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香非在蕊,香非在萼【番外二】
裴一白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慕容瑾時的場景。
當時,他兜兜轉轉在替陸承安尋藥引,然後又因為陸承廷的暗中託付而幫著盯梢上了一支從南召深入帝都的商隊,結果裴一白沒想到,這商隊首領的手中,竟有他心心念念找的那一味「青芝散」。
可是,當慕容瑾身邊站著的一個隨從和他說「我們少爺說裴公子要青芝散可以,不過東西不能白給」的時候裴一白笑了。
他七歲探脈,九歲摸骨,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給人開膛破肚的治病了,之前,他無意中碰到過慕容瑾的手腕,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就知道眼前整個說一身戎裝的「翩翩少年」其實是雌雄顛倒的「豆蔻佳人」。
那只有,因為一味葯,因為陸承廷的囑託,裴一白便開始和慕容歆混在了一塊兒。
她給他介紹了南召特有的珍奇異草,他帶她領略了帝都不同的風土人情。
可是她說她來帝都為求財,而他說賣葯求財非君子。結果兩人話不投機,好好的一場酒宴,鬧了個不歡而散。
再見,她依舊一身戎裝,可卻搖身站在了太子爺的身邊,太子與她把酒言歡,笑說相見恨晚,他坐在下首,只覺她的笑刺眼又薄涼,讓人心中無端生惱。
後來,帝都驚變,朝中大亂,太子臨危,眼看大勢將去,最後竟是她手執一方虎符,號令南召暗部,潛入皇宮,佔得先機。替太子保駕護航。
也是在那個時候,裴一白才知道,她竟是當年南寧王府亡魂之生,也是南寧王唯一的遺孤,而她本名並非慕容瑾而叫慕容歆,慕容瑾是她的胞弟,死於亂到之下,葬在南召腹地。
而三見慕容歆,是太子登基之後,那時的她雖恢復了女兒身,替南寧王府三十餘口亡魂洗刷了冤屈,也受恩於皇命。成了當朝第一位女將軍,但她依然是一身戎裝,颯爽英姿,朗朗與朝日齊輝。
再後來……
再後來,裴一白髮現他好像成天介的都能在宮裡看到慕容歆,有趣的是,大周朝第一個女將軍,竟天天束腰提劍的往太醫院的珍草園跑,而且只要她扎進去一道股,沒一個時辰都出不來。
裴一白好奇了,跟了幾次,卻被慕容歆極好的輕功給擺脫了。而當他堪堪的跑到珍草園的時候,園門外頭早已站著她的手下把守著,見了來人,那兩個身材魁梧的侍衛就會異口同聲的喊道,「慕容將軍吩咐,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閑雜人?誰,他么?他裴一白么?
裴一白覺得荒謬至極,是以初一的那天,吃准了今日慕容歆一定會入園,裴一白便先她一步翻了牆。
所以當一個時辰以後,兩人對望四目相接的時候,慕容歆下意識就伸出一拳打向了裴一白。
結果令慕容歆萬般吃驚的,自己這一記灌注了內力的拳頭竟然被看著柔柔弱弱空有架子沒有能耐的裴一白給穩穩的接住了。
慕容歆一怔。順勢又伸出了另外一隻手,這次,她以掌換拳,出的又快又狠,結果依舊沒有打中裴一白,這一記勁掌,悉數化在了他反手一推的太極陣中。
「你會武功?」慕容歆問的驚訝,本就圓圓的杏眸瞪得大大的,一臉的不可置信。
裴一白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笑得那叫一個淡然從容,「慕容將軍也從未問過在下。」
慕容歆一愣,順勢想後退,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竟被裴一白穩穩握在了掌心中。
「放手。」她冷冷的說道。
「那你要先讓我看看你在我的珍草園裡到底在搗鼓什麼東西。」裴一白也是有底線的。
「我搗鼓的東西可是皇命,你不過一介江湖郎中,有本事先讓皇上點了頭再來管我的事兒吧。」慕容歆也跟著輕輕一笑,那本就柔媚卻英氣盡顯的臉上頓時閃出了令裴一白感覺萬般炫目的光。
就那麼一剎那的工夫,她已掙脫了他的掌心,輕巧的後退到了門邊,然後格外客氣的沖裴一白做了個「請」的手勢,「一白兄是想自己走呢還是讓我的人送你走?」
認識至今,她一直喚他一聲「一白兄」,好像她真的就是個男兒郎一般。
不過這頭一回,裴一白結結實實的嘗到了一次「偷雞不著蝕把米」的滋味,氣悶得他出了太醫院就直奔養心殿。
「什麼?」新帝登基政務繁忙,被他是沒什麼心思聽裴一白瞎扯的,結果裴一白這次竟是開門見山,面聖直言道想謀個官職。
「官職?」皇上饒有興趣的抬起頭,「裴少醫這是開了竅了,竟和朕討起了官職?」
裴一白點點頭,冠冕堂皇的裡頭隨口即鄒,「天下初定皇宮見空,皇上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草民不敢再有負皇恩,有負天職,有負蒼生了。」
「別給自己戴高帽子。」皇帝擱下了硃筆,眼底露出了一抹精銳的光,忽然饒有興趣的問道,「既如此,裴少醫想在哪兒當職啊,是想在朕的御前還是深宮內院,以或者是……」
「草民以為太醫院是正適合草民的。」裴一白恭敬的垂著頭,回得直接。
皇上眼中露出一抹笑意,當下故作為難道,「太醫院如今確實缺人,既裴少醫有這樣的想法,不如你就去幫一下慕容將軍吧,你本也通曉藥理,催心術一事……」皇上欲言又止,眉眼裡全是深意。
「草民定不負聖上之託!」裴一白肅然叩首行禮,心中忽然激情澎湃了起來。
第二天,當慕容歆看到裴一白手中那捲明晃晃的聖旨時,臉上頓時泛起了不悅。
「什麼意思?」慕容歆的聲音清冷,倒亦如她那始終透著淡薄之色的眸子一般,始終和人保持著一貫的距離。
「聖旨上的意思啊。」裴一白搖了搖黃絹,笑的如沐春風,「我奉命入之職太醫院,這頭一樁要責便就是輔佐慕容將軍徹查九重教催心術一事。」
「就憑你?」慕容歆冷笑。
裴一白一愣,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己總是愛在慕容歆身上找茬了,因為她對自己的不屑和不耐的神色,是這十幾年來裴一白從未在任何一個人的眼中看到的。尤其是女人。
他年少成名,七歲探脈九歲摸骨,十二歲開膛破肚,十七歲的時候就已經有再世華佗的美譽響徹大周九域了。他並非自誇,行醫藥理這件事兒對他來說好像就是天生的,他能閉眼識葯,隔繩診脈,雖並非這世上所有的疑難雜症都能一一化解,可如今的他敢斷言,只要是他裴一白治不了的病,那整個大周朝就沒人敢誇海口說能治這個病了。
他自認自己的成醫生之路走得坦蕩而順暢,別說是白眼了。便就是一記略顯懷疑的目光他都不曾遇到過,可如今,在這條康庄大道上,竟突然冒出來一個慕容歆,以這般傲然的姿態將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自信捏碎扔在了一邊,這讓他如何服氣?
「在將軍眼中,莫非裴某乃一介庸醫?」裴一白笑的尷尬,他自認還算是有些風度的,可如今這風度也快撐不住他對慕容歆的好言好語了。
或許是因為察覺到了自己口氣的不善,慕容歆眼中碎光微閃,忽然就深吸了一口氣道,「既少醫如此堅持,那跟我來吧。」
她說著轉過了身,大跨步的就朝著太醫院的後園走去。
裴一白原本以為慕容歆搗鼓的那些東西其實就在後園的那一大片花圃中,可當他跟著慕容歆一路深入,卻發現走著走著都已經快要繞出太醫院的後園的。
「將軍不會是要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把我給宰了吧?」裴一白走著走著就好奇了起來。
「裴少醫現在才開始擔心自己這條小命不會覺得晚了一些么?」慕容歆涼涼一笑,順勢停下了腳步,伸出手一把就推開了後園的後門。
縱使裴一白向來都是太醫院的常客,可其實他自己的藥鋪里是有草藥圃的,有些珍惜少見的草苗是連太醫院的太醫們都鮮少見到的,所以這後院他很少踏足,就更不要說是走到後園的盡頭了。
所以,當慕容歆單手推開園門,從裡面赫然飄出一股莫名的霧氣時。裴一白便眼明手快的伸手捂住了自己和慕容歆的口鼻,然後連連拉著她往後退去。
「當心!」他聲音悶悶的,神色肅然,滿眼的警惕。
慕容歆目光微斂,怔怔得看了裴一白好久,方才伸手用力的拉下了他捂住自己口鼻的寬掌,然後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事,我百毒不侵。」
裴一白一愣,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反應,就見慕容歆已經邁開了步子走進了那一片煙霧中,瞬間就連影子都模糊不清了。
「慕容歆!」裴一白用力的嗅了嗅。然後從長褂下擺上扯下了一塊布條遮住了口鼻,憋了一口氣以後便也跟著沖了進去。
身處迷霧,饒是聽力極好的裴一白也頓時沒了方向。
「慕容歆!」他輕輕的叫著,不敢太大聲的呼喊,怕吸進了更多的霧氣。
「裴少醫遊歷四方,見多識廣,可知這是什麼?」忽然,慕容歆的聲音從裴一白的身後傳來。
裴一白一愣,眯著眼細細的辨別了眼前的雲霧以後沉著道,「瘴氣。」
「裴少醫博學。」慕容歆也不驚訝裴一白的學識,一邊輕輕的揮開了兩人眼前的團團瘴霧,一邊眼沾笑意的看著他這般全副武裝著自己的模樣,轉過了臉道,「醫者父母,竟也是個貪生怕死的。」
裴一白聞言,心中微動,當即就一把扯下了系在頭上的那塊布條,悠哉道,「什麼貪生怕死,人的命只有一條,沒了就是沒了,將軍難道不珍惜只自己的性命么,若不珍惜,將軍為何要在入這瘴氣園之前先服解藥?」
慕容歆瞬間瞪大了眼睛,「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你服了解藥?」裴一白這會兒才從容笑道,「方才我無意中觸碰道將軍的手腕,發現將軍的脈動要比尋常人慢了一倍,心跳減速,呼吸變淺,就算要吸入瘴氣,也會比尋常要少很多。是,瘴氣卻是有毒,不過少量的攝入還是不成問題的,如此看來,將軍不但惜命,還想趁機置我於死地呢。」
裴一白話音剛落,慕容歆眼中終於閃過了一抹尷尬之色,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扔在了裴一白的掌心中,撇嘴道,「我沒想要你死,你別給我按這種謀殺皇上權臣的罪名的,我擔當不起。」
「這是無心花?」而一旁的裴一白卻無視慕容歆的窘迫,一邊打開了瓷瓶吃了一粒瓶中的解藥,一邊已緩緩的蹲下了身仔細的打量著眼前那一片色澤灰暗的草木,言之鑿鑿的問了一句。
「你怎麼……」慕容歆又驚訝了,不過很快的她就恢復了平靜,「看來我這點秘密到了裴少醫跟前統統都不值一提了。」
「那不見得。」裴一白難得勝券在握的站了起來,手中一邊把玩著一朵剛剛摘下的無心花一邊正色道。「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活的無心花,以前我只在古籍上對它略知一二,我一直以為這不過是前人寫出來編排我們這些後人的。」
小小的花只有三瓣,被裴一白隨手一捏后,花瓣竟頓時如紙灰一般成了粉狀,然後從他的指尖簌簌灑落。
「是幾乎絕種了。」慕容歆瞪了他一眼,口氣涼涼道,「所以還望少醫手下留情,這一小片無心花,皇上可是花了萬兩黃金和我買的,就少醫手中那一朵,可值一百多兩銀子呢。少醫也知道,如今國庫日漸空虛,這要是讓皇上知道了……」
裴一白聞言,五指一顫,立刻伸手拍落了還沾在衣擺上的花瓣灰燼,咳了幾聲以後笑道,「將軍大度,怎會和我這一介莽夫多加計較。」
「我是無妨的,皇上如今對銀兩一事卻似乎並不大度。」慕容歆發現,她喜歡看裴一白那略顯窘迫的模樣,這朗朗如玉皎皎似月一般的男子太過清朗華貴,慕容歆猶記第一次見裴一白的時候,他身著一襲珍月長衫。墨發高束,緞帶齊腰,竟有一種如同畫上走下來的謫仙一般,讓慕容歆看得目瞪口呆。
一想到這樣的人也食人間煙火,也吃五穀雜糧,也有喜怒哀樂,慕容歆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聽聞將軍好像喜歡看戲。」算了,正如陸承廷所言,這世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皇上最近確實一直在為國庫虛空的事兒犯愁憂思,如果這個時候慕容歆再在御前參他一本的話,那他這好不容易舔著臉剛撈到的太醫院御職豈不是要泡湯了?
「什麼戲?」慕容歆果然好奇了。
「隨將軍挑!」裴一白大手一揮。尤為豪邁。
「那就萬雲樓坐一坐,上次陸大統領帶我去吃過一次他們家的珍寶鴨,那個味道不錯,還有,我聽說少醫的藥鋪里應該有麻瓊草對嗎?若要治催心術之蠱,麻瓊草是必備的一味葯,若你這兒有,便也省去了我一番心思。」
「麻瓊……」裴一白感覺自己心尖兒上一顫,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慕容歆已經先他一步出了這瘴氣園。
裴一白一愣,趕緊追了上去,一邊喘著氣一邊用內力護住了緩慢的心脈,然後才沖著慕容歆喊道。「將軍可知現在黑市裡頭麻瓊草賣多少銀子一克嗎?」
「十兩。」慕容歆面無表情的回道。
「既將軍知道物價,那將軍打算付我多少銀子?」裴一白腦子一漲,忽然眯著眼道,「將軍莫非想明搶?」
「都是為朝廷辦事,少醫這般斤斤計較?」出了園子,慕容歆回過頭,看著正低頭沉思的裴一白道,「少醫,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吧……」
暮色西沉,月色東升,半個時辰以後。當慕容歆熟門熟路的帶著裴一白徑直落座在萬雲樓二樓的雅間后,裴一白當場就有了一種被她算計的感覺。
「少醫做東,我隨意,少醫點什麼,我吃什麼,這麼晚了,戲班子這一出就當少醫欠了我的,少醫既說領了皇命來輔佐我辦催心術一案,那少醫便知道皇命在身,有舍亦有得吧。」兩人一坐下,還沒等裴一白開口喊小二來點菜,慕容歆就開門見山。
這話的味道有些便了。不見婉轉,直抒胸意。
裴一白一聽就笑了,聲音清朗,「慕容歆,你在這兒等著我?」
「不然呢?」慕容歆卻難見正色道,「少醫見識過催心術真正厲害的地方么?害人是一方面,這催心術若是中了不解,十年,二十年,只要被下咒的人沒有聽到開咒指令,那他的生活起居一應交涉就全和普通人一模一樣,出了下咒人,誰都查不到的。」
「開咒指令?」裴一白若有所思,「什麼意思?這個開咒指令難道不是固定的嗎?」
慕容歆搖了搖頭,「指令一出,受咒人既被操控,可這指令卻完全是可以因人而異的,比如我若對你施咒,那這開咒指令便可隨我而定,一支花,一首詩,一段曲兒,只要我願意,什麼東西都能變成你的開咒指令。」
「那剛才那片瘴氣地的無心花……」
「無心花是藥引。麻瓊草是葯根,再加上一味薄荷和一味雪蓮草,三碗水熬一碗,讓宮裡的人喝下去,誰渾身抽搐胡言亂語,那誰就被下了咒。」
「為何你會解咒?」藥草都不是稀奇之物,要得藥方其實在裴一白看來也不難,可他不懂,慕容歆從小是在南召長大的,而這催心術雖不是中原的蠱咒之術,可卻不是起源於南召的。
「少醫想聽真話?」慕容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笑的有些無力。
「將軍以為我被你兜著團團轉了一圈兒為的是來聽你說兩句敷衍的話的?」
慕容歆點點頭,「裴一白,你自詡神醫,有再世華佗的美名,你應該知道,一副尋常的湯藥應該是由藥引、葯根和葯底三物相合而成的,你猜,這治催心術的湯藥里什麼是葯底?」
「我不知道。」裴一白直言,「因為你一早在皇上跟前邀了功,說催心術一事你能獨攬,所有關於藥方我就從來沒有費心去找過。」
慕容歆聞言點點頭,忽然從腰間抽出了一把金燦燦的匕首,直直的抵在了自己的手腕處,笑得格外徐晃,「幸好你也不曾做什麼無用功,因為這為葯的葯底便是任由你想破了腦袋也未必能想出來的。」
「你要幹什麼?」裴一白被她這突入而來的舉動還驚住了,正想伸手去攔,卻見慕容歆已經用了內力一躍而起,然後整個人騰空一跳,輕巧的落在了敞開的落地窗邊。
「裴一白,就憑你能一眼就認出無心花,就憑你手中有千城難尋的麻瓊草,就憑你能把死人醫活,那活人醫好,我覺得我怎麼也要信你一次。」慕容歆說著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執著匕首的手就加重了一些力道。
「慕容歆,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裴一白忽然有些慌了,這一刻他其實完全可以縱身撲過去一把奪下慕容歆手中的匕首的,可是他竟生出了一股心慌意亂的感覺,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葯底在我的身上。」慕容歆說著用力一劃,她白皙的手腕處頓時便裂開了一道口子,有鮮血徑直從那裂口中冒了出來,血腥味頓時瀰漫在了整個雅間中。
「你……」裴一白頓時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的看著從慕容歆的皓腕上留下的純藍色鮮血……
「十八年前,面對絞殺暗部,父親器械投降,只求皇上能讓我和弟弟苟活於世。可後來,弟弟還是成了刀下魂,而奄奄一息的我被九重教的教女姑姑所救。姑姑救了我,卻也等於殺了我,因為她把我當成了葯蠱,以葯續命,方能保我這一世殘喘。裴一白,我回來,一是為了給慕容家洗刷冤屈的,二是為了想要找你救我這條命的,以血換血,你可以。若你不行,這大周九域的天下便沒有其他人可以辦到。現在我把自己的命交給你,我助你覆滅九重教,你助我浴血重生,只要你辦到了,我這條命就是你的,從今往後,我慕容歆只聽你裴一白一人號令,包括……整個九重教!」
慕容歆說完,目不轉睛的看著有些痴愣的裴一白,此時此刻,她心中竟是無比的坦然和篤定,她知道,他一定會點頭的,因為這對他是一種挑戰,是一種威脅,也是一種誘惑。
她已經暗中觀察了這個男人整整三年,如今她將自己的一切都攤在了這個男人的面前,她相信,她能用他對自己的好奇,換血重生,迎來一個嶄新的、健康的、更朝氣蓬勃的自己!
慕容歆如是想著,看著裴一白的目光中就多了一絲殷切的渴求。
終於,他緩緩的走向了她。一邊伸手捂住了她還在流血的手腕,一邊溫柔的將她輕輕的擁入了懷中,在她耳畔承諾道,「你既信我,那從現在開始,你這條命就歸我裴一白一人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