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蛇蠍紛紛往後退,但鄧琰知道這香抵不了多久時候,當即下令,「鐵騎軍聽令!點燃披風。」說罷他將自己身後猩紅的披風一把扯下,「嘩啦」一聲抖進火堆中點燃。
到底是訓練有素的大魏鐵騎,臨危不懼,得令后眾將士齊刷刷扯下身後的披風,火光照在他們的玄鐵護甲上,映出熊熊烈火光芒。鄧琰一聲令下,「扔!」軍士們齊刷刷將手中烈火披風扔出去。
布料沾火便燃,山崖邊頓時火紅一片,空氣中傳來一陣腥臭,蛇蠍被燒得劈里啪啦響。
火光之後,鄧琰為了威懾敵人,舉著血紅的刀,大喝一聲,「進!」大魏鐵騎齊齊踏著鏗鏘步子,舉著刀向前進,嘴裡發出「喝喝」的聲音。
餘下的兩百軍士,個個是熱血男兒,他們舉著刀踏著整齊的步子向前,踏步聲和鐵甲撞擊聲鏗鏘激昂,在山野間回蕩,幾乎要將山間碎石震碎,沒被燒著的蛇蠍被這氣勢嚇得往後退去。
鄧琰眸光凌厲,殺伐果斷地吐出一個「殺」字,軍士們紛紛衝上前同大苗人廝殺。
在鄧琰帶領下,鐵騎軍很快將這些大苗人控制住。
他下令道:「留十個押回京城,其餘一個不留,扔下山崖。」
得到命令,抓到的近一百來個刺客統統被割掉腦袋,扔下山崖,唯獨留了十個看來是領頭的。
鄧琰知道現在逼問不出什麼,冷冷一笑,聲音陰森得可怕,「想死嗎?沒那麼容易,等回了京城,本少爺讓你們生不如死!」
大苗人啐了他一口唾沫,用大苗話辱罵了他幾句。
鄧琰不僅能聽得懂大苗話,且同樣用大苗話回道:「不巧,我夫人是你們大苗冷氏家族之後,她正好缺十個人煉藥。」
十個大苗刺客面面相覷,一臉不可置信。他們大苗歷代國師都是出自冷氏家族,依著冷家對大苗的忠誠,怎麼可能?
鄧琰沒有跟他們解釋,他扭過頭點了五十幾人,同他一起去接陛下和皇后,其他的人便押這十人回他府上,交予冷薇處置。
只要冷薇出手,必有辦法讓這些人把事情交代明白。
【第十六章朕來替你疼】
周凌恆單騎狂馳,帶著柳九九顛簸下山,途經一處小村莊便停下來,打算先在此落腳,明日天亮再回京城,鏟鏟的身子可受不住折騰。
他們在村口剛停下沒一會兒,周澤也跟上來。
他看了眼在周凌恆懷裡昏昏欲睡的柳九九,擰著眉頭說:「今夜先在這裡住下,她剛才受了不小驚嚇,再趕路身體恐怕會吃不消。」
周凌恆抱著柳九九側過身,用肩膀擋住周澤視線,不讓他再看鏟鏟。
周澤見他抱著女人不方便,從他手中接過韁繩,「我幫你牽馬,你抱著她。」
周凌恆微微點頭,「嗯」了一聲,將手中韁繩遞給周澤后,便將昏昏欲睡的柳九九打橫抱起來朝著村裡走。
這個時候村子里悄然一片,寂靜無聲,走了好幾家,才看見村尾有家豆腐坊,還亮著微微燭光。
周澤將馬拴在門口,走過去敲門,好半晌,門后的人「挵嚓」一聲打開門閂,開門探出一顆腦袋,借著月光打量他們。
出來的是個年逾四十的婦人,見他們兩男一女,心生疑惑。她還沒來得及問,周澤率先對著婦人拱手,謙卑有禮開口道——
「我跟侄兒、侄媳途經此地,想借宿一宿,這位大嬸能否行個方便?」
大嬸正猶豫,忽聽周凌恆懷裡的柳九九一陣咳嗽,看了一眼,心生憐憫,忙將他們引進屋。
院子里的石磨正在磨黃豆,進了屋,柳九九才醒了過來,她揉著惺忪睡眼從周凌恆懷裡下來,在炕上坐好。
人嬸走進廚房給他們盛了一碗熱豆漿,柳九九喝了熱豆漿,頓時覺得渾身筋骨鬆開,整個人舒服了不少。
大嬸略有些抱歉地笑道:「我一個寡婦,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招待你們,你們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去收拾兩間耳房給你們。」
周凌恆點頭,「有勞。」
等大嬸離開堂屋,柳九九看了眼周澤,說道:「謝謝皇叔,方才若不是你,我跟小排骨可能已經掉下山崖。」
周澤見她沒事,鬆了口氣,點頭以示接受謝意。
等大嬸收拾好耳房,還燒了炕,讓他們去房裡歇息,柳九九跳上熱呼呼的炕,裹著被子沉沉睡去。
周凌恆卻不敢睡,怕有刺客追來,等她睡下,他便拿著劍,去屋外巡視。
他出來后,看見周澤抱著劍靠在石磨上,他頓了片刻,走過去,叫了一聲「皇叔」。
周澤沒回頭,「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周凌恆沉著一張臉,「朕知道,你一心想要這個皇位。皇叔,今日你救了鏟鏟,朕不想與你為敵,有些話咱們說明白些好,你是朕的皇叔,一樣都是大魏皇室男兒,你心裡想什麼,朕很清楚,不過朕勸你早些收手。」
「皇位?」周澤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皇位和柳九九選一樣,你會選前者還是後者?」
他的話里充滿挑釁。
周凌恆眼底迸發出寒冷的光,「皇位是朕的,鏟鏟也是朕的人,朕根本不需要選。如果皇叔仍舊覬覦朕的皇位和朕的皇后,回朝之後休怪朕不客氣。」
「不客氣?」周澤轉身,朝著他逼近,臉幾乎貼在他臉上,「好侄兒,你以為區區一個鄧家就能幫你坐穩皇位?」
「如果朕坐不穩,又怎會穩坐到今天?」周凌恆瞪著他,目光陰鷙。
本次談判無疾而終,兩人各自坐在院中一隅吹冷風,一直到天明。
翌日一早,柳九九起了個早,她去廚房幫著大嬸做早飯。農家小院里種著蔬菜,她去菜園子里摘了一盆豌豆尖,做了一鍋豌豆尖肉丸子湯、一碗豌豆醬豆腐腦和一碟冰糖腌黃瓜。
豌豆尖煮起來很講究,必須得等肉丸湯起鍋后,豌豆尖才能下湯里燙,若是下得太早,會使其口感變老,入口如嚼牛草。
四個人圍著一張八仙桌吃早飯,飯桌上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俱不說話,柳九九為了緩和氣氛,開始教大嬸做鹵豆腐乾。
兩個女人說得眉飛色舞,絮絮叨叨,讓周澤心中一陣生煩,但一口肉丸下嘴,他的怒氣頓時平復下去,嫩豌豆尖配著肉丸,看著青青翠翠,吃著清清爽爽,讓人心裡舒坦。
吃過飯後,大嬸挑著扁擔趕去鎮上賣豆腐,他們三人則留下收拾。
柳九九杵在八仙桌前,叉著腰掃了一眼桌上的碗盤,看了眼周凌恆,又看了眼周澤,「皇叔,這些碗就勞煩你來洗了。」
周澤瞥了她一眼,不悅反問:「憑什麼?」
柳九九道:「就憑這菜是我炒的!」
周澤「哼」了一聲,說得理直氣壯,「飯是我吃的!」
柳九九噎住,一時找不到話反駁。
排骨大哥貴為九五之尊,怎麼能洗別人吃過的碗?她抿著嘴,索性挺起肚子,撩起袖子道:「那還是我洗,就當報答你昨夜救我的恩情。」
她話語剛落,周澤便開始收拾碗筷,「這麼容易就想還清本王的人情?作夢!」
周凌恆瞪了他一眼,周澤毫不放在眼裡,端著餐盤碗筷朝著廚房走去。
等他離開堂屋,柳九九挨在周凌恆身邊坐下,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問道:「排骨大哥,你說這個南王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你覺不覺得他怪怪的?」
「離他遠些,不許跟他說話。」周凌恆板著一張臉道。
柳九九見他一張臭臉,不明所以,發小脾氣地推了他一把,「臭排骨!你擺什麼臉色啊!我招你惹你了?」
他心裡就是不舒坦,尤其是鏟鏟同周澤說話時,他心裡就跟有百隻爪子在抓撓似的。
柳九九也有些生悶氣了,轉身就要往院子走,誰知她剛轉過身,突然一團黑色物體朝她飛過來,她都還沒看清是什麼東西,周凌恆已經抱著她閃開。
黑色物體粘在周凌恆胳膊上,狠狠螫了一口。柳九九看清他手臂上的是蠍子,連忙拔下發簪將它挑出去。
飛出去的蠍子差點粘上迎面走來的周澤臉上,好在他閃得快,側身避開。
柳九九擰眉頭的功夫,兩名刺客從院牆上跳下來,人手一隻毒蠍,慢慢朝著他們逼近。
蠍子有毒,周凌恆搖搖欲墜,渾身無力。柳九九扶著他坐下,四下張望,從柜子上拿過一把砍豬草的刀,跟刺客對畤起來,「你們……你們不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