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姨娘不公
二夫人揮了揮手中的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裡埋怨這院子太過偏僻,害得她每次趕過來都要走大半個丞相府。
微喘兩下轉頭看向面前立著的兩個丫頭,撲著厚厚水粉的臉頰上毫不掩飾的浮起嫌棄之色。面前的兩個丫頭一主一仆,可聶霜紫身上哪裡有半點小姐的模樣。她身上穿著的布衣,怕是比她身後的大丫環都還要粗糙幾分。
扭動了幾下腰肢,連廢話都懶得講,更沒心思和女兒一般打官腔,直接開門見山道:「病好了便好了,紫丫頭,你該是知道我們來找你所為何事吧?」
「姨娘可是又需要紫兒做綉活了?」
聶霜紫輕問道,可她和采衣心下皆是瞭然。除了刺繡,想來也沒有什麼原因會讓她們跑來她這裡的了。
二夫人揮帕子的動作不停,聞言看她一眼,點了點頭諷笑道:「你也就這麼點用處了。也虧你有這麼一點好綉工,不然這十幾年在府里白吃白喝的,傳出去早就落了人話柄了。」
采衣一聽她這話,臉色立刻就不好看了,護主之極的她下意識就道:「二夫人,小姐也是相爺的親骨血,何來白吃白喝一說。」
更何況她家小姐還是已逝的大夫人所出,乃是這相府里唯一嫡出的千金。論身份,該是比大小姐他們都要高上許多的。
「死丫頭,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采衣只是小小的反駁,二夫人立即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臉色都變了,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采衣嚇得臉色白了白,可心裡害怕仍是咬著唇想為自家小姐說理。她家小姐已經夠可憐了,這些人卻還總是嘲笑打擊她,難道在這些人心裡當真是一點親情都不念么?
「姨娘莫氣,紫兒自然知道姨娘養育之恩。」聶霜紫不著痕迹把采衣往身後拉,表現出一副更加恭謹的模樣:「姨娘大恩紫兒一刻不敢忘,也早便盼著能報答姨娘。能為姨娘做點事,是紫兒的福氣。」
看她如此乖順,二夫人的臉色好看了點:「你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她一直以來都不喜歡這個三丫頭,不過這丫頭雖然不討喜,但每次見她禮貌都還算不錯,讓她每次想刁難最後都不了了之。
「謝姨娘誇獎。」聶霜紫彎身一禮,淺笑問道:「不知姨娘今次要紫兒綉些什麼?」
「下個月都城裡有位大人過壽,這位大人跟老爺交誼匪淺,而且位高權重。幾月前你繡的那副百花圖老爺看后,誇你針線不錯。這一次便想讓你綉副壽星拜壽圖,在那位大人壽宴上當作附贈的禮品。」
二夫人也不兜圈子,只想趕快說完趕緊離開這個小院子,指了指身後的丫環們道:「刺繡需要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只需在下個月初完成便是。」
聶霜紫剛才就已經看清那些丫環們手上的托盤裝的都是針線,此時聽言再仔細一看,頓時驚訝不已。那些針線竟然都是上好的金絲銀線,還有的竟好像是價值不菲的蠶絲。
究竟是哪位大人的壽辰,竟然讓她那位丞相爹爹和這位勢利的二夫人下這麼大的血本。只是附贈品都如此昂貴,那真正的壽禮又是如何的價值連城?
心下掠過諸多想法,不過聶霜紫面上仍是乖巧,點頭應道:「既是爹爹好友,又是有名望的高官,紫兒定會細心綉好這副壽星圖的。」
「三妹可要用心些才是呢。」聶映雪此時又微笑道:「那位大人深得聖上的器重,妹妹若繡得好了,讓大人高興一番,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呢。」
聶霜紫抬起眼帘看了看她,嘴角笑意又深了深,笑意卻不達眼底。她起初還不知道聶映雪來做什麼,聽她這話才明白原來是來給自己下甜頭的。
從小在候門長大,又經常跟貴族打交道,看來她是深諳利益二字的重要性啊。畢竟沒有利益,誰願意死心塌地,不辭辛苦的給你辦事啊?
「多謝大姐的提醒,我會用心的。」
聶霜紫笑了笑無波無闌的回答,落在聶映雪眼裡卻勾起了一抹隱晦的冷意。
寬闊的官道上,一輛樸素的馬車緩緩行進。周圍人煙稀少,綠樹成蔭,春風吹拂起車簾微微擺動,帶進一縷幽香飄進車內。
車簾緩緩掀開,露出一張秀麗的容顏。嘴角噙著一抹淺淺的笑靨,黝黑明亮的雙眸里浮著悠悠的靈動之色,波光流轉間像皎潔的明月般。
愜意的深吸了一口初春的清新空氣,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幾許。聶霜紫回過頭,含笑的望著坐在車內不發一言的丫頭。
「怎麼,還在生氣吶?」
采衣聞言,撇過臉道:「小姐都不生氣,我生什麼氣?」
「可你臉上明明就寫著你不高興啊。」聶霜紫微笑道:「這樣的事情又不是第一回了,何苦為了她們置氣。」
這丫頭還說不氣,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沒見到她臉色好過。
「小姐,我是為了你委屈。明明是小姐的手藝,可名聲都給了大小姐。」
采衣氣鼓鼓的臉蛋垮了下來,染上了濃濃的黯然。她家小姐的綉工莫說在都城,就是整個北啟國怕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手,卻被二夫人她們說得那麼不堪。不僅如此,自從三年前她們知道了小姐的手藝之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要求小姐替她們刺繡。可那些小姐花了許多功夫綉好的綉品,拿出去卻全成了出自第一才女聶映雪之手,有誰知道她家小姐聶霜紫之名?她跟小姐雖然養在深閨很少出門,但並非對外界一無所知。越是如此,她便越替自家小姐不平了。
聶霜紫笑了笑,揉了揉她低垂的小腦袋道:「你知我不在意這些的。莫不是她們需要這些名聲,這幾年我們過的也不會那麼容易。」
雖然對二夫人和聶映雪的行為不恥,但託了這雙手的福,這兩年在府里的待遇雖然沒提高,卻少了許多人有意的刁難,她的日子也相對平靜很多。
她這一生,只求平平淡淡安然過活,對那些榮華富貴,權利野心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甚至唯恐避之不及。生於相府,又是嫡出,她的一生原本應該如聶映雪一般周遊在達官貴人之間,不是被許給皇親貴族,就是被宣召入宮。可娘親早逝,父親忙於朝政和姨娘的偏心,讓她逐漸的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以至於大多數人都忘記了當年那個三歲能詩,七歲就在都城百花才子宴上一鳴驚人的相府嫡三小姐。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