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最終決戰(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最終決戰(二)

卻只見沉歌和一個弟子正扶著東方安進來,血在光潔的地面上拖出條猩紅刺目的痕迹,胸前一片鮮紅,血還順著她的指尖、衣帶滴滴答答往下淌。

梨謠只覺腦子一懵,不敢置信的問:「這到底……是怎麼了?」

回答她的不是東方安,而是扶著東方安的沉歌,「殿下被穿了琵琶骨。」

「什麼?!」……霎時滿殿驚呼聲不絕於耳,梨謠更是如遭雷擊,身子打了個晃兒,險些摔倒,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握住東方安的手腕。

入手黏膩冰涼,脈搏虛弱的似有似無,不禁大驚:「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妨事。」東方安靠在沉歌身上,勉強抬起頭來,安撫的扯出個笑來:「別擔心,我的武功並沒有廢,就是失血有些多,氣血受損而已。」

語罷不動聲色捏了捏梨謠的手,眼神掃視一圈,對眾人道:「本座尚有些事要處理,這兩日的事務就交由梨少主和沉歌聖子。我自地宮失蹤,玖涼絲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甚至會親自出手也未可知。謠兒,沉歌,你們要多注意。」

「是!」梨謠和沉歌齊齊應聲。

她想了想,意有所指道:「九重塔和司燈坊雖然相隔甚遠,差異頗大,但無論哪一個都是本尊不可割捨的一部分,所以本尊希望,兩邊可以和睦共處,因為無論怎樣,我們始終都是一家人。」

說完又靠在沉歌肩上,闔眼喘了口氣。

「是,我們都是一家人!」

一個人接應,緊接著著一大群人都跟著應聲,偌大的殿中回蕩著不竭的喝聲。

沉歌小心攬住東方安的身子,道:「殿下,我送你去休息。」

東方安輕輕「嗯」了聲,便再也沒說話。

沒有人注意到,此起彼伏的喝彩聲中,唯獨梨謠仍安靜立在原地,沉思般呆站了許久。

總教深處,除卻來往的侍女小廝,幾乎沒什麼人。故而沉歌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提出要抱東方安回去。

雖是詫異,但東方安也知道自己此時的情況,沒再多說什麼。

「那屬下就冒犯了。」沉歌略一俯身,打橫抱起東方安,徑直朝寢殿的方向飛掠而去。

遣散了寢殿終所有的侍女,東方安站在白霧氤氳的水池邊,一咬牙褪下了身上的衣裳。

乾涸的血將衣服和皮膚貼在一起,猛被用力分開,傷口頓時撕裂,湧出了大量的血。

由於遍身都是污跡個傷口,一點點清理自然麻煩,索性直接整個人泡進了池子里。池水裡加了藥草和蠱蟲,所以等傷口清理完也就止了血。

只是這樣的沐浴和酷刑並無什麼兩樣,因怕軍心慌亂所以不願被人看見自己的傷,所以只能一個人跪在池邊,咬牙將藥粉倒在身上,用嘴咬住紗布一頭,顫巍巍的包紮。

耳邊捕捉到一絲微小的動靜。

「誰?!」

一隻手探過來,取過了她手中的紗布。

東方安抬頭,有些愕然的看著眼前莫名出現的人:「召光,你怎麼會在這兒?」

召光在池邊坐下來,似是根本沒注意到對東方安那赤裸的身體,「我想起些事,所以就過來了。少主說,你受傷了?」眼神還是忍不住下掃,看見東方安那滿身的傷痕,以及胸膛上四個即便止咳血仍舊觸目驚心的窟窿,抽了口氣,皺眉道:「怎麼會傷成這樣,東方安,你真的是個變態,這樣還能活著?」

東方安懶得跟他胡扯,雖然她本就不是什麼貞操高尚的人,還是不動聲色扯過旁邊的衣裳,披在身上。

誰料手卻被按住。

「召光,你做什麼?我是傅忘川的妻子,他是你最好的兄弟,你……」

「我知道,朋友妻不可欺,東方安,你用不著提醒我。」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不過原本想開玩笑的心情在看到她露出來的那猙獰傷口時全都咽了回去,默默嘆了口氣,然後輕輕湊過去,將她的衣裳重新揭下來,毫不避諱的將她赤裸且傷痕纍纍的身子掃視一遍,拿過旁邊的上藥,打開聞了聞:「怎麼是蠱粉?」

東方安沉默著,沒說話。

「也好,蠱粉是由蠱蟲磨碎而成,比起尋常的葯雖刺激大些,卻起效快。」召光給她上著葯,邊嘆了口氣:「即便過了這許多年,可鄙安,你還是不懂照顧自己。」

鄙安的表情卻變得很古怪:「你怎麼知道蠱粉?自我接手司燈坊以來,嚴格控制弟子在外使用蠱術,蠱粉更不可能流出司燈坊以外的地方,就算是苗疆本地也沒有,中原則更不可能出現。」

大約是沒料到她的話,召光愣了愣,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該不是覺得我和地宮有什麼勾結吧?」

「那你有么?」她抬頭,緊緊盯著他。

「我說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他同樣回視她,氣氛凝固了片刻,方才開口,語氣鄭重,又帶了些不易察覺的失望:「我生是九重塔的人,死是九重塔的鬼。損害九重塔利益的事,我永遠不會去做。」

「我相信你。」

召光聳肩:「你本來就沒有懷疑過我,不然怎麼會問得那麼直白。以你的性子,要是真懷疑了,我現在還能有命在么?」

蠱粉撒到身上,已漸漸有了些麻癢的感覺,叫人不舒服。東方安皺了皺眉,借著霧氣的遮掩不動聲色握起了手心,「你到底來做什麼?莫非中原的生意沒得忙,你閑著來看熱鬧不成?」

「給你這個。」召光打懷裡摸出個綢布包裹的東西,抖來遞到她面前,道:「傅忘川那傻子給我的,說七八年後再拿出來的給你,不過如今這情況,只好提前給你了,喏!」

「這是……」

他的手心裡,一支做工精緻的銀簪靜靜躺著,在雪白的綢布上泛著古舊的顏色。

她伸手拿起簪子,竭力壓制住身體不痙攣,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喜歡聽故事么?」召光答非所問的扔了一句。不過他壓根兒沒等東方安回答,轉身在池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在聽,自顧自就開始說了起來。

「很多年前,有個人為他的妻子守候了整整十五年,守候著她家的江山,撫養著他們的女兒。後來他終於尋到了妻子的下落,可那時候,她的妻子卻變成了一具有血有肉有溫度的活屍體。為了尋找起死回生的法子,他單槍匹馬闖入邪教司燈坊的總教,在那裡,遇上了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玖涼司主……」

……那年的苗鎮還在初秋就已經落了滿處的葉子,到處荒蕪蕭瑟。

不見天日的總教深處,冰冷的叫人發顫。

經過九重塔的剿殺后,倖存的一丁點教徒早不知逃到了何處。於是,龐大的宮殿儼然已經成為一處死城。

他來尋找救東方安的方法,已經將藏置蠱書地方找遍了,仍是毫無頭緒。他要找的是一種叫做「至尊傀儡蠱術」的東西,因為那東西雖然不能徹底救回東方安,卻能夠讓她多活兩年。

在宮殿深處,他看見了躺在冰池中滿身血紅,已經換了一張珠瑾臉皮的玖涼絲。

玖涼絲同傅忘川做了一個交易。

「我要你代替扶桑,永遠陪在我身邊。」玖涼絲看著他,又重複了一遍:「我要你代替珠瑾的愛人,永遠陪在我的身邊。」

代替她,淪為玖涼絲囚寵。

這就是傅忘川換她復生的代價。

……「不僅如此,傅忘川還甘願吞下了玖涼絲的蠱蟲,原本那蠱蟲只是玖涼絲變態的嗜好,對人的傷害微乎其微,但……那也只是對平常人說而已,甚至連玖涼絲,都是這麼認為的。但她卻不知道,傅忘川,他和尋常人不一樣。」

說到這兒,召光抬手擋住眼睛,好似又看見了傅忘川對他說出真相的那天,搖搖晃晃的馬車裡,他虛弱的模樣,還有那雙溢滿不舍和悲傷的眼眸。

「很多面前的武林神話梨逍塵,她在長樂門一戰中,亦是被武功非中原路數的長樂門主而傷,後來雖然看起來恢復如初,但身體仍是一日日虛弱下去,直到幾年後,撒手歸西。」召光捂著眼,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傅忘川的武功路數,和梨逍塵如出一轍,他們這種人,都是前期死裡逃生外加吃盡各種苦頭才武功大成青春永駐,可長生不老哪有那麼容易,總得付出點代價。他們輕易不會受傷,可一旦真傷了元氣,是很難彌補過來的。」

「所以……是他給了你二次生命,他怕你知曉真相會痛苦,才製造了假象,讓你覺得他是為天下蒼生而心力交瘁。選擇離開你,仍然是怕你難過。」

他抬起頭來,眼眶泛著微微的紅色:「東方安,他其實,是那麼的愛你。」

原來,是這樣的。

在傅忘川為自己付出了這麼多以後,她做了什麼呢?在朝安樓里,她因為嫉妒狠狠送了他一掌,囚禁他,強暴他,令他原本就元氣大損的身體傷上加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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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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