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至尊天王三條A

梁管理把屁股移開了點位置，讓我和他坐一條凳子。我和梁管理的關係很不錯，我贏了錢經常請管理人員吃喝，這個社會講的就是關係，用錢就能買來好關係。更何況，反正是贏的錢，花別人的錢永遠不會心痛。

金花牌桌上，熱火朝天。

「龍虎金花，我贏了。」一個叫牛二楞的「啪」地一聲，把三張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赫然是黑桃A、K、9的金花。A一般稱為龍，K一般稱為虎，Q一般稱為豹，因為這些都是大牌，順序排列而已。

好個驚天動地！

贏錢的人聲音大。

一大把鈔票被牛二楞用雙手刨到面前。

這個牛二楞家是農村的，小農意識表現無疑。

「今天我贏了請大家喝啤酒，吃豬頭肉。」這個人還是算耿直的，但是我知道，他請不了客，因為到了最後他一般都會輸，如果有一天沒把錢輸光就是奇迹。原因很簡單，僅僅憑運氣是很難贏到錢的，也不是說運氣好就贏不了錢，關鍵是這麼多人，總不是你一個人運氣就一直那麼好吧！

我已經總結了一個定理：賭博，無論是打麻將，還是詐金花，僅僅依靠運氣是不能經常贏錢的，而要依靠智慧。

什麼是智慧？就是你曉得自己是一手大牌，而拚命下注，最後能贏錢，這裡面的關鍵是你如何知道發在自己面前的牌是大牌還是小牌呢？這個就是智慧。

我就有智慧。

因為我懂得藏牌，就是把經過自己手的大牌藏起來，關鍵的時候拿出來，就組合成了一手大牌，這個技術是曾經和王兵合作打麻將的時候得到的啟發。

簡直是無師自通了。

有時候，我硬是懷疑，我他媽就是一個天才。

我經常這麼做，當然是不能讓別人看見，也不會讓人知道。一般一天做一兩次，五十多張牌，少幾張，從來就沒有被人發現過。

桌子上打一塊的底，每個人下一塊，三十元封頂，也就是說最高下三十元。如果不看牌就下注，稱為悶，或者叫暗。而這個人的下家如果跟注，沒有看牌可以跟上家下一樣多的錢，如果看了牌跟注，就要翻倍，上家一塊，下家跟兩塊，以此類推。

我玩牌最大的特點就是沉著，冷靜，狡詐。既然是詐金花，肯定要狡詐了。

我已經悄悄地藏了三A在衣袖裡，那個時候，詐金花很多人都很老實，不懂得狡詐，只知道憑運氣打牌，結果當然只有一個字：輸。

這一把，我決定出手了，剛發完牌，我假裝整理一下牌，就把袖子之中的三張拿出來，換下面前的三張牌，而把這三張沒有用的牌就丟在桌子底下。這是非常簡單、非常原始、非常低劣的手段，可惜大家都只顧看自己的牌或者自己的錢，沒有一個人注意我。

哈哈！我他媽就是這樣能幹的天才！

想想還有些小激動呢！

我坐直了身體，心裡踏實了。

三張A呀！天下第一，所向無敵，有多少錢下多少錢，反正是包贏不輸的。

前面的人悶了一塊。

「我悶兩塊。」我底氣十足地說。

「狗日的九萬哄抬物價。」下家的牛二楞贏了錢，心裡高興，洋洋得意，而且為了顯示自己有脾氣，故意大喊：「我悶四塊。」

賭桌上的氣氛就是這樣，一個人的行為很容易感染一桌子的人，大家都瘋狂起來，你悶我也悶。

我暗暗高興，但是不動聲色。我身上有足夠的錢，也不怕別人。

「跟悶四塊。」後面的人紛紛跟注。

「鎚子！悶就悶到底，我也跟四塊。」我豪氣大發，慷慨赴死，義無反顧。

「九萬有脾氣。」梁管理很欣賞我這點。結果後面的人很怕別人說自己沒有脾氣，又跟悶下來。

這個是面子問題，虛榮心會害死人。

很快，桌子中間就堆起了花花綠綠的鈔票。

錢多了，人就謹慎了。有的看牌，肯定是牌太小，戀戀不捨地棄牌了，有的人看了牌下雙倍注，場上只剩下了四個人，場面反而更激烈了。我和牛二楞一直悶，牛二楞剛才贏了一大把，想乘勝追擊，我呢，三條A在面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牛二楞沒有錢，因為他一旦沒有了錢，不悶了，就便宜另外兩個雙倍跟注的愚蠢傢伙。

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對付老實的牛二楞，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很卑鄙，有點缺德。

有一點點缺德。

但是缺德不缺錢呀！

真不是個好東西！

鎚子！管他的，詐金花，你不缺德別人也缺德，否則，為什麼叫詐金花呢？很快，我那點點負疚感就沒有了，心裡反而有點好受，因為很快就能數錢了。

把別人的錢裝進自己的口袋，那才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事情。

賭桌上，兩個跟注的都已經下了滿注，跟注的是老張和小李，都是我們的工友，牌桌子上的冤家對頭。兩人看上去都胸有成竹的意思，可能都有一手大牌吧！看看錢也不少了，我斜了一眼牛二楞，故意示弱，說了句：「二柱，我可沒有你有脾氣，我看牌了。」

「哈哈哈，賭場上就我最有脾氣了。」牛二楞得意地搖晃腦袋。

鎚子！就你是最愚蠢的傻瓜。我在心裡說，但是嘴上卻連連說：「是的，你這麼有脾氣，以後都不敢和你詐金花了……我跟一手。」

我扔了三十元在桌子上。

牛二楞腦袋有點發燒，居然還悶了十五元，他是一根筋的人，認定的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當然，前提是他的面前還有鈔票。如果他沒有錢了，就會認慫。

對於牛二楞這樣的人，我叫他一聲傻缺，他敢答應么？

「我查牌。」老張忍不住了，估計他擔心自己的牌吃不了三家，他用的雙倍查了小李的牌。詐金花的規矩，看牌之後，如果你覺得自己手中的牌不夠大，但是又不甘心放棄，就可以查看任何一家同樣跟注的牌，但是要多出一倍的錢，如果封頂三十，就要下六十，這個叫吃高價糧。

小李把自己的牌按著，小心翼翼地推到老張面前，給他看。那樣子，好像他的牌很神秘一樣。老張給了錢，自然看得理直氣壯，看過之後，老張一臉灰暗，他輸了。

老張：「你贏了，我輸了。」

老張把小李的牌還回去，把自己的牌扣在中間。

小李嘴角泛起得意的冷笑，繼續下注，也沒有要查牌的意思，可能是抓到大牌了。

三條A在我手中，他已經不可能還有比我更大的牌，這真是一個贏錢的好機會，連老天都來幫助我。我心中高興，但是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不動聲色地跟注。

牛二楞也看了牌，他面前的錢已經不多，只有五十塊了，一看牌，是一個方塊4、7、K的金花，不大不小的牌，但是眼下這種情況，應該贏的機會不大，不過以他的脾氣，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所以就找梁管理借了十塊錢，順查了小李，結果自然死無葬身之地。

我和小李連續跟了好幾手，小李有點激動了，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觀看的人個個屏息凝視。

好一場驚心動魄的金花大戲呀！

我是三條A，至尊王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警察來抓賭，沒有警察的時候，我怕個鎚子呀！

我看了看小李的面前，還有一百多塊錢，看他的架勢，不跟完所有的錢，他不會開我的牌，我當然更不會開他的牌，我估計，他手中最少是一個豹子。

豹子，就是三張一樣的牌，比如三個四，三個七呀！等等。不過最大的豹子在我手中，穩操勝券。

豹子對豹子，火星撞地球，年度最精彩大戲呢！