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杖斃
第十節杖斃
第十節杖斃
歷代的早朝,都跟開例會似得,主要起到調節和宣布大事的作用。基本上這些事都辦理的差不多了有了結論,給皇上彙報一下。或者是六部有了爭論,才會拿到早朝上議論。
但是今天的早朝氣氛卻有點不同,人來的非常齊,文武百官都想聽一聽靖王爺是怎麼處理『毆打』主薄的案卷。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左右分列,靖王爺站在文官之首。而兵部尚書李洪,則是站在武官之首。由於郭天信是鎮守邊關將軍,按理可以不參加早朝。不過,郭天信到是想在早朝後私下給王主薄賠個不是,化解一下雙方的恩怨。所以,特別申請了今天的早朝。
成武皇端坐在黃金打造的禪椅上,俯視著文武百官。成武皇帝對著魏公公微微點了點頭,魏公公扯著公雞嗓子高聲喊道。
「六部官員~有事早奏~無事禁聲~不得喧嘩!」
靖王爺看了看李洪,往右橫跨了一步,「啟稟吾皇,臣弟有奏!」
成武皇帝微微點了點頭,「靖王請說!」
「啟稟陛下,宗人府昨日調查了國子監王太傅暈倒一事,現已查明經過~!」
靖王一開口,文武大臣都馬上開始議論紛紛。靖王爺說的很婉轉,沒有用『毆打主薄』這個辭彙,而是說王太傅『暈倒』。這樣一說,事情的性質變得微妙起來。
靖王也不管旁邊的嘈雜聲,耷拉著眼皮依舊念著宗人府精心調查的問案。成武皇捂著臉忍不住偷偷小笑了一下,心說靖王你也真是,就算偏心也不能偏成這樣吧。朕把事交給你,就是讓你掌握個平衡,你到好,簡直就是說王太傅年老體弱自己摔倒的。
王太傅氣的直哆嗦,「荒謬,簡直是謬論。陛下,老臣有本奏~!」王太傅顫顫巍巍走出班列,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靖王爺眨了眨老眼,一撇嘴問道:「王太傅,你是說本王說的都是謬論嗎?」
王太傅一愣,這老學究腦子裡皇族概念其重無比,怎敢藐視靖親王。
「靖王,老臣只是說你這調查有出入,明明是那朱天降動手打了老臣,怎麼成了老臣自己摔倒?」
「這麼說,就是本王的女兒,還有四皇子在說假話了?」靖王面色黑了下來。
「這~這個可以當面與他們對質。」王太傅挺著脖子說道。
靖王一看高高在上的皇兄還不說話,這不是成心看熱鬧嗎。
「好!既然王大人說了,那本王就懇請皇兄,傳四皇子進殿!至於玉兒,女孩子臉皮薄,上不得檯面,還是算了。」靖王心說皇兄你不是看熱鬧嗎,我就把你兒子弄出來,看你怎麼辦。
成武皇瞪了一眼靖王,沉聲說道:「准奏。」
靖王耷拉著眼皮,只當沒看見皇兄的白眼,反正就算被王太傅翻了案,那也是皇子說謊,與他一文錢的關係也沒有。
不大一會兒,四皇子玄珠跟著一名太監走進朝堂。
「兒臣叩見父皇。」四皇子別看長的跟弱智似得,禮節上到是非常規矩。
「玄珠,你皇叔的案卷,可是你作的證詞?」成武皇帝威嚴的問道。
「回父皇,正是兒臣。」
「那好,王太傅有話問你,你要照實說出,不得有半句虛假。」
「兒臣遵命。」
玄珠說完,轉過身來,對著王太傅深深鞠了一躬,「學生玄珠,敬聽恩師的教誨。」
王太傅對這四皇子的印象到不錯,別看他學業不怎麼樣,到是皇子中最『尊師重道』的一位。
「四皇子,本主薄問你,昨日學堂之上你與那朱天降坐在一起,可曾看到他動手了?」
「回主薄大人話,動了。」
四皇子這麼一說,朝堂之上一片嘩然。靖王氣的一張臉都快變成了豬肝色,心說你個小兔崽子到底是哪頭的。
王太傅露出一副孺子非常之可教的表情,欣慰的點了點頭。
「陛下,老臣問完了。」王太傅就問了一句,但這一句就能完全推翻了靖王的調查。
成武皇帝拿眼瞟了瞟靖王,心說你這是辦的什麼事,連自己的侄兒都不幫你。
「玄珠,這麼說那朱天降,確實打過老太傅?」成武皇知道只要自己皇兒一證實,這下誰也保不住那孩子了。不但要重重判罰,按大豐律最輕也要下大獄關一段時間。二品大員可不是隨便就能打的,如果是一般百姓當場就可以問斬。要不是看在郭天信的面子上,直接交給刑部就完了。
「回父皇,兒臣只是說朱天降動手,這並不代表他就打了主薄大人。昨天兒臣說的很清楚,是主薄大人要摔倒,那朱天降伸手想扶沒扶住。」四皇子一副傻獃獃的樣子,看著極為誠實。
正在興高采烈的王太傅及一干文官,聽到四皇子這麼說,笑容立刻僵在了臉上。
「你~你~四皇子,明明是朱天降把老夫推到,你怎麼能這麼說。」王太傅憤怒的說道。
「主薄大人,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看到的確實是他要去扶您。」四皇子話雖然是這麼說,雙手卻是微微有點顫抖。好在他在學堂之上練就了一副二傻子表情,顯得非常真誠。
王太傅壓了壓心中的怒火,眼前這孩子再怎麼說也是皇子,他總不能上去踹一腳。
「好!就算他沒打老夫,但搶奪先帝御賜的教桿,這總是事實吧。」
「這~好像是擋了一下。」四皇子沒想到王太傅會這麼問,一下子有點答不上來。
靖王一聽,趕緊介面說道,「皇兄,朱天降也承認,是擋了一下~!」
「好!承認就好。」王太傅沒有給靖王說下去的機會,「陛下,那教桿是先帝所賜,在學堂之上可上打皇子公主,下打朝臣子弟。這就相當於御賜尚方寶劍,朱天降阻擋受罰,根本就是對先帝的大不敬。」王太傅可算抓著個把柄,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
郭天信一聽可不得了,連先帝都搬了出來,趕緊走出班列,「陛下,臣有奏~!」
成武皇一看,好傢夥,本家也來人了,看來這朝堂今天想不熱鬧都不行。
「准奏!」
「陛下,據臣所知,因為王太傅在學堂之上,羞辱本官,郭府門人朱天降才不接受懲罰。」
「哦?還有這事?」成武皇一怔。
郭天信一指王太傅,「身為重臣,當著學子之面,竟然說臣是一介武夫,不懂得治國之道。陛下,臣鎮守邊關多年,拒敵於國門之外。難道說,我們這些武將,都是只知道打仗的草包嗎。臣到覺得,他們這些只知道讀書寫字的老迂腐,才是一群草包。」
靖王一聽,我地個親娘啊,這郭天信還真是一介武夫,把整朝的文臣都罵上了。
「郭天信,你休要胡說,沒有我們文臣,你們這些武夫何德何能治理天下。」王太傅氣憤的瞪著眼。
靖王苦笑了一下,心說郭天信個性直爽,這王太傅也是一張嘴就能看到###的人,都是直脾氣,他連整班的武將都罵了進去。
這一下不要緊,兩邊的文武大臣馬上形成了團結戰鬥的集體,互相指責起來。
魏公公一看皇上臉色氣的發青,趕緊高喊了一聲,「大膽~肅靜!」
文武百官一個個跟鬥雞眼似得面紅耳赤,這個恩怨早就埋藏在文武百官的心裡,今天算是借著打人事件爆發了出來。
成武皇帝站了起來,威嚴的掃視了眾人一眼。
「朝堂之上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本皇很多年沒殺人了,是不是想讓本皇開戒。」
眾人一聽,唰的一下全都跪倒在地,嚇的連大氣都不敢出。相當年成武皇帝登基之後,為了清除異己,當場斬殺了一半的朝中大臣。或許是過去了很多年,這些臣子已經忘卻。
「文臣武將都是定國之基,缺一不可,朕還沒下結論,你們自己到下起結論來了。」成武皇背著手,看著一干大臣。
「此事到此為止,至於學子朱天降~!」說道這,成武皇看了郭天信一眼,「保留官籍,清出國子監。為了懲前毖後,不讓其他學子有類似的事情發生,責令宗人府,重打一百大板。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退朝!」
成武皇說完,給靖王爺使了個眼色。靖王爺一躬身,跟著成武皇走進了後堂。
成武皇帝把靖王留下,是想讓他事後安慰一下郭天信。在大豐朝歷史當中,還沒有哪家的學子被清除出國子監的。成武皇這道聖旨,等於是長了文官的面子。不過,他故意保留了朱天降的官籍,也算留了個後手。
「靖王,朕讓你去消災解難,你到好,成了火上澆油,弄的文武百官在朝堂上罵大會。」後堂之上,成武皇帝生氣的說道。
「皇兄,您早下旨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非得扔給我處理,我也不好辦嗎。」
「靖王,郭府那邊你去安撫一下,朕今天沒有給郭家面子,實屬無奈。特別是郭老夫人那邊,你要好好的說說。至於朱天降,過段時間,隨便安排個差事,也讓郭家寬寬心。」
成武皇說著嘆息了一聲,朝堂之上無小事,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很可能就會引起大的風波。成武皇明白,鐵腕之下,還得有安撫。
兩個人正說著,就看到魏公公顛顛的跑了進來,「啟稟陛下,文武百官在朝門外吵了起來,王太傅帶領一干學正,頂著先皇所賜教桿在朝堂外跪諫,您快去看看吧。」
成武皇帝一聽,腦子蒙的一下大了一圈,「又來了,跪諫跪諫,就知道跪諫。」
靖王一看,幸災樂禍的看著成武皇,心說剛才還擔心郭家,現在人家王家也不樂意,我看您怎麼辦。
成武皇看了靖王一眼,發現他在幸災樂禍,「靖王,你去把老太傅一干人,勸走!」
「這~怎麼又是我去?」靖王的臉馬上苦了下來。
「你不去誰去,有些話朕不能說,你卻能說。難道,你讓朕去跟他們賠禮嗎。」成武皇瞪著眼說道。
「皇兄,那幫老傢伙可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總不能挨個打板子吧。」靖王心說王太傅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他是先皇的託孤老臣,死硬的很。
成武皇深吸了一口氣,「為了一個學子,竟然惹出這麼多的事情。實在不行的話~」成武皇臉色一寒,「那就殺一儆百,至於郭府,朕另行賞賜安撫。」
靖王一愣,看樣陛下是真惱怒了,殺一個郭府的門人,安撫住太傅學正,這到是不錯。但是郭府的臉面,可丟的有點大。難道說,陛下要給郭天信陞官晉品,以此來達到平衡?
看著成武皇有點震怒,靖王沒再說什麼,告退了下去。他準備盡量勸說,最好能圓滿解決。現在已經不是朱天降個人的事情了,已經牽扯到郭王兩派的爭鬥。實在不行,那就趕緊殺人解套,先安撫住國子監一方在說。反正郭家和軍方,會找皇上去鬧,沒他什麼屁事。
靖王一走,成武皇站在桌案後面,提起筆想書寫什麼,但愣了半天也沒下筆。魏公公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心說誰得罪老子,絕對沒有好下場。
「陛下,臣有事奏!」龍幔之後,閃出一道身影。
成武皇帝一愣,放下了手中筆,「你們都退下!」
幾名太監及魏公公,趕緊躬身告退。魏公公眼裡露出一絲羨慕之色,在皇宮裡,也只有這個人見到陛下,不用跪拜。這個人身份很神秘,魏公公只知道他叫衛展,才是名五品帶刀護衛。但是,每當看到這個人的時候,魏公公都有種冷嗖嗖的感覺。最可怕的是,這個人神出鬼沒,不知道就從那裡鑽了出來。而且,每當他要說話的時候,成武皇都會撤去左右。魏公公心裡明白,這才是皇上最親的心腹。
「衛展,你有何事?」
「陛下,那個叫朱天降的,不能殺。」
「不能殺?什麼意思?」
「林風林大人出現了,他叫人給我帶了話,讓我照顧那個叫朱天降的人。」衛展說話有點放肆,連臣子都不稱,直接以『我』來說話。
「林風?你說的是當年父皇身邊首席青龍護衛林風?他不是失蹤很多年了嗎?」成武皇吃驚的問道。
「陛下,在粘桿處,林大人就是座豐碑,沒人可以跨越。當年他就是奉了老主子的命令,我們粘桿處才暗中剷除了齊王和晉王爺的爪牙。陛下,念在這份情誼上,還請陛下開恩。」衛展默默的說道。
成武皇帝眉頭緊鎖,當年要不是粘桿處倒向了他,這皇位恐怕都坐不上。先皇臨終前,把粘桿處交給了成武,才使得他坐穩了江山。現在林風竟然讓衛展照顧朱天降,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成武皇帝捻著玉扳指,開始琢磨起朱天降的身份。
「衛展,馬上調查一下朱天降,看看此人進入郭府之前,是什麼來路。朕相信郭天信,但恐怕有些事情,郭天信也不清楚。」
「遵旨。」衛展說完,閃身消失在房中。
衛展沒有問成武皇是不是開恩,但他知道,自己既然說了出來,朱天降的命肯定是有了保證。
朝堂之外,靖王爺勸的口乾舌燥,王太傅等人就是不起來,非要按律嚴懲『兇手』之後才罷休。靖王爺無奈之下,看來只能讓那倒霉的小子當犧牲品了。
「來人~帶朱天降。按大豐律法,毆打朝廷二品命官,當誅~!搶奪先皇御賜教桿,實屬大不敬,當誅~!今天就當著國子監眾學正的面,杖斃於此!」
靖親王說完,整了整朝服,威嚴的坐在了朝堂之外。王太傅與眾學正三呼萬歲,一個個興高采烈的站了起來。
靖王爺也想趕緊杖斃了事,不然傳到郭天信的耳朵里,沒準那幫武官也來跪諫。只要人一死,這個結就算解開了,郭天信再鬧,那就是皇帝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