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小勝怡情（2）
沐雲霆清了清嗓子，以掩飾方才的尷尬，「大家想必都知道了吧，咱們派去的人已經不動聲色地運出了北荻的糧草。大敗在前，失去糧草在後，任憑他們再是驍勇，恐怕也要緩上一大陣子了。現在講眾位召集在一起，就是要商量一下下一步如何行動。」
清漪如醍醐灌頂，這才明白為何外頭那般歡快。
她並無深謀，只是靜心聽著眾人所言。
軒轅瑒道：「《左傳》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此時我方初勝，士氣大漲，勢必要乘勝追擊才是。」
軒轅珩不以為然，「七哥說的有理，但是我方傷亡也不在少數，士氣雖在，卻是有心無力。現下糧草已足，應該休養生息才是。再說，北荻野蠻兇殘，我們現在以殘餘之力，並不見得會討的了什麼好處去。若是出擊，就要保證一擊而中。若是不能得勝，豈不是白白辜負這麼多將士的性命。」
他二人各執一詞，毫無相讓之意。
「誠然，我方以殘餘之力並不能保證一擊而中。可錯過此次良機，豈不可惜？給了北荻喘息的餘地，豈不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嗎？自開戰起來，輸輸贏贏、勝勝負負這麼多回，一直都沒有大獲全勝，不都是因為我們舉棋不定，沒有一舉殲滅敵方的決心嗎？」
軒轅瑒開始反駁軒轅珩。
軒轅珩道：「在我眼中，七哥所說的良機並非真正的良機。兩軍對壘，不戰而屈人之兵，為其上。兩敗俱傷，為其下。七哥若是非要乘勝追擊，怕是要弄個兩敗俱傷了。」
軒轅瑒道：「既然你提到『不戰而屈人之兵』，那麼你倒說說如何不戰而勝？若是你能說出，我便贊同了你的話，在將士們並未傷愈之前，絕不提出兵之事。」
軒轅珩想了想，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們對於北荻的情況了解並不深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軒轅瑒「哈」的一聲笑出聲來。
「八弟啊，你這真真是紙上談兵了。雖然昨日一役，在你的提議之下獲勝，但是你畢竟年輕，尚且不能全面把握局面。」
軒轅珩還欲再說，只聽得萃濃道：「啊呀呀，煩死了。到底打不打，你們倒是給個痛快話啊。在這咬文嚼字，說了一大堆的廢話！你們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我就回去了。等你們商量好了，告訴我一聲就成了。」
說罷，她轉身欲走，卻被沐雲霆喝道：「萃兒，你回來！」
萃濃道：「爹爹可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沐雲霆本來是要呵斥她的，看著她目光如水，卻生生把話憋了回去。
「那你便先回去吧。」
繼而又吩咐清凌，「凌兒，送你妹妹回去。」
清凌應了一聲，卻聽得楊驍道：「沐少爺還是留在這裡吧，正好我要出去走一走，便送三小姐回去吧。」
他邪魅一笑，說不清的風流。
「還望三小姐不要嫌棄我滿身酒氣才是。」
萃濃看了清凌一眼，「你還是留下吧。」
至於楊驍，萃濃並不認識他，對於他忽然的殷勤也沒有太多的感覺，只是默然道：「隨便你。」
萃濃又對著清漪說了幾句，便出去了。她看到清凌還是跟了出來，便沒好氣地說道：「兄長，你趕緊回去，驀地爹爹又要罵你了。」
「可是，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清凌道。
萃濃朗聲而笑，一如當年那般天真爛漫。
「你自個看，根本便沒有幾步路，有什麼需要擔心的。我說，兄長，你最近怎麼變得磨磨唧唧，一點都不像個大男人。趕緊回去，不然莫說爹爹罵你，我也要罵你了。」
她看著清凌的委屈模樣，心裡一軟，驀然瞥見不遠處的楊驍，故而指著楊驍道：「你若是不放心，那不是還有個人願意陪我回去的嗎？」
清凌憂從中來，「你不認得他，我卻認得。他是安王身邊的謀士。他說要送你，必定不壞好心。我更不能走了。」
萃濃道：「那就更好不過了。什麼狗屁安王，滿嘴的忠孝禮儀，其實最陰險狡詐不過了。既然是他身邊之人主動貼過來，我倒是要看看他打的什麼主意。」
繼而，萃濃招呼道：「你過來。」
楊驍將手中之壺往身後一扔，便信步走來了。
「不是說送我回去嗎？我們走吧。」
楊驍道：「如此，便卻之不恭了。」
他伸出胳膊，做了個讓萃濃走在前頭的手勢，頗有幾分溫文爾雅的樣子。二人走後，清凌逗留無益，便進了帳篷之中。
且說萃濃和素不相識的楊驍一同走了，到了帳篷前頭，卻又覺得無趣，便對楊驍道：「你不必陪著我了，我在軍營中隨便走一走。」
楊驍道：「反正我也是沒事，就陪三小姐一同走走吧。」
萃濃忽的回頭，直直對上楊驍的雙眸，「你叫什麼名字？對我這般殷勤，又是所為何事？」
楊驍眉角上揚，嘴角浮出笑容，「鄙人姓楊，單名一個驍字，楊柳的楊，驍勇的驍。至於為何對你這般殷勤，全是今日一見，傾倒在三小姐的鮮麗容貌和直爽性格之下。」
這麼直白，萃濃倒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她笑了起來，「所以，你是想說，你對我一見鍾情嗎？」
萃濃並非矯揉造作之人，那些陰沉的心思也並非她所想要的，此刻，她直直問出，倒像是她之前的性子了。
楊驍道：「世人皆愛美人，我也不例外。然而比起美貌，性格更為難得。三小姐容貌與性格兼備，實在是讓我心動。」
萃濃笑道：「難道你便不顧及我是沐家女兒？」
楊驍反問道：「若是我傾心追求你，你會顧及我是安王謀士嗎？」
萃濃雖然對他無心，所說之話也不過是如風雲般清淡，不知為何，被楊驍這麼一反問，她卻忽然有一種別樣的感覺來。
萃濃忽的流露出三分真心來，「若我真心喜歡，自然不會顧及身份。只是，」她轉折道：「只是，那個人不會是你。」
楊驍並沒有灰心，依舊言笑晏晏。
「你沒有試過，怎的便知道那個人不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