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一年

「我知道，總可比沒有的好！」我忙收拾情緒，擠出一張笑臉，玉兒還有希望聚魂，就是最好的消息。

「唉……也罷，你如果不怕麻煩，可以抽空去一下總壇，翻閱一下聚魂之類的書籍。」老瘋子開口。

隨後他將這一年來的事大概和我說了一下。

一年前，從歌姬被超度之後，洪水退了，水庫里的水也退了，逃亡的村裡人，漸漸回來，將被陰大王毀去的堤壩橋。重新修復了起來。

包養水庫的外地人，裡面的魚都隨洪水跑光了，虧的哭爹喊娘，而歌姬的那座玉棺，永遠的沉在水庫底下。

水面平靜，村子經過洪水的洗禮，一片狼藉，經過一翻整修，村子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黑牛的屍體被村裡人打撈了上來，他住院的父母，聽聞自己兒子溺亡在水庫底，不顧身上的傷痛，連忙趕了回去，一見被水泡的發脹的兒子，倆眼一摸黑，昏倒在地。

被老瘋子封妖的陰大王，化作了身形，只是不知道去了哪裡，她臨走前，將整座墓穴里的蛇全部殺了，除了一條小黃蛇還跟在她身邊之外。

至於小辣椒。她和我一樣，被老瘋子送到醫院中心，並且在重點監護病房，她休養了半個月，便離開回到龍虎山。聽老瘋子說，這一年之中，她每次下山捉妖結束之後。都會來醫院看看我，呆在病房裡和我說話，每次呆，都是一整天……

還有我爺爺，爸爸媽媽，知道我成為植物人的消息，我媽當場就暈了過去。我爺爺渾身激顫，四處託人，找到至今還活著的算命瞎子，讓他再給我算算，是生是死！算命瞎子卜了一卦，搖搖頭，說已經看不清我的道路，只看見一片漆黑。

期間，有同學來探望過，一個帶眼鏡的，一個短髮的女孩兒，他們倆個一見我這樣，當場哭出了聲，尤其是女孩子，當場哭的撕心裂肺。

老瘋子還說，以前那個記憶被抹去的姑娘，也曾經來過一次，只是在病房門口看了一眼，沒有進來……

聽完老瘋子所說，我默然無語，一年了啊，可我的記憶卻定格在，滿身傷痕的躺在地面，恍惚的看見玉兒小巧的身影。

「換藥了！」

病房裡，有個護士端著葯盆走了進來，我立眼一看，來人有些熟悉。

護士長，胡雪兒！

「你……醒啦！」身穿護士服的胡雪兒見到我站著。大眼瞪的滾圓，吃驚叫道。

「好久不見！」醒來之後，第一個熟人，我心情稍微的高漲了一點，笑著打招呼。

「你對我是好久不見，我可是天天都見到你！」胡雪兒苦笑，旋即想到某些畫面。俏臉閃過紅暈。

老瘋子一見，嘆了口氣，往門外走去，嘟嚷：「生死劫過了，桃花劫卻才剛剛開始！」

胡雪兒聽進耳朵里，俏臉紅暈更勝，羞怒交加的瞪了老瘋子一眼，笑著說：「躺下吧，你胸口的傷還沒有完全好！」

我點點頭，老老實實躺在床上，任憑胡雪兒解開我的衣服，替我換藥。

動作很輕柔，滑絲絲的，有點舒服。

這葯的味道是隱宗獨有的。看樣子老瘋子明確的交待過，要用自己帶來的葯，只是傷口太大，經過一年多的時間，才微微結疤。

我低頭，看見胸口的傷疤，嘆了口氣。

「你呀，也不知道去幹嗎了，才出院沒幾天，又進來了。」胡雪兒聽我嘆氣，白了我一眼，柔軟的小手滑來滑去，舒服的我想呻吟。

「呵呵……一年多都是你在照顧我麽？」我不好接話，起了個話題。

「對啊，你剛送進來的時候傷口大的嚇人，醫生都說你沒救了，可剛才那個老頭硬說該怎麼治就怎麼治，後果他承擔，結果你成了植物人，而我呢，見你是熟人，照顧你也方便……」胡雪兒一開口，話就不聽，似乎一年多沒見我醒，沒聊天，現在全一股子對我倒了出來。

「謝謝你這一年都在照顧我！」我認真道謝，玉兒的事件讓我明白，珍惜身邊一切的人，哪怕只是普通朋友。

「不用……」胡雪兒動作停頓，神情微微一僵，隨後若無其事：「照顧你是我的工作，不用道謝！而且，有人出了高價，關照這間病房，會有額外貼津。」

「誰出的高價？！」

「不知道，人雖然不知道，但這事，醫院裡都在傳！」胡雪兒搖搖頭，重新幫我繫上衣服，笑道：「好了，看樣子，隔不了幾天。你就可以出院了，我走了，要去巡查其他病房了。」

我嗯了聲，目光胡雪兒遠去，住一年的重點監護病房，這錢，老瘋子肯定拿不出來。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默默給我掏錢，難道是小辣椒麽？

窗外，陽光明媚，晴空萬里。

現在的季節，似乎正值夏季，能聽到令人煩躁的蟬鳴。

我躺在床上，輕輕撫摸晶瑩的石頭。心中下決心：「玉兒，我會讓你回來的！」

這時，我聽見有人轉動病房的房鎖，忙不迭將石頭藏在枕頭底下，閉上眼裝睡。

就聽見倆道碎步聲，緊接著，想起熟悉的聲音。

「湯小婉，我們還是不要打攪何正奇同學睡覺吧！看他一直閉著眼，我心裡總感覺涼嗖嗖的，回家都老做惡夢！」

我心裡一樂，眼鏡？

「你說什麼呢，何正奇會弄成這樣，那是為了降妖伏魔，為了人間正道。他和我們一般大，對這個社會卻貢獻了辣么多，我們只不過偶爾前來探望一下，你還有臉在這抱怨？對了，菲菲呢！」

我暗想，還是湯小婉懂我，我對社會貢獻了辣么多。確實應該鼓勵一下，她口中的菲菲，難道是之前在學校里，被無臉鬼上身，害得半張臉都毀了的女孩兒？

「在這呢！眼鏡啊，你膽子這麽小，還怎麼做我男朋友啊！」

我心裡一奇，這聲音好聽，像黃鶯。

「姑奶奶，你饒了我吧！膽子小和是你男朋友也能扯一起？」

「那當然了，膽子太小，萬一別人欺負我，你連罵人都不敢，還怎麼保護我啊！」

「行啦。你們要秀恩愛回家秀去，今天來是有正事要說的，別打攪我家正奇睡覺。」

我心底一陣溫馨，眼鏡還是膽小怕事，湯小婉還是這個性子，他們是我的朋友，至於他們口中的菲菲。以前就聽說眼鏡一直暗戀她，沒想到這麽久了，終於倆個人修成正果。可想象不出，眼鏡會依然愛著已經毀容的柳菲菲。

「何正奇，過倆天，我們就要去靜海大學報道了，你在天之靈，保佑我們一路順……哎喲！」

我眯開一條細縫，看見瘦小的眼鏡長大了不少，正吃痛的抱著腦袋，看著出手的妹紙，一臉委屈。

「打的好！」湯小婉在一旁扇風點火：「會不會用成語，什麼在天之靈，他還沒死呢，這最多叫半死不活！」

我汗顏，半死不活，還不如在天之靈呢！

眼鏡咳咳嗓子：「你們倆個，聽好了，正奇同學是吾輩楷模，學校典範，社會榜樣……雖然他的人已經不在了，但他的精神卻需要人傳承下去，而我們，作為正奇同學的同學，應該當此重任……」眼鏡說完還洋洋自得，自行股起了掌，大笑：「鼓掌，鼓掌……」

躺在床上的我。被噁心的，實在裝不下去了，從床上筆直的豎了起來，吊起眼，一副詐屍的表情。

由於眼鏡是背著我的，兀自在床上洋洋洒洒，長篇大論：「想當初我們捉鬼聯盟在學校那是響噹噹的存在。所過之處，天下妖邪無不聞風喪膽，嚇的屁滾尿流……」

可湯小婉和柳菲菲卻看見我，筆直的從床上豎了起來，當場目若呆雞，震驚的話都說不出來，大眼瞪的滾圓。嚇的渾身顫抖，指著我哆嗦：「你你你……」

「你們也覺得很威風是吧！」眼鏡叉腰大笑。

「不覺得！」我壓低嗓子回應。

「那是你沒……」眼鏡笑著接話，旋即臉色大變，僵硬的轉過頭，見我一副死樣，嚇的放聲慘叫，媽呀！！詐屍啊！！

「炸你個頭，小聲一點。」我忙捂住慘叫的眼鏡，生怕他的聲音引來其他病房的不滿。

湯小婉頓時神色一震，想到某種可能，大眼露出欣喜，猛地撲進我懷裡，帶著哭腔大叫：「太好了，何正奇，你終於醒啦！」

我有些黯然，果然，人永遠不知道，自己對別人來說，可能會有多重要，旋即壓下負面的情緒，笑容燦爛道：「讓你們擔心了。」

「誰擔心你了，我從來都沒有！」眼鏡摘下眼鏡，揉揉眼睛，紅著眼，不滿說。

「唉，某人啊，有異性沒人性！」柳菲菲走過來，輕飄飄來了句。

我看向這個曾經受過傷害的姑娘，只見她的臉已經光滑如初，一點都沒有毀容的樣子。

湯小婉神色一囧，紅著小臉從我懷裡爬了起來，掐了柳菲菲一把，嗔道：「瞎說什麼呢！他有媳婦兒的！」

聽到媳婦二字，我神色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