,形形色色的人從他們身邊經過。

她揚起頭,偷偷的打量著自己喜歡了多年的人。

烏黑的頭髮被玉冠束了起來,只兩鬢留下了一縷長發。高而光潔的額頭,眉如出鞘的劍鋒,有如破劍之勢,長驅直入,深入鬢間。

一雙丹鳳眼,看似無情卻有情,遠遠望去有如高山之冰雪觸不可及,待走進才發現明明是一溶水中明月,寒光獵獵卻風光霽月。

高而挺拔的鼻子下是似笑非笑的淡粉色的嘴唇,不笑時也帶笑,唇角向上彎起。

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裳,上面繪著青竹的暗紋,寫意的水墨竹,道盡竹的凜凜風骨。袖口用的金色絲線繡的祥雲紋。外面還披著一件天青色的罩衫。

腰間別著一把紙扇、兩個香囊和一塊玉佩。

長身玉立,猶如修竹,不凌於風雪的姿態。整個世界為之黯然失色。

安平郡主的眼裡、心裡只裝的下這一個人,這個風光霽月的少年。深棕色的眼眸藏不住愛慕之情,只好低垂著眼瞼,裝作若無其事的看四周的風景。

其實,京城又有什麼景緻是她沒有見過的呢?

在京城生活了十六年,早就將這皇城逛遍。

好像一切從自己意識到愛上了眼前的人時就開始變得不一樣了,收起了弔兒郎當的姿態,不敢在他的面前露出曾經荒唐的模樣。

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原先的面目偽裝在一副不勝嬌羞的柔弱的外表之下,而內里早就腐朽不堪了。

明明是個不學無術的人,卻願意為了他而開始去撿起自己曾一度不屑一顧的技藝。

明明是個荒唐的人,卻願意為他而變得溫柔而知書達理。

即使這樣不是真的自己,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無法捨棄,只好改變自己,只有這樣才配的上那個他呀!

安平郡主穿著一身淡紫色的齊胸襦裙,衣裙上綉著蘭花,栩栩如生。烏黑柔順的頭髮被紮成花苞頭,顯得有幾分可愛。

與謝景傾站在一起,猶如一對璧人,郎才女貌,十分養眼。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觀賞路邊的風景,有時在一些賣食物或者用品的攤子前逗留。

「景傾,我……們一起去看一看前面的那個賣珠花的,看上去好像很好看的樣子!」原本想趁著這次出行表白的,可是一開口就頓住了,說不出來呢。

安平郡主搖著謝景傾的手語氣半帶撒嬌,說出來的話就像含了糖一樣。順勢攬住謝景傾的胳臂,眼中閃過一絲奸詐。

吶,不管怎麼樣都要按照設計好的步驟來走哦。

自從長大以後,就不曾這麼親密過,畢竟男女有別,授受不親。

謝景傾的身體一瞬間的僵硬。偽裝這個動作真的很費勁,僵硬要做到恰到好處,又不能太過,否則思茗很快就會放手。

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溫柔的微笑,可又不同,此時眉角眼稍,儘是溫柔的笑意和縱容。

而這溫柔一笑,卻被安平郡主錯過了。她還在苦苦掙扎於,假如謝三郎不喜歡自己這個偽命題中不可自拔。

「真拿你沒辦法,買了這麼多東西,還要買。那就去看看吧,喜歡的話就無妨。」

一介貴公子的形象早就被手上拿著的這些大包小包所破壞。

本來兩人身邊是帶了不少僕人的,可是出於某種目的,安平郡主就將這些僕人都給趕走了。

「謝謝三哥!」眉飛色舞,歡樂之情溢於言表。

彷彿一瞬間開滿了鮮花,熱烈而真摯的笑容,謝景傾沉迷在這笑容里。

自從思茗及笄以後,就在也沒有叫過自己三哥了。這一聲,倒是讓謝景傾有些愣。

思茗的笑容總是帶著某種魔力,吸引了別人而不自知,譬如李家的小公子,陸家的四公子,情敵真是太多了。

謝景傾有些苦惱的笑了笑,含糊的應了聲。

安平郡主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謝景傾,唔,聽見我喊她三哥,居然沒什麼反應。果然是沒有喜歡上自己么?

明明自己從及笄后就沒有喊過他三哥了呀,居然感覺不出來么?

自從自己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就有意的避開三哥這個稱呼,一點也不想被當成妹妹。

安平郡主咬了咬下唇,唇上被咬出印子了才鬆開。深棕色的眼眸劃過一絲暗色。

看來只好實行原定的計劃了呢。

小鋪子上擺著各色的珠花,釵子。

賣珠花的是個青衣女子,面容婉麗孌秀,聲音清如溪水。

「這位公子是給妹妹買禮物么?」看見安平郡主和謝景傾兩人,目光就黏在謝景傾身上下不來。

笑語盈盈的介紹擺在眼前的珠花。

至於安平郡主,完全被她無視了。

「公子,你看這個雙面蝴蝶發簪,怎麼樣?」

青衣女子舉著一支釵子,烏黑的眼睛,猶如被水洗滌過一般,水潤清亮。就這樣直直的望著謝景傾。

一舉一動中透出一股柔弱,讓人心生愛憐。

謝景傾自小就被人追捧著,比這更大膽的注視都見過,也就不在意這直白的目光。

而是十分自然的露出千年不變的微笑。

「嗯,我自己看看就好。」

拒絕了青衣女子的推薦,低下頭去,認真的挑起了珠花。

一截漢白玉般的脖子,在墨色的髮絲中,顯得尤為明顯。

安平郡主盯著謝景傾的脖子,發起了呆。在現代,這種行為稱之為痴漢。

不管從哪裡看,景傾都是這麼好看。無怪乎常有人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景傾這麼好看,確實也值得。

「思茗,你看看這個怎樣?」

淡紫色的花瓣,後面綴著兩串珠鏈,每一刻珠子都打磨的十分光滑,下面墜著流蘇。

與安平郡主今日穿的衣裙很配,都是淡紫色的。而珠花又帶著幾分少女的可愛優雅。

又怕安平郡主不喜歡一般,連忙補了句:「要不你自己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眼瞎了一般的青衣女子這才看到謝景傾身旁的安平郡主。

「這就是令妹吧?長得真是可愛!」可以動手了么?

「!」看了這麼久才發現么?還有,妹妹是個什麼鬼?

安平郡主和青衣女子暗中交換了個眼神,制住了青衣女子的動作。

「不要,我就要你挑的,只要是景傾送的我都喜歡!我要你給我戴上去」就趁現在動手!

期待的,滿含期盼的看著謝景傾,那眼神就像被主人丟棄的寵物一樣,期待被主人帶回去。

真是被這個眼神打敗了,謝景傾果斷舉白旗投降,答應了她的要求。

謝景傾背對著鋪子,俯身,捋起安平郡主的掉落頭髮,將發簪別在安平郡主的頭上。目光不自覺的溫柔下來,就像融融水月。

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動手么?

微微的眯起了狹長的鳳眼,眼中閃過的儘是無奈。

遠遠望去,安平郡主就半摟在謝景傾的身前,溫柔繾綣,美如畫卷。

一道劍風從謝景傾的身後呼嘯而來,帶著泠泠寒意。

一手攬著安平郡主,謝景傾側身,躲過了這一劍。

月白色的長衫和淡紫色的衣裙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剛剛戴在安平郡主頭上的發簪掉落在地上,叮的一聲。

唔,躲的太及時了。

冰硯的劍法什麼時候這麼弱了?

這個時候要展現女孩子的柔弱了吧?安平郡主憋了半天氣,才擠出幾滴淚珠。

一雙水潤的杏眼,含情脈脈。抓住景傾胸前的衣裳,嬌羞的低下頭,「多謝三郎!」

為什麼景傾要喜歡柔弱的女孩子?裝起來好累呀!安平郡主悄悄的嘟起了嘴。

謝景傾嘴角抽了抽,將安平郡主的臉捂進了懷裡,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很快又恢復成那副冰雪不可欺的高潔模樣。

到底是哪個兔崽子告訴這個笨女人英雄救美可以增進男女感情的?給他記著!

回身看見那偷襲自己的人,一襲青衣,泠泠泛著寒意。冷冷的看著兩人。原先的婉秀含蓄不見了,只剩下清冷,像是冬日的寒冰化不開的冷意。

眼神就像是在看兩個死人。

她見一劍沒中,又刺來一劍。謝三郎勉強的帶著安平郡主躲了過去,可究竟是躲的太慢了些,劍劃破了謝三郎的衣裳,從肩膀滲出血來,染紅那月白的衣裳。

放水什麼的真的很困難,尤其是面對戰五渣!

不是說謝景傾,謝家三郎文武雙全么?

安平郡主兩眼發光,哦不,是兩眼淚汪汪的看著謝景傾受傷的肩膀。

「景傾,你…你流血了。」

流的好,這樣我就可以有理由來見你了。這樣我就可以照顧你了。

安平郡主的眼圈都紅了,瞪著那青衣女子,「我們和你無冤無仇,你…」幹得漂亮,冰硯!

安平郡主又是氣結又是抽噎的,一句話堵在嘴裡說不出來。

其實是激動的完全說不出話來了呢。

深棕色的眼眸里藏著竊喜,烏黑如墨的發遮住了安平郡主的側臉。

「哼!廢話少說,拿命來!」

青衣女子冷哼,在內心翻了個白眼。

又是一劍刺向謝三郎。

謝景傾看了眼正在裝可扮柔弱安平郡主,莫名的帶著幾分好笑的滑稽感,一雙寒月般的鳳眼流露出寵溺。

眼睛劃過一絲奸詐。要演就一起演!

惡趣味的裝作不敵的樣子。

「思茗,快跑,我打不過她!」

「!」安平郡主震驚了,謝三,你的男子氣概呢?說不敵就不敵,不要這麼隨隨便便的放棄好么?!!!

那後面的大義凜然擋劍部分怎麼繼續下去?!!

「三郎,你快走,我來殿後!」安平郡主兩眼含淚的望著謝三郎。這是真的想要哭了。一張可愛的娃娃臉此時垮了下來,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可憐兮兮。

qaq不按常理出牌,好可怕!

還是按照原定的計劃好了。

「思茗,你…」像是感動,又像是喟嘆。

謝景傾忍著笑意,一雙眼睛愣是被憋出幾分深情。

「要走一起走!」

兩人說話間,那青衣又是一劍逼來,那劍鋒直指謝三郎的咽喉,千鈞一髮間,安平郡主推開了謝三郎,左肩中了劍。

qaq,好痛,安平郡主瞪了一眼冰硯,下手這麼重做什麼?

冰硯摸了摸鼻子,裝作沒看見。

「思茗,你受傷了!」墨色的眼睛里積蓄著風暴,憤怒充斥他的大腦。緊緊的摟著受傷安平郡主。

「三郎,這女的…」安平郡主聲音有些虛弱,「好生厲害。」雖然受傷了,可是景傾的懷抱好溫暖呀!

計劃是成功了呢,果然只有這個時候才能見真情。

安平郡主愉悅的眯起眼,貓似的將臉埋在謝景傾的胸前,偷笑。

謝景傾的手緊緊的握著,思茗受傷了!是為了他!

明明知道這是一個局,他還是來了,可是沒想到思茗竟然為他……

看來不能靠葉華了,要自己衝出去!

在那青衣女子劍中找到一絲破綻,趁著這個時候,跑!

那女子眼看兩人要跑便吹了聲哨子,那些本來看似在路邊行走的路人竟然不知從哪裡拿出了武器,早就在兩人不知不覺中將兩人包圍了起來。

兩人此時卻是手無寸鐵。

安平郡主看了看四周的人,興奮得兩頰通紅,快點來吧!

「三郎,怎麼辦?」安平郡主越發的抓緊了謝三郎的袖口,汗濕了謝三郎的袖子。

很快,自己就可以照顧景傾了!

「思茗別怕,我會保護你!」

即使人生重來一次,她還是做了這些蠢事。

謝景傾一手護著安平郡主,一手和青衣女子糾纏。

冰硯的劍法越發凌厲,而兩邊包抄過來的敵人讓謝景傾應接不暇。

「束手就擒吧!你打不過我們的!」

「三郎,怎麼辦?」安平郡主雖然學過幾天武術,不過卻是三腳貓功夫,文不成武不就的。

這些謝景傾也知道,他壓根就沒指望過安平郡主能幫上忙。

他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將手放在唇邊,吹了口哨子。

「!」不是讓他把僕人驅散了么?這是怎麼回事?

安平郡主有過剛剛謝景傾不按套路來的心理陰影,心裡有些不安。

淡笑著安慰安平郡主:「護衛很快會找到我們的,別怕!」

寒月般的眼眸里閃過無奈。

幸好自己早有準備!

青衣女子一陣冷笑:「你們還指望那些傻瓜來救你們,也未免太天真了!」

「叮」的一聲,那眼見要刺中安平郡主的劍掉了下來。

qaq果然又出現了意外,本來想看看景傾會不會為自己擋劍的,安平郡主不無遺憾的撇了撇嘴。

那青衣女子臉色很是不好的望了望周圍,雙手抱拳,「不知是哪位大俠在這裡,要管某的私事。」

安平郡主驚魂甫定,緊緊的拉著謝景傾的袖子,半是歡欣半是疑惑的說:「景傾,我們有救了,是不是?」

真是遺憾吶,景傾受的傷還不夠重呀!

謝景傾伸手安撫了她一下,沖著天空喊道:「望大俠救我二人,救命之恩,必當湧泉相報!」

嘖,來的真晚!等著回去受罰吧!

那位俠士卻沒有理會謝景傾,而是玩世不恭的調笑:「嘖,姑娘家家,倒是殺氣很重,就不怕嫁不出去么?」

在屋頂上趴著的林葉華不自覺的打了個噴嚏。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你,」青衣女子被氣紅了臉「與你無關!少多管閑事!」

「你叫我不管我就不管,我偏偏要救他們。」語氣中帶著三分逗弄之意。

見幾片葉子飄飄蕩蕩落了下來,那些葉子彷彿受什麼指引一般,沖著安平二人周圍的人飄去,像是下了一場竹葉雨,空氣中的肅殺之氣被淡化了。

一陣乒乓聲,武器掉落在地上。葉子又順著風在空中打了個轉,最後落在了地上。

「這次便略施小懲,還不快滾!」

青衣女子不甘的看了看聲音的源頭帶著手下離開了。

郡主,完不成任務不能怪我!完全是因為有人搞破壞!

「不知前輩,可否現身,晚輩想當面感謝前輩!」謝三郎朝四周作揖,語氣十分恭敬。

你敢出來就死定了!

聽懂了言外之意,林葉華縮了縮脖子,灰溜溜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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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思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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