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啥時候能飛啊!
「唉~~~」
看著眼前堆成山的碗碟,再看看對面鼻青臉腫卻仍是風輕雲淡做派的道士,李初一愁眉苦臉,連連的唉聲嘆氣。
「唉~~~~」
聽著哀婉的悲嘆,餘光掃過小胖子幽怨的眼神,道士保持優雅的微笑,假裝沒看著,繼續忙活手裡的活計。
見道士不理自己,李初一知道自己的臉皮再一次輸給了道士。靠他良心發現是不行了,只能主動出擊。
「我說師傅,這麼多碗,要洗到什麼時候才能還上飯錢啊?!」
「呵呵,乖徒兒,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別急,慢慢洗,總會洗完的。」道士微微一笑回道。
「可是師傅,飯是咱兩人吃的,為啥只有我洗碗,你不洗呢?」
「胡說!」道士臉一板,「誰說只有你在洗了?你沒看見為師也在一起洗碗嗎?」
瞅了瞅道士手中那個擦了半個時辰底兒都快被他擦透了的茶杯,李初一直想一盆洗碗水給他扣在頭上。但是默默的衡量了下二者之間的差距,特別是想起道士那一把又是雷又是火的道符,他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低下頭繼續在大盆了默默耕耘。
回想著自己短暫的人生,李初一眼淚都快下來了。
李初一今年十三歲,從記事起便跟著道士雲遊四方。具道士說自己尚在襁褓之中被人拋棄,幸好遇到路過的道士便被其收養。因道士姓李,撿到李初一的時候正是正月初一,於是便被道士極其不負責任的起了個李初一的名字。
道士從不說自己叫什麼,只告訴李初一自己姓李,道號紅塵道人。具道人自己說是因為他的名字以前在江湖上太過響亮,怕李初一說漏了嘴嚇著別人才不告訴他。
年紀小還不懂事的李初一信了這個說辭,但隨著慢慢長大,他明顯感覺到道士是在躲避著什麼,同時也在尋找著什麼。怕自己說漏是真的,但肯定不是因為名號響亮,估計八成是得罪的人太多,怕仇家找上門罷了。
再往下細想,李初一惡意的猜測道士很可能是整天逛青樓拈花惹草仇家太多,所以才不敢報自己的名字,怕被人打死。
要知道道士此人幾乎逢「樓」必進,見到漂亮姑娘美艷小姐便要湊上去給人算一卦,不要錢都行,李初一更加覺得這個猜測才是真相,心裡也暗暗地把道士的道號給改成了「青樓道人」。
雖說道士非常好色,但是一身的修為卻高深莫測,不論人妖鬼怪,李初一從來沒見過有他打不過的。
記得有一次道士心血來潮,帶著他跑到十萬大山裡面,非要讓那裡的虎妖王陪他聊天解悶。那個虎妖王什麼修為李初一不知道,但是看他能稱霸一方佔下不少的山頭便可知道他絕對不是庸手。
但是......
李初一至今還記得鼻青臉腫少皮沒毛的虎妖王得知他們要走時,眼裡面那如獲新生的激動淚水,一路將他們恭送到山外,直到他們快要消失不見時才狂吼一聲歡呼起來。
偷眼看著道士,看著他那張自己從懂事起就一直年輕從未有過一絲老態的英俊面孔,李初一無數次的在心裡直翻嘀咕。
「這哪是人啊,這簡直就是妖怪啊!還降妖除魔呢,說不定道士自己就是個大妖怪!」
雖然道士經常「欺負」他,但是他倆的感情是極深的,從小被他養大的李初一對他有種如師如父的感覺,而且打心底里佩服道士的修為高超。
自打懂事起,整天被道士帶著飛來飛去的李初一,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像他一樣飛天遁地翻雲覆雨,而道士也毫不吝嗇的傳了他一套名叫《道典》的絕世神功,讓他好好修鍊,但是千萬不能對外人講。
這套《道典》共有十個篇章,每章都是大段大段晦澀難懂的經文,李初一剛得到時一頭霧水,半點都看不懂。但是他不但不喪氣,反而還很開心。
道士說過,越難懂的東西越值錢!
懷揣著飛天的夢想,李初一一頭扎進了這套所謂的絕世神功裡面,日日夜夜的苦思冥想、努力修行,但卻進展甚微。到現在,別說能飛,就是讓他扔張火符都費勁。
每每想到這裡,李初一都感覺自己好像被騙了。以前看見別人家的修士年紀輕輕就能御使飛劍了,有些出類拔萃的甚至修個十幾二十年就能離地進行低空飛行了,雖然速度並不快,但人家那也能飛不是?
每次看到別人在天上飛來飛去,李初一都一臉的羨慕,轉而化作深深的幽怨。
「我說臭道士,我什麼時候能飛啊?你教我的經文不會是假的吧?我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到現在還不能飛呢?」
「喂,你那什麼眼神?為師還能騙你不成?」道士一臉的不滿,「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老夫出手必是精品,你自己修行緩慢是你太笨了,榆木腦袋不開竅!我跟你說,我教你的東西若是拿出去,別說什麼能飛的,就是跟老子一樣能踏入虛空進行挪移的大修士都會打破頭的搶你信不?」
看著道士一臉「是你笨」「是你不識貨」的表情,李初一滿心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相通道士不會騙他,因為修習《道典》之後他能在道士身上感受到一種同類的氣息,顯然是道士也修鍊了這種功法。
但是他的修行確實太緩慢了,以至於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笨,是個弱智。
但也只是想想,李初一可不相信自己是個笨人。敢問笨人能在奸詐似鬼的道士手中偷偷藏住私房錢嗎?
從小跟著道士四處漂泊,道士興起時會帶著他去深山老林找妖獸或者妖修聊天,不給面子的會直接一刀宰了,給面子聊的不開心了也會宰了,有時聊的太開心了還是會一刀宰了。宰完之後它們的肉會被兩人打牙祭,皮和骨則被收集起來回城裡還錢,妖獸的皮和骨是很值錢的。
若是沒有興緻,道士則會帶著他走街串巷的給人算算命起起名,偶爾還能接幾個降妖除魔、驅陰辟邪的大貨,銀兩更是不少掙。若是積攢下來,他們倆現在都能在個縣城旁邊買上百餘畝地,瀟瀟洒灑的做個大老爺了。
奈何,天不遂人寧願,過手的錢雖然不少,但是一點都沒有留下。
為啥?
因為「青樓道人」獨特的「逢樓必進」的愛好!
幾乎手裡只要有點錢,除開房錢飯費,剩下的都會被道士拿去「超度」青樓里身世悲慘的「女施主」。小的時候李初一還不懂,等大了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只要手裡一有銀兩,便想著法兒的藏點掖點,以備不時之需。
從小被如此「培養」,李初一練就了一手藏東西的絕活,有時候東西藏起來別說道士,就是他自己有時候都找不到。
這次,聰明的他早早地在褲襠里偷偷縫了一個暗袋,裡面甚至還塞上了許多棉花來隔音,兩張銀票和一把碎銀安安靜靜的躺在裡面,加起來有將近二十兩,足以付清這次的飯資了。
雖然大腿根被磨得生疼,但是他的臉上卻毫無異樣,走路的姿勢更是正常無比,絲毫看不出他在寬鬆的褲襠里塞了一大把碎銀。
他不能讓道士看出來。若是露出一點異樣,道士肯定會有所察覺,那麼自己留下的救命錢就又會被他搶走了。
道士從小就交給他「才不外露,低調做人」「萬事都要留一手」,李初一謹記教誨,拼了命的從道士手中能摳一點是一點,積攢下來當作救命錢,以備不時之需。
而這次能靠洗碗還債解決問題,李初一當然更不會將錢拿出來了。
洗洗碗還鍛煉身體,順便給「超度」超的傾家蕩產的道士一個小小的教訓。反正自己打也打不過他,罵也罵不過他,臉皮也沒他厚,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報復一下了。
不過,碗全是自己洗的,好像還是吃虧了。
「唉~~~」
小胖子繼續唉聲嘆氣。
「行了,別唉聲嘆氣的,為師我還沒死呢!」道士淡淡的撇了小胖子一眼,「你以為為師不知道沒錢了?你以為銀票藏褲襠里就安全了?幼稚!」
小胖子嚇了一跳,乖乖,藏褲襠里都知道了?
看著小胖子一臉的驚悚鵪鶉樣,道士冷冷的一笑:「這次還不錯,知道重要的東西要藏在重要的地方,有進步,值得表揚。但是現在被我知道了,下次記著換個地方,要不就不好玩了。」
小胖子的臉頓時更苦了。還能藏哪?貼鳥都被發現了,還能藏哪?這道士到底怎麼發現的?真是個妖怪!絕對是!
自怨自艾了半天,小胖子抬頭問道:「師傅,你知道我這還有銀兩,為啥還裝作不知道,害的咱倆在這洗碗呢?」
道士放下手中那個快被磨沒的茶杯,看著小胖子,冷冷一笑,說道:「第一,我喜歡看你想陰我但是沒陰成一臉失望的傻樣,嗯,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小胖子眼眶都紅了。
變態!
「第二,洗碗能還債最好了,錢省下來為師我去萬香齋超度女施主去,一舉兩得。」
小胖子淚流滿面。
流氓!
「第三,為師早就算好,此間老闆要有求於我,於是為師便順水推舟,先吃他的白食,然後再給他洗碗來個『苦情戲』,這樣等下他有求於我的時候,給我的銀兩不就更多了嗎?哼哼!一切皆在為師的掌控之中!」道士紅光滿面,一臉的得意。
小胖子已經欲哭無淚了。
不能活了!
「那師父,您老算出我這碗還要洗多久,那個老闆才能有求於您嗎?」陰不了道士,那咱就認慫,小胖子甜膩膩的問道。
「別急,快了,船到橋頭自然直!」道士微微一笑,拿起那個快被磨沒的茶杯,繼續擦拭。
知道道士什麼德行,李初一撇撇嘴又問道:「師父你這麼厲害,你倒是算算我什麼時候能飛啊?跟你修鍊這麼多年了,別說飛了,就是跳的高點都費勁,你教我的功法到底是不是假貨啊?」
「哼,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自己笨修鍊的慢你怨誰去?」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士一臉的高深莫測:「飛這個東西,不能強求。境界到了,自然能一飛衝天、翱翔天際。你屬笨鳥的,更是急不得。再說笨鳥先飛,沒人『掀』你,你怎麼可能飛得起來呢?」
看著道士淡然的表情,小胖子無語,只能低頭繼續默默地洗碗,偶爾的唉聲嘆氣一下。
「說了一堆廢話,我到底啥時候能飛呢?走路真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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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日落西山,天色漸晚,小胖子腰已經快直不起來了,道士手裡的杯子也基本只剩下個把兒了。便在這時,後院的廊道里傳來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伴著隱隱的說話聲,向師徒二人這邊漸近。
「在哪兒呢?」一個聲音問道,語氣里透著淡淡的焦急。
「回東家,就在後院,馬上就到。」似是飯店掌柜的聲音,語氣恭敬。
道士聞聲,一臉得意的微笑:「來了!」
小胖子抬頭,目無表情的看著對面得意洋洋的道士。
老妖怪,算的還真准!
哎吆,累死小爺了,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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