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請求責罰
李鍇雖覺得就這樣走了,也沒有跟母親辭行,心中不踏實。但他細思之下,終於答應了。便是路途的行李,也由陳國公府為之準備。
用過午膳,他便在李鋌等人的護送下,跟陳婉清離開了。
陳婉清走後,沈連城一下子就覺得家中變得冷清起來。
相比之下,陳襄反倒平靜了。他還勸沈連城道:「孩子長大了,遲早有一天是要離開父母身邊的。」
「我也知道,只是這心裡頭總有些不是滋味。」沈連城拉著他坐下。
「我還不是滋味呢!你就讓李鍇跟著他去,也不怕咱們婉兒吃虧。」陳襄提起這事,還頗有些責怨。
沈連城終於露了點笑容出來,道:「沒事的,阿鍇是個好孩子。」
見她笑了,陳襄方才輕攬她的肩頭,依在自己胸膛前,道:「那走都走了,你也就別多想了。當下要緊的,還是天子知道了此事,咱們該如何應對才是。」
「等天黑了再派人四下找找婉兒吧。」沈連城看了陳襄一眼,話語輕渺。對於天子會作何反應,她似乎並不擔心。
「這恐怕瞞不過天子。」陳襄道,「天子早晚會知道,是我們送走了婉兒。」
沈連城卻道:「這麼做,已算是顧及天子顏面了。」
天黑了再派人四下找尋,假裝陳婉清是聽聞天子要冊立她為皇后而離家出走。自然,這不能瞞天過海,也瞞不過天子。但這樣做做樣子,至少外人會認為這件事,不過是驕女不知天高地厚,任性了些罷了,而非陳國公府兩位長輩公然違逆天子聖意。若要論罪,沈連城和陳襄,也不過背一個「教女無方」的罪過。
陳襄思慮著,幾乎能想到接下來與天子之間的隔閡。
這件事天子無可奈何,也許只能忍了,但從此以後,怕是不會對他和沈連城交付真心了吧!
伴君如伴虎,在天子身邊風光無限了十幾年,現在,也該是隱去光芒的時候了。只是可惜,榮親王就如同一根芒刺,未有除去,總叫人心生不安。
而就在他思慮這些的時候,沈連城也在想這些。她突然道:「我們,最後再為天子做一件事吧?」
陳襄知道是什麼事,於是直接問她,「你想如何做?」
「給榮親王謀逆營造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假象。」沈連城抬起頭看他道,「婉兒的事一出,恰是個時機。」
「你要逼他造反?」陳襄有些遲疑。
「若他沒有不臣之心,我們再怎麼逼他,再怎麼設下圈套,他都不會謀逆。」沈連城義正言辭,絕不認為這樣做有失君子氣概。
陳襄默了片刻,終於點頭道:「也罷!如此一舉,或許可以結束這麼些年來看起來穩定,實則暗藏危機的局勢。」
「是啊。」沈連城應和著,重又倚在了陳襄的肩頭,一改先前的凝色,笑了一下道:「再等下去,我們都老了。」
「那這麼說來,生了婉兒這件事,也並非全是壞處。」陳襄也笑了。一隻手在她肩頭輕拍了拍。
天子宇文碩知道陳婉清離家出走,已是夜深人靜之時。他等不及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當夜召見了陳襄和沈連城夫婦入宮。
「婉兒找到了嗎?」見了二人之後,他開口便著急而問。
「沒有。」沈連城答。
直到這一刻,宇文碩才發現,姨父和姨母的臉色,皆是不該有的平靜。
若說姨父向來如此也便罷了,愛女心切的姨母,在女兒離家出走之後還能這樣鎮定自若?
「姨母,」宇文碩看著沈連城,張了張嘴問,「並非離家出走對不對?是你們的計謀!為了不讓婉兒做孤王的皇后!!」
宇文碩猜及此處已是十分肯定,因而龍顏震怒。
陳襄沈連城皆發現,他震怒的樣子,與他先去的父皇別無二樣。
這還是他第一次跟陳襄和沈連城急眼。就連他自己也感到驚訝。原來有一天的他也會對這兩個人大發脾氣。
而陳襄和沈連城面對這樣的他,反而一點不意外。
作為天子,他本來就會有這樣一面。這是遲早有一天會表露無遺的。
「還請陛下責罰。」夫妻二人雙雙跪地,鄭重地請罪。
「你們!」宇文碩氣急了,卻是知道,自己絕不可能罰這兩個人。
他們的女兒離家出走,已被百姓所知。他為此責罰他們,豈不是會生出沒必要的猜測?於公,他不能罰。
而於私,陳襄乃是他的肱骨之臣,沈連城更是含辛茹苦教養他長大成人的女傅和姨母,犯的又不是殺人放火地事,他如何能罰他們,給他們治罪?
他治不了他們的罪,也從未想過要治他們的罪,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心底氣惱的火焰才燒得格外旺盛了些。
「你們把婉兒藏去哪兒了?」他壓下心中怒火,沉聲問一句。
「既然是有意藏起來了,又豈會告訴陛下她的藏身之地?」沈連城話語平靜地答,簡直有些囂張。
「姨母,你們這樣做,太過了。」宇文碩蹲下身來,就在沈連城跟前,兇狠地瞪著她道,「就不怕孤王翻臉無情,六親不認嗎?」
「怕。」沈連城伏地叩了叩首,接著道,「所以才要請陛下治罪啊!還請陛下,怒我違逆聖意,還欲蓋彌彰,剝奪我女傅的名頭。」
「也請陛下責罰微臣。」陳襄接了沈連城的話道,「削弱微臣手上的兵權。」
「姨父……」宇文碩方才覺得不對勁。所有的怒氣都忘記了,他攙了沈連城直起身來,話語變得溫和,問:「姨母,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沈連城看著他,方才將自己欲行逼迫榮親王就範的計劃和盤托出。
宇文碩聽后,關注的重點當即從陳婉清身上轉移了。
若能逼迫榮王叔就範,往後他做主天下,就再不用擔心誰會垂涎他的位置了!
「姨母說的沒錯,與其日日這樣乾等著,防備著,還不如主動出擊!」初聽之下,他就十分贊同沈連城的做法。
一直以來,他這個王叔做得滴水不漏,反叫他睡不安寢。他其實早就盼著他索性謀逆了,他好有正當的理由,一舉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